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对大哥做的那样?”
杨晟轻触腕表,瞬息间全息沙盘绽放,化身为澳门葡京酒店的立体映像。在2016年的监控画面中,十五岁的杨谦蜷缩于赌场的储物室内,其眼前是一双血迹斑斑的芭蕾舞鞋。
会议室里猛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十二张墨玉般的座椅同时射出约束带。
杨晟一个敏捷的转身,跃上会议桌,他的鳄鱼皮鞋底在杨启燊的轮椅控制器上一掠而过。
杨晟踩着投影光幕逼近,腕表射出激光红线锁定杨启燊的眉心。
“2017年9月13日,大哥在浅水湾车祸,安全气囊却延迟0.8秒弹出——二叔的改装厂手艺退步了?”
暴雨中突然炸响惊雷,落地窗映出杨谦破碎的倒影。
落地窗陡然洒进一片猩红光芒,廉政公署的直升机借助探照灯的威力,投射出隐秘的摩斯密码。
杨晟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显现出暗藏的微型摄像机,别在领针之中:“从进会议室开始,这里就是现场直播。”
杨启燊的轮椅扶手突然弹出针筒,淬毒银光直刺杨晟眉心。
“小心!”电光火石之际,杨谦以肩猛力推开弟弟,胰岛素笔瞬间穿透了他的脖颈。
“当年你逼我给父亲注射……他最后说……”杨谦狠狠地盯着杨启燊,额头上全是密汗,鲜血从他嘴角涌出,染红了电子股权转让书。
“谦少爷每周三去宝莲禅寺,其实是见心理医生。”许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杨晟愣了几秒。
“他说阿晟周岁抓阄拿了听诊器……”
杨谦栽倒在满地财务报表里,指尖够向投影仪里定格的画面。
——五岁的杨晟正踮脚够书柜顶层的铁盒,身后是杨启铭举起的藤条。
防爆门被撞开的刹那,杨晟接住兄长下滑的身体。
怀里的男人费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纹着16年7月23日的海浪:“你总问我为什么赶你去北京……那年我亲眼看见二叔把妈的尸体……”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骂你废物?”杨谦攥住弟弟领带,鲜血不断涌出来,“那年你在浅水湾溺水,是我把二叔的杀手引去码头。”鲜血滴在杨晟手背,他瞳孔开始扩散,“做杨家儿子……不如……当条狗……”
廉政公署探员的皮鞋声淹没遗言。杨晟跪在血泊里,发现杨谦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照片。
——二十岁的自己醉倒在兰桂坊,可再仔细一瞧,身后阴影里站着杨启燊的杀手。
台风掠过维港,启荣大厦顶层的LOGO轰然坠落。
改装腕表收到加密讯号,叶观澜发来杨谦的病历扫描件:「患者因长期遭受电击胁迫,产生逆行性记忆障碍……」
暴雨冲刷着启荣大厦的招牌,杨晟突然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夜。
杨谦把他踹出杨家大门时,西装口袋掉出个药瓶——现在他才看清标签上印着“氟西汀”。
“结束了……”
杨晟跪倒在满地玻璃渣上喃喃。
急救人员抬走杨谦时,有什么东西从担架滑落。
他捡起染血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刻着歪扭的“谦&晟”,缝隙里塞着收据。
——是林绮岚给他买菠萝包的收据。
救护车冲破雨幕,杨晟逃也似的跑下来,赶在救护车关门最后一秒拦住了车。
杨谦的西装裤已被毒血浸透,呼吸器下的声音像破旧风箱:“保险箱密码……是你被赶去北京那天的日期。”
杨晟睁着猩红的眼睛,眼睁睁看着杨谦昏死过去,他连哥哥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好像恨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是好人,他接受不了。
后来,杨晟方才了解到,杨谦每逢周末都会去大埔墟,为那里的流浪猫提供食物。他总是蹲在巷口,耐心地用注射器为一只瘸腿的橘猫注射胰岛素。
15岁那年,杨启燊胁迫他涉足毒品运输,依托集团作庇护,左右非法交易。亲眼目睹杨启燊残忍虐杀叛徒的杨谦,由此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并发幽闭恐惧症及强迫性清洁行为。
……
浅水湾的月光像一把碎银币洒在海面上,杨晟斜倚在泳池边的藤编躺椅上。消毒水的气味还顽固地黏在发梢,让他总错觉自己仍躺在养和医院那间VIP病房里。
四天前在启荣集团顶楼的那场爆炸,此刻想来仍像场荒诞的噩梦。
李忠泉说他被气浪掀飞六米远,撞碎防弹玻璃后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可杨晟只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杨启燊攥着遥控器狂笑时,西装口袋里飘出的紫荆花瓣,和母亲葬礼上粘在棺木边缘的那片一模一样。
“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啊?”郭明德端着果盘过来时还在碎碎念,“十二道菜六碗饭,护士站现在都传你比建筑工还能吃。”
杨晟望着泳池底部的马赛克瓷砖,那些蓝白相间的菱形图案渐渐扭曲成病床监护仪的曲线。
那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郭明德布满血丝的眼睛。
向来风流倜傥的郭少爷顶着鸡窝头,昂贵的丝绸衬衫皱得像咸菜干,扑上来时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脸。
“俄姐拿鸡毛掸子抽我的时候,你猜这傻子说什么?”郭明德往嘴里扔了颗青提,“他说‘要打就打屁股,别碰阿晟的伤口’哈!”
