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承峰回去，顾昭仍是搭了沈慎的便车。
沈慎默不作声划过顾昭手中的听血剑，压下心中的一点异样，没有多问。
顾昭跳上灵剑，才发现陆凡和花影都没走，还在宝林窟外的静月水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陆凡看到顾昭在沈慎的剑上，联想起今日回宗时听到的一些谣言，然而此刻自己亲眼所见——他心中失落，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自我安慰，大师兄长得好看，品行端正，道君喜欢他也实在正常。若道君今日没空，那就明日......
等灵剑飞出几十米，发现几步之远外宁桑冷也默默站着看着他们。
对上宁桑冷的眼神，沈慎不知为何有一分极浅的心虚，他压下情绪，尽可能让自己坦荡光明。
顾昭也看到宁桑冷了，她心下讪讪，明明自己也就乘个剑而已，怎么就生生乘出了偷情的感觉？
好在宁昭这人做事本就随心所欲，她也不用解释。
*
路上的时候，顾昭抬眼看了眼身前专心御剑的人，问：“沈慎，这次飞蝗一族太子，你觉得会是谁？”
沈慎微微侧脸：“太子的翅膀在第一层，青珏峰第一层外门弟子也可进来修炼，恐怕难以确定是谁。”
顾昭不知道墨风阁传承峰的第一层外门弟子竟然也可以进，如此的话，若是那人刻意隐藏，确实很难找出来。
她目光落到沈慎的手：“只是能拆掉那飞蝗太子的翅膀，这样的人应当不多。若我没记错，你和宁桑冷你们二人在内门弟子中修为最高？”
沈慎瞥见身后顾昭近在咫尺的脸，很快转回了头，说：“弟子内是弟子和宁师弟修为最高，不过也只结海境初期，若对上飞蝗一族的太子也没有胜算。道君...是怀疑弟子和宁师弟？”
顾昭：“没有。本君只是随口问问。”
她确实随口一问，沈慎确实不像。但宁桑冷么，就不一定了。
剑飞过半山腰某块菜地，顾昭突然看地里种了蘑菇，想到昨日和山鸡说过的小鸡炖蘑菇，突然觉得有几分馋，于是她说：“我突然想起我那坐骑喜欢吃蘑菇，我看这蘑菇长势不错，扶溪君若不着急，我们下去采点？”
沈慎顺着顾昭的目光看过去，这半山腰的菜地是负责伙食的弟子的菜园子，时常会种些时令蔬菜，但这些蘑菇不是普通蘑菇，是上回他和宁师弟从混元境带回来冬雨灵菇，是要炼丹入药给予暗用的。但见顾昭双眼放光的模样，又想起那山鸡飞行起来的笨重姿态，便没有说什么。
*
等沈慎将顾昭送回行蔼峰，天色已经不早，紫色雾霭沉落，暗色笼罩山影，银红月色浇下，显得瑰丽迷离。
沈慎将蘑菇从自己的空间戒掏出来，泥巴沾染上他的修白手指，他看了眼，无声将蘑菇递给顾昭，鬼使神差说了句：“这些蘑菇有助修为，道君若喜欢，明日出门前可以再去采一些。”
顾昭：“好啊。”
说着，她吩咐一旁的弟子拿了个篮子过来，将蘑菇放进去，脸色温和：“沈慎，今日多谢你送本君回来，还顺路陪我去采蘑菇。”她瞥了眼身后自己的寒星居，“要不进去喝杯茶？若是不着急，我让弟子炖了蘑菇，你吃点再走也无妨。”
沈慎闻言一愣，看着顾昭脸上若有似无的温和浅笑，原本刻意忽略不去想的念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正想该如何拒绝，却见远方阴影中忽地走出两个人，是陆凡和花影。
沈慎于是说：“弟子已经辟谷，晚间也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如若没有其他事，弟子便先回去了。”
顾昭邀请沈慎喝茶吃菇，是想感谢他，不过他有事那就算了：“好，那下次再说。”
沈慎闻言，很快冲陆凡和花影微微一颔首，便御剑离开了。
陆凡和花影一前一后到了顾昭跟前，还没来得及和沈慎说话打招呼，见沈师兄竟然御剑走了，一时心头浮出困惑。
“道君，沈师兄怎么走了？”
顾昭：“他方才说，还有事要处理。”
陆凡哦了一声，原来是大师兄今日没空？忽然又生出点高兴来。
他看着顾昭，迟疑一刻：“那白日里和师叔说的......”想起什么，又解释：“今日宗门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弟子确实不应该还想着这些，不过事关道君修为，弟子以为也是大事。”
花影说：“我和师兄，道君，今日是想谁留下......”
顾昭目光划过陆凡和花影，他们身上虽然仍穿着墨风阁的弟子服，但身上隐隐有有股清香传来，看起来已经梳洗好了。
顾昭：“你们从混元境一路跋山涉水回来，今日应当累了吧，明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们说。”
陆凡张大眸子：“怎么会？我一点都不累。”
花影低头，也道：“我也不累。”
顾昭：......
