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见蹲在后门的角落里，静静地，听着树上的鸟叫声，她低头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然后吐出来。
烟雾在她周围散开。
徐未见找了个隐蔽的卫生间，把自己的上衣掀起，低头看着身体，青紫的伤疤上又附上新的伤痕。
她无奈地笑了笑，一手掀着衣服，一手拿着酒精棉消毒身体。
“未见，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进来了。”
徐未见的手僵在空中，看着突然走进来的人，她急忙放下衣服，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怎么来了？”
苏清影走近她，抬手，轻轻抱住，“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苏清影好像哭了。她想。
徐未见后背一僵，全身都绷直了，她低下头，看着苏清影圆圆的脑袋，安慰她，“我没事，不疼，别哭。”
“未见，我带你逃。”
徐未见笑了笑，抬手摸着她的头，“苏清影，我不疼，不疼的。”
苏清影没有松开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徐未见，“未见，我帮你上药吧，好不好？”
徐未见点点头，把手里的酒精棉递到苏清影的手里，“没事，我不疼，你别紧张。”
苏清影接过，深吸了一口气，“好。”
徐未见掀开上衣，垂眸直勾勾地盯着苏清影的脸，她的脸蛋很小，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下。
苏清影没害羞，眼里只有心疼，她皱着眉，轻轻上药，她轻声细语地问着：“未见，你疼不疼呀？”
“不疼。”
听她说完，苏清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
“真的不疼。”徐未见慌乱地擦拭掉苏清影的眼泪，“我习惯了。”
苏清影依旧在哭。
“苏清影，你是爱哭包吗？”苏清影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才不是！”苏清影抬头看着她，“徐未见才是爱哭包！”
徐未见摇摇头，“不可能。”
“真的。”苏清影语气坚定。
徐未见依旧摇摇头，换了个话题，“药上好了吗？马上就要上课了。”
“马上。”苏清影涂好一处伤疤，脸凑了过去，吹了几口。
温热的空气在徐未见伤口处流动着，她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收紧了腹部。
“苏清影，我觉得我活不过十七岁。”徐未见淡淡地说出这句，“谢谢你，对我……”
苏清影手上的动作停了，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告诉徐未见，“未见，有我在，你一定可以活过十七岁的！相信我！”
徐未见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挡住苏清影那双坚定的眼睛。
“未见，我看不见了。”
“嗯，我知道。”
“未见，你一定会活过十七岁的！”
“嗯好。”
“未见，我真的看不见了。”
徐未见笑着，把手松开，“谢谢你。”
苏清影摇摇头，笑了下，“未见，我文艺汇演是下周六，你一定要来。我希望你在。”
说完，她用那双大眼睛盯着徐未见。
徐未见点点头，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了，会来的。”
“好了。”
“嗯，谢谢。”徐未见松开手，整理了下上衣。
苏清影摇摇头，“回去吧，该上课了。”
徐未见点点头，先跨出一步，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苏清影，她满脸泪痕，“你怎么了？”
苏清影抬手擦拭掉眼泪，低声说了句，“我没事，你先走吧。”
“好。”徐未见走了出去。
苏清影好像又说了句话，“未见，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的。”
徐未见没听清，不确定，也没细想。
很快，就到了苏清影文艺汇演的那天。
徐未见醒的很早，给闻可发了条短信，问了下文艺汇演的时间。
“叮叮叮”地一声，对方很快回复她。
【下午两点。我和你一起。】
【嗯好。】
徐未见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王晔，她抬步走了过去，和她并排坐着。
上次跳楼那事一出，王晔和徐勇安分不少，打人的频率比以前少了些。
“霄霄，你醒了？锅里有早餐，你快去……”王晔抬起头，挂在嘴边的笑，骤然消失，后背紧张地绷直。
“怕了？”徐未见笑了笑，抬起一只腿，架在茶几上。
王晔害怕地咽咽口水，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真不怕我跳楼？”
“扑通”一声，王晔跪在她前面，爬过来，抱着她的腿，“未见，你听我说，是你爸爸的主意，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徐未见摇摇头，一脚踢开她，“王晔，你以前就是这么踢开我的。”
