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青囊书(全文)
**壹**
寒露那日,冷宫第七棵梅树开了反季的花。我捧着铁盒里的《青囊书》残卷,看晨雾漫过褪色的五色丝绦。炉上煎着冷香丸,药香与裴九商队遗留的迦南香纠缠不清。
陆明渊的茶船泊在残荷深处,甲板摆着二十箱雪山蟾酥:"青州疫情已解,这些该物归原主。"他腕间新添的刀伤还在渗血,袖口却绣着回春堂的杏叶纹样。
萧翊的剑穗系着虎符挂在檐角,底下压着北境军撤防的塘报。谢怀安留下的药杵搁在捣药臼里,柄上刻着南诏祝文——正是解除情蛊的最后一味药引。
**贰**
裴九闯进院门时,我正对着铜镜取下额间花钿。他手中曼陀罗沾着夜露:"阿姊可知,萧承弈昨夜吊死在苍梧山祭坛?"花汁滴在《青囊书》上,现出母亲的手泽:"迦陵,金针三不救,最忌帝王家。"
沈砚的官轿碾过满地落花,捧来的玉匣盛着太医院院首印信:"皇上驾崩前,废了长生局。"匣底藏着一缕胎发,系着褪色的红绳——与冷宫死婴冢里的信物一般无二。
我望向屏风后的青铜鼎残片,鼎耳嵌着的月华珠突然坠地。珠子裂成两半,里面蜷着条琥珀色蛊虫,正是当年谢怀安为我种下的情蛊母虫。
**叁**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回春堂来了位戴帷帽的客人。他握着半块螭纹玉佩求诊,袖口龙纹用银线绣成杏枝模样。我把脉时触到他腕间疤痕,形如北斗七星。
"夫人这味冰片加得妙。"他掀开帷帽,萧景珩的鬓角已染霜色,"比太医院的方子多三分仁心。"药包上搁着废黜后宫的诏书,朱砂印被水渍晕开。
我添了勺忍冬藤:"民妇这儿的规矩,日落不接诊。"他走到门边又回头,留下个褪色的香囊,绣着歪歪扭扭的"念安"二字。
**肆**
谢怀安是踏着爆竹声回来的。他背着南诏药篓,篓里装着极北之地的天山雪莲。我们谁都没提蛊虫与身份,就像那年上元节,少年医徒与闺阁千金隔着灯谜相望。
"冷宫梅树该剪枝了。"他捣药时突然说。我抬头望去,五个装满药材的青囊悬在梁下,分别绣着青竹、玄铁、茶芽、曼陀罗与龙纹。
裴九的商旗最后一次掠过窗前,驼铃系着封和离书:"阿姊,漠北有座药泉山。"信纸背面印着血指痕,与当年母亲留下的掌纹严丝合合。
**伍**
惊蛰雷响过三遍,我抱着《青囊书》跪在母亲坟前。五色丝绦在风中散开,青缎裹着萧翊的暗卫令,玄绸卷着陆明渊的茶契,月白绢帕包着沈砚的官印,黛紫锦囊盛着裴九的面具,茶褐麻布系着半块螭纹玉。
谢怀安在碑前种下新梅,根系埋着青铜鼎的残灰。他的药箱不再上锁,露出泛黄的脉案,首页写着:"永和二十三年春,苏氏婉宁,孕脉如盘走珠。"
最后一页墨迹未干:"大医精诚,非为长生。青囊有尽,仁心无涯。"
远山传来药农的山歌,混着回春堂童子的诵经声:"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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