顾昭遂咳了咳，“本君的意思是，本君今日累了，你们可明白？”
闻言，花影和陆凡皆一怔，花影咬了咬唇，憋出一句：“可是道君的身体......”
陆凡：“道君是不是因为沈师兄走了，所以不开心.....若是道君想，弟子可以去叫沈师兄回来......”
顾昭摆手，微微沉了声，说：“本君身体如何，本君心理有数。不早了，明日还要出门。”
话都说到这份上，陆凡和花影也不好再坚持。
顾昭今日思考了一番，就算她因为素心轮回法真的需要冼炉，既然已经同宁桑冷冼息交流过了，那就没必要再让陆凡和花影牵扯进来。如果宁桑冷确实没有其他问题，她打算这几日便同他们解除关系。
*
回到房间，山鸡正在一旁的榻上打瞌睡，见顾昭回来，顷刻间来了精神：“你今日出门怎么不带上我，我在这房间待的好无聊。”
顾昭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你去帮我把宁桑冷找来。”
山鸡：“？”
反应过来，它极其不满地看了眼顾昭，心道，没良心的，不想着它也就算了，一回来就想着那种事！还使唤它，它可是凤鸟，又不是专职跑腿的，还为了那种事跑腿！
虽如此想着，它还是不情不愿地从榻上下来，整理了一番羽毛，准备出门。
顾昭看出它不满，放软了声音：“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今日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山鸡闻言眼睛一亮：“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顾昭微微一笑：“你回来就知道了。”
山鸡肉眼可见地速度快起来，顷刻间便出了门
顾昭在身后喊：“你找的到路吗？”
山鸡：“找得到！别忘了，我可是凤鸟！”
顾昭等待的时候，再度翻了翻书，弟子煮好蘑菇，端上来，明明原本很好的胃口，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却淡了下去。她勉强吃了一碗，透过窗格，看到外面绯月下山影重重。
*
她坐在书案前，某个时刻开始，体内的气息果然开始发生变化。手脚变得缓慢而沉重，周身的血液也似乎开始凝固。
顾昭脸色苍白，神情也不免些恹恹，照这个身体的变化，宁桑冷多半没有骗她，果然是每日都需要冼炉啊？
她苍白着脸颊，刚将书放下，屋外便响起翅膀扑簌声。顾昭走过去将门打开，山鸡率先钻了进来。
宁桑冷在后面，他已经特意换上了更宽松一点的黑袍。
夜风送来紫鸢花迷人又危险的香气，朦胧绯红的月色投在他面庞，在脸上映出五官的阴影。那双凤眼眼暗藏其中，深邃如同无边碧海。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随风轻扬，整个人如同身后山峰上荧光点点的紫鸢花一样，妖冶又迷人。
脸上神情一如既往地乖顺，全然天真无害的俊美少年郎。
看到顾昭，宁桑冷敛眸说了句道君。
顾昭站在门边，回过神来。，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清醒主动叫他过来，顾昭脸皮分明不算薄，然而想到待会要做什么，还是浮出几分不自在。
面上却泰然自若地侧开身，走进屋内，“进来吧。”
宁桑冷闻言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房内原本单色的光忽地开始低频率地变幻起色彩，迷蒙又莹润。
顾昭看着满壁自动变色的夜明珠，心道，看来明日走之前得把这些珠子一并抠了，带到山下说不定能卖不少钱。
宁桑冷走到顾昭的桌边，停下了步子，然后掀起那双好看的凤眸瞥了眼顾昭，语气温顺含着一丝疑惑：“道君这个时候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顾昭微怔了一怔，对上宁桑冷略显天真的眸，她抓了抓手指，这大晚上的，自然是干那事？
她还以为宁桑冷知道。所以他不知道？
再看眼前人一眼，看上去低眉顺眼的模样，顾昭不知为何却觉得此人故意装萌卖傻。
顾昭努力让自己语气自然，挑了挑眉，反问道：“这个时候叫谢祭君来，谢祭君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宁桑冷闻言，微微蹙了眉头，眸子浮出迷茫：“弟子确实不太清楚。”
顾昭咬了咬牙，平复了一下，干脆说：“这个时候，自然是冼息交流。谢祭君这么问，还是不愿意？”
宁桑冷像才意识过来，敛眸：“道君想要，弟子自然不会不愿意。”
顾昭见他这会儿表现还算配合，便嗯了声，没再继续说。
想起房间里还有只鸡在一旁观看，顾昭瞥了它一眼，说：“你先去外面玩一玩。”
山鸡倚在墙角：“外面天都黑了，玩什么？”
顾昭：“我今日回来叫弟子做了炖蘑菇，在外面厨房，你去吃点吧。”
山鸡瑟瑟：......炖蘑菇？？
小鸡炖蘑菇？
用完鸟就扔，还要威胁别人，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山鸡忿忿不平又委屈巴巴地打开门出去了。
顾昭这才再抬眼去看宁桑冷。
灯光将他本来就近乎完美的五官勾勒得美妙绝伦，顾昭虽然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仍旧被眼前绝色惊艳得一愣。
突然理解了宁昭，这么好看的弟子摆在面前，确实容易令人生出些别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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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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