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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情远

回平城那日,城门早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拓跋弘骑马从宣阳门入城,途径双阙、太庙、社稷坛,一路返回魏宫。

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百姓们兴高采烈地仰望他们的君王,欢呼声如浪涛般自城头涌向承明街,灯笼从城头一路蜿蜒至宫阙,平城的金粉气息恍若星河倒悬人间。

宫门前,太后率百官相迎,皇叔子推捧着玉盘上前,“陛下此次西征大捷,实乃我大魏之福!当大赦天下,以彰陛下圣德!”

帝王便下诏大赦天下,广开粮仓,开放濯龙苑三日,供百姓赏灯游园,与万民同乐。

宫宴设在南宫的玉堂殿,鎏金烛台上百烛齐燃,将丹墀照得亮如白昼。群臣高呼万岁,玉盏相撞声清脆悦耳,各色珍馐摆满长案,宴至半酣,乐师奏起凯旋之曲盈耳,帝王推杯换盏,这是自登基以来,最热闹的一次宫宴。

宴席散场的后半夜,拓跋弘在昭宁宫的廊下寻得昭仪,她正倚着朱栏百无聊赖。盛大的狂欢之后,见到此情此景,帝王觉得武川和盛乐发生的事更像是一场梦,但那个简陋汤饼摊前的恩爱与充盈让他的心情变得无限柔软。

“在想什么?这般入神。”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封蘅回过神来,“高姐姐刚把禧儿带回去,他太吵闹了,我在这里清净会儿。”

“朕在想盛乐的上元,还有那两盏暖岁灯。”拓跋弘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比起宫中的奢华,倒更怀念那份质朴的热闹。”

封蘅微微一愣,没再说话。

拓跋弘在她身旁坐下来,廊下的风不时穿过栏杆,卷着残雪扑在两人衣袍上,昭仪将披风拢紧,远处仍有零星的丝竹声飘来,衬得此处愈发寂静。

“过几日把禧儿接回来吧,总让宁宁养着也不像话。”

“高姐姐比我会照顾好他。”

“你毕竟是他的母亲。”

“或许吧。”

“怎么就或许了?”

“陛下一定读过《郑伯克段于鄢》。”她喃喃说,“不是所有母亲都对孩子有爱,有的时候是恨,有的时候……很复杂。”

“是因为朕变得很复杂吗?”拓跋弘的语气变得酸涩。

“我不知道……”

他突然揽住她,贴着她的耳边,“你能说这些,朕已经很满足了。朕不求回到从前,只求能永远如今日这般坦诚。”

我不知道……

这是她心里的话,可她心里此刻像压了石头,说不出任何话,她难以启齿,有时候他说这些看上去出自肺腑的话,是不是都是出自她仍有利用价值的考量。

“在盛乐时朕很高兴。”拓跋弘的声音闷在她发间,“那时朕就在想,若有朝一日能与你走遍大魏山河才好。”

他喉结微动,呼出含着酒气的白气在她耳畔凝成细小的水珠,他察觉到怀中的人如绷紧的弓弦,脊背僵直得几乎要硌疼他的手臂。

廊下的风卷着残雪灌进来,将两人间的寂静冻得愈发沉重,拓跋弘试探着唤她,声音里带着惶惑,“那个夭折的孩子……是朕不好……朕期盼着咱们有个公主,你和朕的公主……”

“别说了。”昭仪僵硬地打断他的话。

拓跋弘的话音戛然而止,喉间未说完的字句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昭仪猛地推开他,廊上的灯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陛下该回太和宫了。”

一趟武川之行,在盛乐时她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过往,可回到平城才发现,那些痛苦的记忆腐蚀着她,滋养并壮大着她心中与日俱增无法摆脱的仇恨。

或许只是上天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最爱的人同时是她最恨的人。

世间多少夫妇相互恼怒,相互憎恶,却还要同床共寝。

做一对怨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反而是理所当然。

韩贵人挺着肚子在端门与昭仪偶遇,幼澄扑进封蘅怀里,她蹲下身来,小公主仰着头环住她的脖子,“昭仪母妃去哪里了?”

“武川。”她笑着亲亲她的脸颊。

“武川是哪里?”

“是大魏的边地。”

“为何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是去找父皇了吗?”

她点点头,“母妃还给幼澄带了礼物呢。”

说着,纯陀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布包,展开层层素绢,里面躺着两对用红绳系着的羊骨雕。羊骨被打磨得圆润光滑,雕刻的小羊神态憨态可掬,羊角处还细心地缀着两颗琉璃珠,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哇!好漂亮!”幼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这是小羊吗?”