王晔声音开始颤抖起来，着急地拉着徐未见的手，“算妈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在遗书上写妈的名字吗？”
徐未见低下头，凑到王晔的眼前，“你的名字，在我的遗书上出现的最多。”
王晔吓得瞳孔放大，连连朝她磕头。
徐未见觉得无趣，站起身，朝徐云霄的房间走去。
王晔先她一步过去，用身体死死堵住门，“徐未见，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徐未见无奈地笑了笑，“怕什么？这么宝贝你的儿子。”
王晔死死不挪开。
徐未见放弃了。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徐未见从家门口走出。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的短袖，下半身随意穿了条工装裤。
“未见，我在这！”闻可靠在墙边，朝徐未见招了招手，“哟，你今天这一身怪好看的。”
徐未见“嗯”了一声，偏头，来了句，“你也要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
“哦。”
“我也要去看看那个会跳芭蕾舞的小天鹅，我听他们说，人家长得可好看了，就跟小说女主角一样。”
徐未见偷笑了下，也没解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那个朋友怎么不来？”闻可问徐未见。
徐未见笑了笑，“她有事。”
“哦。那你也是去看那个小天鹅的？”
“嗯，好奇。”
“你也喜欢跳芭蕾舞的？”
徐未见愣了会神，脚步停住，低头回想起舞蹈室的苏清影，“嗯，喜欢。”
“那你喜欢会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吗？”闻可整张脸凑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徐未见。
徐未见往后连退了几步，“会喜欢自己喜欢的会跳芭蕾舞的女孩子。”
这句话给闻可绕懵圈了，低着头梳理着结构，“等等等，会喜欢自己，喜欢会跳芭蕾舞的女孩子？会喜欢自己喜欢的，会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哎呀，我脑袋笨，绕不过啦。”
“那就不要绕了。”徐未见笑了笑。
闻可停下脚步，抬起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停在风辰三中的校门口。
校门口拉了个横幅，上面写着：“风辰三中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欢迎各位老师、家长和学生的莅临。”
闻可笑了笑，抬脚走了进去。徐未见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进学校的艺术楼。
“她们表演在二楼，一楼基本上都是表演人员的化妆室，一般表演人员化好了妆，就需要在后台候场。我们直接去二楼吧。”闻可走在前面带路。
“好。”
“闻可，我们在这里！”座位上有人朝闻可招了招手。
闻可笑了笑，开心地回应着：“我们来啦！”说完，拽着徐未见就往那人的座位跑。
“噗通”地一声，两个就坐到了那个人附近的椅子上。
“爱死你们啦，还特意跟我们两个占了个C位！”闻可把脑袋凑了过去，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个人习惯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目光落在徐未见身上，“这位是……”
“徐未见呀，我的补习老师。”闻可自然地笑了笑，“我跟你们说过，我的这个老师，可是个大美人，今天你们也是见到啦。”
那个人目光停在徐未见的脸上，柳叶眉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底带了点冷淡，鼻梁很高，有点像新疆人，薄薄的两瓣唇没有什么血色。
“你朋友好帅。”那个人开口说了句。
“啊？”闻可偏头，也看了一眼徐未见，“我知道了，她原来长发的时候，是好看，现在剪短了，是帅气。”
徐未见朝几人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你好，我叫陈睿，睿智的睿。”那个人推了推中间坐着的闻可，“你坐偏一点，我找未见说说话。”
闻可不高兴地瘪瘪嘴，“小橙子，那你坐中间来好了，让你聊个够。”
陈睿摇摇头，“我可不敢。几点了呀？不是早就应该开始了吗？”
闻可看了眼表，“两点十四分了，估计是两点半才正式开始，骗我们早点到吧。”
“啊啊啊啊啊啊！可恶的学校！讨厌它！啊啊啊啊！”陈睿厌烦着。
两点半的时候，活动才正式开始。
第一个表演，是诗朗诵，乌泱泱的人僵硬地站在台上，嘴里干巴地背着古诗词。
第二个表演，是双人合唱军歌，一首正能量的歌曲在舞台上响起，气质磅礴。
台下有些观众无聊地玩着手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这次的文艺汇演有些失望。
