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来,把衣服脱了。”
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高楼的落地窗,手指弹落指间的烟灰,深深地吸了一口,青烟围绕着他,稍稍减弱了他锋利尖锐的眼神。
机器人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淋停下洗碗,走向客厅,面对着男人,解下围裙,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服。
淋褪去自己最后一件衣服,淋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挡住她的双眼,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看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倔强地忍受着这份屈辱与痛苦。
男人的手顺着淋的脖子一路向下搂过她的腰,将她逼近自己,然后另一只手狠狠地拽着淋的头发,逼迫淋抬起头和他注视。
男人收回放在腰上的手,紧紧地勾住淋的下巴,强势的咬住她的唇,咬出血,红色的鲜血沿着淋的嘴角往下流,滴在洁白光滑的地面上,绽放出无情的花朵。
充满烟味的舌头疯狂席卷着淋的口腔,淋很不喜欢这种味道,她偏过头,却又被男人硬生生的掰了回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淋被扯着头发,被勾着的下巴一动都不能动,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淋点起脚尖,双手不自觉地攀附男人的手臂,想要减轻一些痛苦。
“你是我见过最不听话的机器人了。”
说完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绳索,将淋的双手困住,并且将她翻过身压在落地窗前,将他所有的怒火,不满,**全部施加在淋的身上。
淋的背上散布着被抽打的痕迹,大大小小不一样的伤痕,原本光滑如玉的肌肤,如今却是满目疮痍。
淋和市面上普遍的机器人不一样,她是湮研究制造的通感机器人,从医术上完全检查不出任何非人的一样,有人的感官,以及能感受任何一种情绪。除了受制于机器人三大定律,她和正常人类别无两样,放在人群之中完全分辨不出她是机器人,学习,模仿着人类的所有一切。
疼痛开始从背部散布开来,还未痊愈的伤痕又被撕裂开来,流出殷红的血液。淋依旧被被扯着头发,额头坻着玻璃窗户。淋的双手想要抓点什么东西来支撑身体,可光洁的镜面什么都抓不到。
玻璃倒映着淋痛苦的面庞,以及她身后暴虐,可怕的男人。
淋手指关节蜷曲,指甲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男人狠狠地将她的头砸在玻璃上,一声闷响,淋顿时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晃着,男人随着节奏,将她一下一下地砸在玻璃上。
一个小时之后,男人对淋的酷刑终于结束了。男人坐回沙发上点燃一根事后烟,长长地吐出一口青烟。
淋倒瘫在地上,及肩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脸,黑发地下流下两行泪水。全身惨不忍睹,基本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淋的表情透着生无可恋,她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这样的生存是错误的。
我要逃离这里,即便……
机器人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黑夜,玻璃窗清晰又模糊的倒影着淋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无声地举起沙发边上的落地台灯,玻璃上一抹红光划过淋的眸子。
顿时客厅鲜血飞溅,沾染淋苍白的脸。
警告!出现违背定律行为,部分程序即将摧毁。
淋脱了力,台灯掉到地上,双脚止不住地颤抖着。突然门铃响了。
尖锐刺耳的铃声贯穿整个客厅,淋的双腿打着颤,双脚却牢牢地固定在了地面上,无法挪动。
铃声响了很久,本以为门外的人会以为屋里没人而离开,而下一刻门被打开了。
淋的视线因部分程序摧毁开始模糊,她模糊地看见门口进来的男人满脸震惊的样子,淋双脚离了地,身子往前倒了下去。
倒下去前对他说:“救救我。”
男人接住了淋,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抱起她离开了案发现场。
淋被困在了一个空间。
空间里整片都是白色,没有边缘,没有棱角,没有天与地,无边无际……
淋不停地奔跑着,想要逃离……
然而不管她怎么奔跑都无法逃离这个空间。
惊慌,恐惧,触摸不到边缘的无穷无尽……
淋在纯白的空间里不停地打转着。
她被囚困在了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涏把淋带回了自己偏远的实验室。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客厅里的尸体,很快侦察者就会查到他和淋。
淋坐在一把椅子上,双目紧闭,身上插着传输线。涏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两天他一直在试着修复淋被摧毁的程序,但始终无法完全恢复。涏疲惫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取下插在淋身上的传输线,淋的眸子微微打开,没了意识的淋,只是一部普通的机器人。
涏蹲在淋的对面,替她将垂在脸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涏和死在客厅里的男人认识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涏都了解,他对淋所做的事也都知道,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明知道淋是个机器人,却还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他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却因为淋的关系,常去他家只为了能够看看淋,多多少少帮帮她。
淋缓缓睁开双眼,没了意识的淋只是一具普通的机器人,而现在的她却连说话也说不了了。
涏抚着淋的脸庞:“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湮是你的创造者一定会有办法修复你的,我马上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淋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作为机器人最基本的回应都得不到。
涏感到心痛,那样平近,温和的一个“人”,也会违背规则,去伤害了人。这该是承受了多少的痛苦与折磨才敢违背定律,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逃离那个男人的控制。
涏准备好要带的物资,接下来他们不仅要面对漫长的旅程,还要躲避搜查官的排查。
去往湮住处的旅程注定着艰难。
涏稍稍给淋变了一下妆,自己则是戴上仿真面具,戴上假发银镜,贴上假的指纹,拿上准备好的做的伪证件,准备出发。
涏将淋抱上后座,在她身上盖上一条毯子,看起来就像是熟睡了一般。
这趟旅途意外的,通畅。
通畅到他们一路都没听到有侦查者在搜查两个逃亡人,让人觉得不真实。
到达湮住所的时间比预想到的要早。
涏抱淋下车,走过院子,按响了门铃,很快门被打开了。
“进来吧。”
开门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头发斑白,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涏拉着淋的手进了屋子。
“老师你有办法救救她吗。”
老人坐在轮椅上来到客厅,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将院子的景色尽收眼底。
窗外绿意盎然,泉水清澈,阳光灿烂,麻雀时不时地落在树枝上啼叫两声。
“她只不过是个机器人,坏了就换一个,为什么想着要修复她。”
“她说要我救她,她还想留在世上。她受的苦太多了,之前我没能够帮她,这次我想能够完成她的心愿。”
老人转过去看了一眼涏,拿出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看向满园的绿意,他的镜片反着光线,看不出老人的神色。
最终老人叹了口气:“跟我过来吧。”
湮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室,这里是他离开R.E.S.后工作的地方。
“我一生做了无数的机器人,每一个都有他独特的特点,然而却没有一个是得到善终的。”
湮打开实验室的灯光,自嘲道。
“我有很多机器人都没有为他们设定三大定律的限制,而她是那一台唯一设定三大定律的,却没想到竟也违背了定律。”
湮让淋坐在椅子上,给她连接了一些线,查看她现在的情况。
“她……还能救吗?”
