天虞城主大破天都,皇城大乱。
天子与天后不知所踪,天妃被曝尸于城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天都其下之七城,亦自乱阵脚,倒是碎月城难得有一方安稳。
碎月城城西一角的五韵楼显得格外沉静与安谧。
“这雕花的手艺还得是三姑娘。”中年男子拿过桌案上摆着的玉雕白菜,啧啧赞叹。
“就是就是,这三姑娘雕花宛若再生,我家婆娘就喜她雕的簪子。”
“哈哈,我家婆娘和闺女也是,她们忒俗气,依我说,三姑娘雕的摆件才是上好,那是能传百世的!”
一群人看着楼中各样摆件,摇头晃脑,啧啧感叹。
角落里一白衣青年见状,撇了撇嘴,“什么三姑娘四姑娘,什么雕花传百世的,就骗些乡巴佬吧!”
他这话一落,旁边几桌的客人就瞪过去,哪里来的小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矮壮汉子扯了扯他袖子,轻咳了一声,笑看过去,“我家小子胡言乱语,莫怪莫怪。”
白衣青年犹自不服气,“哪里说错了?公子府里摆的那些,哪个不如这个三姑娘雕得好?呵!这三姑娘还好大的威风,平白让人等这么久,这日头高高挂起了,也不见她人!”
白衣青年一甩袖子,气鼓鼓站在一边,他家公子来修簪子,为表诚意,早早就来了,等了大半天,也不见那个劳什子三姑娘,这要是在天虞城,谁敢这般怠慢?
就是现在的天都,那也没人敢这般的!
“止月!”矮壮汉子不大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唤了一声。
旁边几桌的客人见这被唤作“止月”的青年犹自不屑,不免开口道:“小子,没人让你等,等不及就去别处,别污了三姑娘的地方。”
“你!”止月气恼。
“就是,三姑娘自来随性,咱这碎月城谁人不知?你不想等,有的是人愿意等,别在这儿污糟了我们耳朵,三姑娘雕的东西好着呢!”
“老大哥说得是,你家公子府中既是有好物,就去找雕好物的人去,别在三姑娘这儿碍眼。”
“我们城主都爱三姑娘雕的,你家公子可是比我们城主还尊贵,这碎月城啊,你们可别待了!”
这几桌客人早看出这一桌人是外乡来的,说起话来也不客气,既是如此,打哪来回哪儿去,岂不是正好?
即便这般想,客人们还是忍不住多瞧了眼坐在正中位置的男子,无他,只因这一身气度甚是不凡,样貌更是不俗。
一身竹月色衣袍,端的富贵风流,发上银冠微微晃眼,竹窗之下,薄光淡笼。男子手持玉杯,闻言淡笑了一声,抬眸看向那几位客人,“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诸位,失礼了!”
他眸光淡淡,抬手扬了扬玉杯,随即一饮而尽。
那几桌客人见他甚是知礼,不再多言,也同他遥遥举杯,末了,又忍不住好奇:“瞧公子气度不凡,口音又不似碎月城人,不知公子从哪里来?”
止月撇了撇嘴,刚要开口,就被矮壮汉子拉住衣袖,瞪了一眼,止月被瞪得神思一凛,偷偷瞧了眼自家公子,见公子没分自己半分眼神,心里不由一咯噔。
公子若是气怒谁时,就是这样淡淡的模样,他……是不是惹公子生气了?
止月抿着唇,低头在一边站着,不敢再近前。
“在下从天都而来。”那男子声音清越,说起“天都”二字,无一丝波澜。
倒是在座的众人闻言一惊,“天都?”
有人喃喃,这天都城破,城里大乱不止,就是天子和天后都不知所踪,但这人能从天都完好无损地来到这离天都甚远的碎月城,该是个什么身份?
有眼色的人开始重新审视这男子来,“公子不远万里前来,可是来投奔亲人?”
如今其他七城也乱得不行,唯有破了天都的天虞城主所辖之地与这偏远的碎月城最是安稳。
这男子不去天虞城,反倒是来了碎月,应是在此有亲,前来投奔。
说话的客人刚刚问完,就听到极轻的“嗤”声,客人扫向男子身后的白衣青年,皱了下眉,又是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
矮壮汉子又回头瞪了他一眼,止月摸摸鼻子,瞧着自家公子那沉冷的背影,不敢再出声。
“算是。”男子轻声回道。
众人了然,又觉得他在碎月城的亲人只怕非富即贵,当即同他细细说起这碎月城哪处好玩儿,哪处的吃食最佳,众人又见他无甚架子,更是热情起来。
不知说到什么,有人将话题绕回来:“这五韵楼以前是个茶坊,但是做的茶啊……”
那人摇摇手,“不好吃。”
其他人笑了起来,有人点头应和,竖起大拇指:“对面的茶楼才是这个。”
“这茶坊主人抢不了人家生意,就将茶坊卖了出去,被江三姑娘收了下来。”有人接过话道。
男子握着玉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众人,“江……三姑娘?”
他嘴里念着这几个字,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位三姑娘姓“江”啊……
“对对,三姑娘姓江,但叫什么没人知道,也不知为什么唤‘三姑娘’,大家伙儿都这么叫,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唤了。”
“说起来,之后不能这么唤喽。”
“为什么?”矮壮汉子接口问道。
几个客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道:“三姑娘要同城主完婚,日后得唤声城主夫人了!”
“是啊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城主也终于要成婚了!”
碎月城的人很崇敬那位城主,一群人又乐呵起来,直到此时,这位公子才有些好奇。
他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玉杯,一边想着那样的人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呢?