“一对给你,还有一对给嗣音。”封蘅温柔地替幼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听说在盛乐羊儿是吉祥的象征,你和嗣音要像这些小羊一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幼澄拿着羊骨雕回到她母亲身边,韩贵人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我有话和妹妹说。”

封蘅与韩贵人顺着巷道走远了些,韩贵人才迫不及待酸溜溜地说,“果然是有恃无恐,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是魏宫中唯一被他偏爱的。”

封蘅抬眸,“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陛下凯旋归来却不见喜色,还不是因为你?”

封蘅失笑,知道韩贵人没有恶意,可是这话让她何其失落,“爱?他是帝王,你我是妃嫔,就算偏爱,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和施舍,就像姐姐宫里豢养的狸猫,不过是逗趣的宠物罢了。”

“你以为怜悯和施舍就不是爱?多少人求他施舍一丝目光而不得,你把他的心踩在脚下,是我们这些苦心经营的人何等可笑,还是你贪求太多?”

“你知道李姐姐被赐死的那天……”封蘅声音变得哽咽,“那时候,大概宫里的女人都有些幸灾乐祸,同时也萌动了兔死狐悲的恻隐之心,我想韩姐姐也是这样。”

巷口的铜铃又响了,惊起几只寒鸦掠过灰扑扑的宫墙。

“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吗?”半晌,韩贵人哀哀说道,“是忌妒,忌妒一个自己瞧不上的人,忌妒为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的爱。我对你的忌妒,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话不投机半句多,封蘅不愿再与她纠缠下去了,韩贵人又说,“你或许觉得我很蠢,可有时候人的心就是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封蘅是在立春那天听闻封萱又有了身孕。

拓跋弘特意请她进宫陪伴昭仪,她抓着封蘅的手贴在她的小腹,说一个人就代表一颗星辰,起起伏伏,不是在坠落就是在上升,封家已经到了否极泰来柳暗花明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是例证。

封蘅不愿使她姐姐扫兴,她一点都不相信一个孩子可以是什么喜庆的象征,还是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过不了几天,她就听到些风言风语。

崔大人家的夫人这胎若是生不出个男娃,这脊梁骨怕是直不起来了。

自己肚子不争气,还善妒阻人纳妾,这封家女仗着自己妹妹是昭仪,还真是骄纵。

纯陀看见封蘅听完这话后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当即以对自己大不敬为由处置了嚼舌根的命妇,岚风恨恨地与菱渡在绯烟宫的假山说起这件事,菱渡担忧恐怕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

正如她所猜测的,封蘅头一次主动叩开太和宫内室的门,起初她语气平稳,请旨让崔琬与封萱和离。

拓跋弘不解其意,“官员内闱私事,朕没有插手的道理。”

“我姐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已经在纳妃一事上愧对于她,如今也要见死不救吗?”

“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说给了高姐姐?她为了劝我去武川才告诉我。”封蘅态度坚决,“有先皇让穆真与长城公主和离另娶太后长姐先例,这对陛下不是难事。”

帝王沉吟片刻,注视着她,“这是封萱的心意?”

“她不需要知道。”

“不妨朕传崔琬入宫……”

“若他能护住阿姐,就不会有这些话传出来。”

“阿蘅……”

“你究竟应还是不应呢?”她红着眼看着他。

拓跋弘站起身来,“就算朕下旨,你姐姐往后如何自处?流言蜚语只会更甚。”

“和离之后,至少阿姐能回封府!陛下若念及旧情,赐她一座宅子、几亩良田,难道不比在崔家受尽磋磨强!”

“她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没有不盼着她好的道理。”拓跋弘叹气,“当年父皇以长城公主责骂虐待庶子为由下旨和离,如今贸然下旨,你让朕以什么理由?”

“你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

“你真是疯了!”拓跋弘听了这话,瞬间勃然大怒,“你真以为朕要享齐人之福吗?”

他猛地掀翻案几,杯盏碎裂声中,他逼近她,“再说这样的疯话,朕就……”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颤抖的睫毛,却在最后一刻蜷成拳头,重重砸在身后的立柱上。

封蘅突然抓住拓跋弘的衣襟,他被她拽得踉跄半步,听着她说,“我只要阿姐平安无事!只要她平安顺遂,不管怎么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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