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忙碌,嘉林从视觉上看好了许多,只余一点空气内四处都是焚烧味道。
文书上值换下宋淮云,接着提笔登记百姓情况。
林姝在桌上趴了许久,理智告诉林姝,她该回去休息,但身体却不想动弹。
肌肉酸痛,大脑发晕,身体在提醒她今日运动过多。
耳畔似有婴孩在闹,他的母亲唱起歌谣,林姝随着歌谣身心放松,一时模糊间,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走到了她的身侧。
她能感受到那人正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让她忍不住蹙眉,心生不安。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一道清冽声音从她耳畔响起代替了那轻柔的歌谣。
“姝儿,莫要趴在桌上睡。”
林姝瞬间清醒,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发冠端正,目光清明,正对着她笑着,嘴角的那颗红痣被他一笑,抿在了梨涡间。
宋淮云,怎么是他?
林姝心底一惊,立即坐起身。
“你怎不叫我!”她出言埋怨,本就是伤患还这么不小心。
宋淮云依然保持着那副笑容,站在身侧。因着他没躲开,林姝起身差点撞到他。
他抢在林姝之前开口,微微抬起左臂,露出卡在腋窝位置的拐,解释道:“是今日那位大娘给我做的。”
林姝垂眸目光落在宋淮云的拐棍上,虽没在同宋淮云对视,去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
专注而又温柔。
林姝第一次发觉宋淮云竟如此高大,不是幼时那个任由他欺负的瘦弱男孩,而是一个肩宽腰细身材高大成年男子。
这样靠近的距离令林姝有些被动,她微微有些脸上发热,不想让宋淮云瞧出她被压制气势。
林姝伸出手指,用着不会把宋淮云戳倒的力气将他往后推去。
口中道:“提醒人需要这么近吗?”
“哦,是为兄不是。”
宋淮云佯装没有注意到刚刚林姝的神情,离她远了些,“几近深夜,为兄看你如此趴在桌上,有些担心你着凉,加之今日事务繁多,你从中午忙到现在,还是去躺下歇息为好。”
为兄?林姝蹙眉,什么为兄?宋淮云算哪门子的兄长?
听完他这一大通话,林姝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趴在桌上躲懒。
她举手做出投降模样,点头听话的躺回被褥间。
今日睡得有些像是大通铺般,林姝的被褥被海生同宋淮云夹在中间,海生那侧便是白日的大娘同她家孙儿,宋淮云右侧是一不认识的老者。
在她躺下不就,宋淮云便也跟着躺下,牢牢挡在林姝右侧。
林姝见他动作幅度,忍不住出言,“你小心些。”
“不碍事的,下午医师过来做了些措施。”
宋淮云把裤脚往上拉露出里面的木板,林姝这才注意到宋淮云的行动怪异,原来他自膝盖以下都被固定住。
林姝心有不解,这是骨折才用的法子吧?
宋淮云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解释着:“那医师主攻小儿伤寒,只能看出骨头并无大碍,却不知里面是否有裂,医师后来听闻你午时在客栈前的言论,担忧会有骨裂便给我绑上了。”
宋淮云这话有些调笑味道,加之他眼睛长得极好,睫毛浓密在这昏暗烛光之下更增添几分意味不明,他取下发冠,头发顺胸膛垂落,似墨水倾洒一般流过身体。
胸口衣襟微敞,墨色与白嫩肌肤映衬。
令林姝忘了心中言语,罕见地漏了丝怯色,“我有些困了,先睡了。”
语罢便翻身将薄毯盖在身上,以背影对着宋淮云。
宋淮云久久未动,他轻挑眉梢,笑的无声,仍旧是那副谪仙般的容貌,却多了几丝活人气息,又因着唇色发白不再那么生人勿进。
他笑眯眯地躺下,以手撑着脑袋,看着林姝背影,空出的一手摸向林姝垂落在外的发丝。
发丝冰凉,接触到的皮肤却是火热的,二者接触瞬间,宋淮云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卸下了宋家公子的姿态,神情餍足。
他从不会错过林姝面上神色,刚刚那幕自然也未躲开他的眼睛。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与此同时,与嘉林县相邻的城镇,纷纷开始伸出援手。
作为天下枢纽的嘉林县地龙翻身的消息飞快的朝着圣京而去。
江南道,宋林两家可谓是闹翻了天。
宋家,宋夫人听闻消息再也维持不住当家主母的体面,拉着宋长明便苦恼不止。
“我就说让他别去,再多待些日子,你非得纵容他!”