“哎，好无聊呀。”闻可无聊地啃着手指甲。
“我也觉得。我就是为了看那个小天鹅的，谁知道要等这么久呀。”陈睿喝了一口水，低头看节目单，“芭蕾舞表演在第五个。”
“行吧。”闻可叹气。
…………
第五个表演，单人芭蕾舞表演。
台下顿时安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舞台两边红色的帷幕渐渐拉开，堂吉柯德二幕梦幻女变奏响起。
苏清影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出现在舞台上，她后背挺直，抬起头，露出美丽的脖颈，像一只白天鹅一样。
她踮起脚尖，双手自然地展开着，像时钟一样细长的腿，直直地踢在空中。
钢琴变奏，苏清影踮起脚尖，单腿支撑旋转起来，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裙摆在空中停留了几秒。
苏清影的皮肤很白，灯光照在她蝴蝶骨上，一颤一颤的，像一只白色透亮的蝴蝶抖动着自己的双翅。
她抬起头，轻盈地跳跃了下，旋转了几下，抬起一只后腿，用脚尖立了几秒，然后下腰。
她跳得很流畅，也很柔软。
台下观众看得愣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台上这位小天鹅。
震撼？还是惊艳？
苏清影踮起脚尖，在舞台上小步后退，一个抬脚，直直地立在空中，立了几秒后，她一个腾空，在空中劈了个叉。
台下的呼吸声变小了。
她那双眼睛明亮地笑着，身体在舞台上自然地变换着动作。
徐未见没有移开视线，看着舞台上发光的少女，她笑着。
苏清影踮起脚尖，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漆黑的舞台周围，恰好，一束灯光照在她侧脸上，衬得她格外明艳又动人。
很快，伴奏接近尾声，苏清影踮起脚尖，轻盈地走到舞台中央，轻轻地鞠个躬。
表演结束。
台下是绵延不断的掌声和无数双钦佩的眼睛。
“我靠！这他妈跳得也太牛了吧！”
“我靠！这个柔韧度牛逼了。”
“我靠！那个女生长得好好看呀，我特别喜欢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哥们，喜欢就冲呀！没准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
台下很吵，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苏清影。
闻可回过神，轻轻碰了碰身边徐未见，“你早就知道是她，所以故意来看她跳舞的？”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事，没必要。”
闻可错愕了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是件小事，“不对，我喜欢小天鹅，不喜欢苏清影，那怎么办？”
徐未见摇摇头，认真地问了句，“你人格分裂？”
“我靠！我才没有！”闻可大声叫了句。
徐未见也不搭理她，半弯着腰，凑到闻可耳边说了句，“剩下的表演我不看了，先回去了。”
闻可也想走，转身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
“哎，前面的那位同学，可以坐下吗？挡着我们了。”后面的观众指着闻可，“对，就是你，挡着我们了。”
闻可乖乖坐回去，眼珠转了转，又想弯着腰溜出去。
陈睿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陈睿你干嘛呀？快放手。”闻可低声说着，说着说着就要去掰开陈睿的手。
陈睿没松手，“看完呀，好不容易给你占的位置，不看不就浪费了。”
闻可坐回椅子上，回头看着徐未见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叹气。
徐未见走到一楼，愣了愣，发现一群人堵在103化妆室的门口，她没走近，远远地看着。
人群里，有人挤着要签名，有人挤着要联系方式，有人挤着要合影。
“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跳芭蕾舞的，不是什么大明星，所以不签名、不合照，谢谢大家喜欢我的表演。”苏清影被人抵在门上，礼貌地笑了笑。
徐未见记得苏清影的声音，她踮起脚尖，透过人缝看苏清影。
“保安来了！保安来抓大家了！大家快跑呀。”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
有几个胆小的，立马就散开了，也有不怕的，还待在原地，继续吵着要签名。
下一秒，苏清影的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从人群里拉出来，穿过层层人群，拉着她就开始跑。
这是一汪泛起涟漪的水，涟漪一圈又一圈地包围着苏清影，只有徐未见拨开这群涟漪，把苏清影拽了出来。
苏清影伸手，紧紧地牵住那只手。
徐未见拉着她继续往前跑。
苏清影低着头，眼眶通红，冰凉的眼泪滴落在徐未见的手腕。
徐未见以为苏清影被吓到了，反手紧紧牵住她的手，温柔地说着，“别怕，我带你走。”