“你活该啦。”
杨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腹缝合的伤口。七厘米,李忠泉说是杨启燊保镖的蝴蝶刀留下的。
当时若不是郭明德拼死扑过来撞偏了刀锋,现在他该躺在太平间而不是泳池边。
手机突然在玻璃茶几上震动,郭明德瞥见来电显示“叶生”,立刻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溜进别墅。
杨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喉结滚了三回才按下接听键。
“视频吗?”电流也滤不掉那人声音里的倦意。
杨晟望向落地窗里自己青黑的胡茬,谎话脱口而出:“电话吧,我没穿衣服。”
泳池深处传来“噗通”一声,郭明德故意把汽水喷得老高。杨晟抓起抱枕砸过去,听见电话那头极轻的笑声,像羽毛扫过心尖。
“下周律师团队会先到香港,修复视频还需要......”
“观澜。”他急急打断,生怕再多听一句就会暴露思念,“说说澜晟的综艺吧,昨天看了第一期,收视率断层啊。”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叶观澜顺着他的话题聊起数据。
杨晟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人总是这样纵容他的逃避。
郭明德趿拉着拖鞋回来时,正撞见杨晟对着挂断的电话发呆。
“他到底什么人啊?”郭少爷晃着香槟杯,“每次都神神秘秘的。”
“我男人。”杨晟突然说。
“噗——”郭明德这次真呛到了,香槟顺着下巴滴在爱马仕衬衫上,“兄弟,你真搞基啊?”
杨晟大笑着跃入泳池,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碎成万千星辰。
他在水下睁着眼,看气泡裹着那句“我们是真爱”浮向水面。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在杨启燊按下遥控器的瞬间,他最后悔的是没来得及告诉叶观澜,衣柜最底层藏着枚刻了两人名字的袖扣。
郭明德蹲在池边戳他湿漉漉的脑袋:“北京仔不靠谱,花边新闻太多。”
杨晟抹了把脸,看了眼郭明德,还是没拆穿上次他见的是王晅,不是叶观澜。
“他不可能,他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怎么形容呢?
是深夜里解析尸检报告的键盘声,是太平间认证程序启动时的蓝光,是明知他在撒谎还配合演出的温柔。
是要让香港每一份报纸的头条都印着同样猩红的标题——“杨晟回来了。”
不是作为被杨家吐出去的残渣,而是踩着启荣集团的股权书,鞋底沾满杨启燊亲手签下的耻辱。
是要亲手把“杨晟”刻进杨家的族谱,不是以墨,而是用那些年他们逼他咽下的玻璃渣和血。让每一个杨家人抬头看时,都不得不承认——
这个他们曾经踩进泥里的名字,如今成了他们跪着也够不到的巅峰。
夜风裹着咸涩的海水味拂过露台。杨晟透过夜空,望着远处启荣大厦的废墟,那里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焦痕。
警方说黑匣子碎片复原需要三个月,可他知道叶观澜的团队正在与时间赛跑。就像此刻北京别墅的书房里,那人定是就着冷掉的茶,在显微镜下拼凑母亲死亡的真相。
郭明德忽然扔来浴巾:“笑比哭还难看。”
杨晟把脸埋进柔软的棉织物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和叶观澜用的香水味道一样。
他想起今早李忠泉递来的新物证文件,最新检测显示母亲旗袍上残留的佛珠粉末,与杨启燊常年佩戴的那串成分完全一致。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他突然说。
“又要作死?”
“去码头。”杨晟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薄雾,“阿凤姐的尸体还没找到,陈伯也失……”
话没说完就被郭明德用葡萄堵住嘴:“打住!老子刚换的Armani高定,不想再沾尸臭味。”
两人笑闹间,谁都没注意别墅二楼窗帘后的身影。李忠泉正在给叶观澜发加密邮件,镜头里杨晟锁骨处的淤青被特意圈红。
月光悄悄爬上杨晟熟睡的脸庞,在他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梦里他又回到爆炸现场,但这次有人从身后环住他。
那人身上有冷冽的雪松香,指尖抚过他虎口撕裂的伤口说:“不要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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