宋夫人姓陈,出自文人之家,自小便得女师教养,一举一动皆张弛有度,加入宋家后也将宋家上下打量的井井有条。
可谓是贤妻良母,为宗妇主母榜样。
宋长明心中也担心独子安慰,只他为一家之主,若是如陈氏般慌乱,岂不乱套。
他只得出言安慰,“无碍,算算日子淮云应还在路上,你莫要自乱正脚。”
“你就知道骗我。”陈氏泪眼朦胧,拽着欲离开的宋长明不肯撒手,“姝儿那丫头归心似箭,若是淮云追着她——”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宋长明制止道:“这是淮云自愿而为,如今怨天尤人无用,你若无事便回去歇着,我得去找林兄商谈。”
宋家隔壁的林家收到消息慢了些,但也是乱成一锅粥。
林羽在马厩拽着马,周围一圈林家下人,正围着他阻拦。
不言拽着林羽,苦苦哀求着,心中期盼着不语快些将老爷叫回来。
衙门内,林治同宋长明商谈着救治灾情的措施手段,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两张请罪奏折。
他们作为江南节度使与太守,虽天灾**不在他们管理之内,但若是出了事故,亦是他们责任。
两人俱都默契未曾提及儿女之事,但互观神色,皆都不在状态。
临分别时,二人皆长叹未语。
不语在正堂外苦等,一直等到林治同宋长明谈完得了空隙,才上前把家里的事同林治汇报。
林治又急匆匆的赶回家,把已在下人围攻下挪动到正院内的林羽踹回去。
林羽未来得及闪避,挨了一脚后迅速从地上爬起,口中念叨着:“算算日子阿姐怕是就在嘉林,我得去找阿姐,我一定得去找他。”
林姝对林羽十分重要,他不敢想象失去阿姐的日子会是怎样,光是听到失联的消息都足以让他痛彻心扉。
林治怒火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然此刻也控制不住火气,又直直的踹了林羽几脚,有一脚甚至是冲着林羽心窝去,吓得立于一旁的林福瞪大眼睛,冲上去阻拦。
“老爷,不能这么打。”
不言同不语也跟着挡在林羽身前,林羽抬头眼眶发红,内里尽是血色,“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要去找阿姐。”
林治怒目圆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你有当我是你儿子过吗?”林羽回怼,他声音极大,直冲着林治吼道:“你管过我吗?都是阿姐在护着我,你只知公务!”
十五岁的少年已有成人身姿,神情却像受伤的小兽,刚刚那声怒吼让他冷静不少,他留着泪控诉着林治作为父亲的失职。
“你只知训斥阿姐规矩不好,却不知阿姐为何不好,那都是为护着我,你有替阿姐在外解释过吗?你没有!”
“你竟怨我至今?”
林治神情受伤,他知道发妻逝世后他对子女疏忽不少,但后来已经尽力补救,如今才知儿子心中,竟生怨至此。
“罢了,你若要去,便随着明日官府的运送队伍一道吧,灾情混乱,不宜单独出发。”
林治弯了脊背,先做了退让。
他让人给林羽让开道路,低声道:“是为父疏忽,江南道我走不开,姝儿那边就多辛苦你了。”
语罢林治往内院走去。
林福赶忙把林羽从地上拉起,伸手小心的在他胸前触碰,担忧道:“公子,你可有何处疼?”
他瞪着已经吓傻的不言不语二人,往马厩的方向努了努嘴,二人回神,一人拿起林羽包袱,一人把马牵回马厩。
下人也急忙散开,霎时正院内只剩林羽与管家林福。
林福作为管家对林羽姐弟的性格,比林治更为了解,知道他们二人都是好孩子,对于林羽方才那般行为,他不做评价。
他掸了掸林羽衣衫上的尘土,安抚道:“小姐自小聪慧机灵,公子你要相信小姐,她能应付过来。”
林羽闻言瘪嘴,泪水在眼眶子聚集,被他忍住并未流下,他吸鼻,委婉道:“林伯,你让他们把我的马喂好。”
“哎,一定喂上好的马料。”
……
是夜。
林羽于榻上翻来覆去,久久未眠。
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起,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林羽忽而从床上起身,套上外袍往屋外跑去,守夜的不语被动静吵醒,想要跟上,也被他劝退。
他神情激动来到府中临街的那处围墙,一手撑着围墙一手撑着临墙树干往墙上爬去。
此处是林姝夜归路线,又有幼时林姝唤他的鸟鸣,难道是阿姐她没出城——
“怎么是你?”林羽面上好脸色瞬间消失,不耐烦道:“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跑我家院子外学鸟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