“好，你带我走吧。”苏清影的嗓音又沙哑了。
“嗯。”
两人紧紧地牵着手，跑到一家校外奶茶店面前，停下了，然后喘了几口气，相视一笑。
“未见，谢谢你。”苏清影笑着看她。
徐未见摇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舞服上，笑了笑，“你今天跳得很好，很厉害。”
苏清影温柔地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舞服，解释着：“时间太急了，我来不及换，就被他们堵在门口了。”
徐未见点点头，低声问了句，“要换吗？”
苏清影摇摇头，“走的时候太急，舞蹈包放在那里了。”
“那我去帮你拿回来。”
“一起去吧。”
“我马上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徐未见弯下腰，和苏清影平视着。
苏清影耳朵一红，愣愣地点点头。
暗沉的天色，徐未见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朝苏清影挥了挥手。
橙黄色的路灯下，苏清影站在远处，笑着看徐未见，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晚上的七点，文艺汇演的所有表演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
徐未见站在103化妆室的门口，推了下门，门没开，她以为有人在里面，抬手敲了敲，“有人吗？我来拿舞蹈包。”
门里有人站起身，走到门口，“今天跳芭蕾舞的时候，落下的？”
门里传来男生的声音。
“嗯，麻烦你们了。”
“啪嗒”地一声，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四五个男生，低头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女生。
“你要的是这个东西吗？”有个男生站出来，把舞蹈包晃了晃。
“嗯，谢谢。”徐未见伸手想去接过包。
“哎，别着急呀。”那个男生偏头，躲开伸来的手，“认识一下呗，我叫安项一。”
徐未见皱眉，“把包还给我。”
安项一猥琐地笑了笑，“今天舞台上表演的那个女生是你吗？你给我们跳一个，我就把包还给你。”
徐未见被恶心到了，冷眼看了一眼那个男生。
“哎，说话你们跳芭蕾的，那个裙摆下，还要不要穿内裤呀？”安项一托着下巴，又上下扫视了一眼徐未见。
徐未见抬手，扇了安项一一巴掌，冷眼看着他，“嘴巴不干净，臭到我了。”
安项一愣了会，抬手摸着脸上的伤，他招招手，身后的几个小弟走了上来，想把徐未见拖进房间里。
徐未见眼疾手快，从裤兜里掏出几把折叠小刀，在手指上飞快转动着。
没人敢靠近她。
“包，给我。”徐未见低声笑了笑，“老子没空跟你们玩。”
安项一不动，“上呀，怕啥，就几把折叠刀而已！”
徐未见默默从裤兜里掏出十把折叠小刀，拿在手上，“这些刀，是我自杀用的，我不怕死，我知道你们也不怕。”
这下更没人敢动了。
有个人快步抢过安项一手上的包，扔了过来，“东西给你，你走吧。”
徐未见伸手接过，盯着他们，往后退了几步，“别搞小动作，我兜里还有十把小剪刀。”
“行了，你快走吧。”
徐未见倒着走，没把后背留给他们。
等出了风辰三中的校门口，她才缓了几口气，手里紧紧捏着苏清影的舞蹈包，跑了起来。
奶茶店门口没人。
徐未见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老板，刚刚在门口等的女生，她去哪里了？”徐未见焦急地问着奶茶店的老板。
“哦，刚刚有几个男生把她叫走了，好像是叫什么霄，她让你不要去找她，让你……”
“我操！”徐未见快步跑了起来，跑到家附近的巷子口，“苏清影！苏清影！你他妈在哪里？我是徐未见！”
徐未见哭了。
巷子口传来声响。
徐未见心脏停了几秒，僵硬地走进巷子口，她低下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她一一扫过，都没有看见苏清影。
她心脏紧张到极点，差点呼吸不了。
“你回来啦。”
徐未见听见声响，看过去，巷子口微弱的光亮照在苏清影的身上，她正喘着气，抬脚，踹着徐云霄。
“你，你，没事吧？”徐未见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苏清影摇摇头，朝她笑了笑，“未见，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徐未见大步穿过人群，伸手一把拉过苏清影，把人紧紧地拥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苏清影踮脚和她拥抱。
“你没事吧？”这次轮到苏清影问她。
“没有。”
“吓到了吗？”
“嗯。”徐未见点点头，“他们是徐云霄的人？”
“对，我替你打跑他们了，让你不被他们欺负。”
“谢谢。”
苏清影笑了笑，把头放在徐未见的颈窝处，安心地说嘀咕着，“未见，有我在，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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