江三姑娘?姓的是江……
而他身后听到这话的止月瞪大了眼睛,心里也是惊奇,这三姑娘不雕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碎月城主姬臣?
他砸吧砸吧嘴,怪不得他一说这三姑娘,这些人都不服气呢!
人家未来可是城主夫人!
止月还是暗自不服气,挂着未来城主夫人的名头,谁会不买她雕的东西啊?
他没什么心思再听,四下张望起来,虽然他看不出这三姑娘雕的东西有多好,但这楼里的摆放却挺古朴雅致。
这么一错眼,就见三楼有一女子提裙而出,从木梯走下来,宛若仙子临世。
耳边突的静谧,随即响起三三两两赞叹和感叹声。
“哎哟,三姑娘可算出来了!”
“三姑娘这衣裳是月坊新出的?”有女子用团扇挡脸,轻轻问着同伴。
止月看着那位三姑娘,一瞬瞪大了眼,耳尖微微红了,但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坐在正中的公子。
刚刚听那人说什么——
三姑娘要同碎月城主……完婚?
止月暗暗吞了口口水,像个鹌鹑似的将头埋在胸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正中的男子正抬头看那两只小手轻轻提起裙摆的三姑娘,他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那张白皙出尘的脸上,静了一瞬。
“咔嚓。”玉杯倾碎。
一声极淡的嗤声响起,又迅速隐没在众人的语声。
矮壮汉子看着那缓缓下来的姑娘,眨了眨眼,晃了晃头,又拿手揉了揉眼,“啊呀”一声,扭头看向男子。
见男子手上泛了一丝红,目光落在桌上的玉渣上,缓缓扭过头,也不问男子要不要包扎。
其他客人都在张望着三姑娘,等着三姑娘的新品,没人注意到这一桌。
但那位三姑娘却似有所觉,眸光微动,扭过头看向那竹窗的位置,待看清那人,瞳孔猛地一缩,捏着裙摆的手微微一紧。
“姑娘,今日第一位客人天未亮便来了,说请你修补这花簪。”她身旁有婢女轻声说着,双手捧过一枚通体素白的簪子,簪头处是一朵盛放的芸薹,只是缺了几片角,簪头下刻着小小的不起眼的“珠”字。
她眸光一颤,抬头看向那男子。
却不想,那男子早已起身,不过须臾,便到了她身前,在她抬头看过来时,已一手拿过那簪子,转身而去。
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江三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垂下眸子,原来,有的人,不论怎样,都不会喜欢她。
可……那为什么还要修补那个簪子呢?
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到他身旁的几人偶有回头瞧她的,面上挂着不解与疑惑,又不敢多瞧她,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而那人手中握着簪子,细碎的阳光笼在他手上,泛起微微的白,又似有点点红。
她觉得眼睛疼极了,她听说,这人在天都城下,扬言是为她造反,本应在天都的人,怎么来了这儿?
怎么说为她造反的人,看到她,就转身走了?
恍惚之中,她仿若看到了初见他的那一日,只是那一天,没有这般好的日光,只有上元节满天的灯笼和红纸伞。
他在夜色下,一袭白袍,玉人身姿。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见到他的第一面,从来都是大周乾元二十年的上元节。
枯冷萧瑟的冬日,红纸伞轻转,他的衣袖翻飞。
那是好多年前了……
重新改一遍,终于找对感觉了,慢慢把这个坑填好,慢慢写,好好写,这是我最满怀期待的一本书,很喜欢很喜欢,但之前写得不好,重新改一下,真的很喜欢,永远不会弃的!
背景是架空大周天都 九城的设定,九城对应九州,各城城主最大。题材可能有点儿冷,若是喜欢就请收藏一下吧,鞠躬~
推一下预收文《仙子只修无情道》——
【简单版】
“都说道君有一双慧眼,过目不忘不说,还可识天下诸魔,那敢问道君可还记得我?”
琉璃坠,胭脂碎,鎏金纱,紫云袖。
谢长辞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子,这是他曾欢喜过的人,也是他曾亲手毁了的人。
只是后来,听说她亲手将心捏碎,只求世上至高之道,其名——无情道
【加长版】
岁岁还未成仙时,有个很好听的别名,名叫“菩萨蛮”,却位卑如尘,
那一日,她托着双颊,望着茫茫的江面,看到了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后来,城中大乱,小郎君以身犯险,护住了城中百姓,
她才知,他便是人们口中的“仙人”,
为了感激她相助,小郎君许了她一个愿,
她说,她想成仙。
成了仙,本没什么不好,但岁岁发现,她的生命变长了,悲伤也就变长了,
在天道开启之日,小郎君为护天下苍生,而杀了她……
她的神识还在,日日质问着,他为何要杀她,
足足三百年。
她亦恨了他三百年。
*
岁岁复生的那日,眼中茫茫无物,睥睨着所有人,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心,
她传音于天地每个角落——
“人人皆可入我门,成仙与长生。但——”
“入我门者,皆修无情之道!”
……
谢长辞再次见到岁岁时,她是人间仙宗的宗主,而他则成了低贱的下等修士,
他听到她问,可还记得她?
那时,他想起杀她的那日,她说:“你是天上麒麟子,而我是地上脏污泥,可是……谢长辞,我的心从来不脏。”
“你要杀我,我便不要你了,也不要它了……”
他未回答,只是在宗门大比时,他远远地望着她,看她对弟子殷切嘱咐,眉目温和,
只是,他读懂了她的唇形,
她说:“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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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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