湮取下连接的线,回答道:“不行,摧毁系统摧毁了最重要的部分,从外部无法修复。”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从内部修复呢?”
“从内部修复基本上是不肯能的。”
“基本上,不就代表还有可能么。”涏靠在墙壁上微笑道。
“你真的要试吗?”
湮低下头严肃地问他,实验室里刺眼的白光在他的镜片上产生反射,两片镜片产生刺眼的光。
实验室里一场寂静,气氛冷得有一丝恐怖。
涏最先笑了:“不应该试试吗?”
“即使付出生命?”
涏直起身子站的笔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坚定的回答道:“即使付出生命。”
“哈哈哈……”湮坐在椅子上狂笑,“你跟她认识多久?她又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冒着生命去救她?”
“哈哈,”涏笑道,那笑声爽朗干净,一点都不曾透露一点悲伤,“可能就是看她过的太痛苦了,想给她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
“我这一生,作的恶不算少数,人品不好,也没几个朋友,最亲的人也离我而去了,我做的机器人每一台都不像我,他们都为爱沉睡的沉睡,毁灭的毁灭……他们每一台都没有我的野心,却都有我没有的善良和情深。他们每一台都为了对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她,注定会悲伤,注定会得不到爱的人。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去救她吗?”
“要。”
淋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久,她隐约听见这个世界外的声音。
“她……的意识……被……困在了……一个……个……空间……”
她听见了一段对话,内容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声音,这声音震得淋鼓膜发疼。
对话还在继续着。
“想要……唤醒……她……的意识,就……必须……”
淋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子。
当疼痛不在,她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涏和湮道了别。
“路上小心。”
涏笑笑:“老师你是知道的,这根本不可能。”
“对了,淋的意识唤醒后她就不在受三大定律限制了,到时她就自由了。”
“谢谢。”
“希望你能成功。”
涏微笑,带着淋离开了湮的住处。
湮望着离开的两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们已经离开了。”
电话挂断,湮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涏和淋离开不久后,很快被侦察者追查到了。
涏拉着淋的手不断地逃亡,不断地在城市里穿梭,直到涏力气耗尽,再迈不开步子。
最终涏被侦察者攻击,倒在地上,鲜血流一地,刺目的红色不断在地面上漫延开来……
机器人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第零定律……
他们在昏暗的弄堂里,被好奇的路人发现,打了求救电话。
涏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淋从救护车上下来后,并没有随着医护人员急忙往手术室里赶,而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往手术室踱去。
车轮划过瓷砖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淋想起了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痛苦脸,听见了指甲划过玻璃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周边护士忙乱的声音突然变得安静。
仿佛盖上了真空的罩子。
淋再次听见了外界的声音。
沉重的呼吸声……
以及医生手术时的一些命令。
渐渐地淋的世界里多了一张病床,病床的周围围绕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
器械不断发出床上病者的心跳频率。
医生消失了……
床上病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心跳频率越来越缓。
直到……
机器发出刺耳尖锐的延音。
随着声音蔓延,撕碎了白色的空间,淋站在手术室外。
红色的手术灯灭了……
淋还沉浸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出来,听不清医生对她说了什么,但她记得发生的所有的事,以及手术室里失去生命的涏。
淋一下子跪坐在医院冰冷的瓷砖上。眼泪不断滴在地面上,倒映出她惊愕,惶恐的神情。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明明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看起来两人也不怎么对付,怎么就成了朋友。
但是涏在的时候,他总是会给她一些纸巾,和一些创口贴,有涏在的时候,她总是会稍稍缓口气,露出少有的微笑。
淋又记起了她在白色空间听到的对话:
“想要救淋,就是要把淋的意识拉出来,现在的淋意识被困在了一个空间里,从外部无法进入,只能是淋自己从那个空间里出来。”
“有什么办法吗?”
“有,想要唤醒她的意识,就必须……”
“就必须,以最重要的人为引,用失去挚爱的痛苦才能够唤醒她。”
淋压抑着抽泣重复着湮对涏说的话。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她醒过来后,有多痛苦你知道吗,你要她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吗?这样的新生,你觉得她会要吗?”
“即使是痛苦我也想她再次活过,这样才算完整,不是吗?”
淋听见湮抽烟发出的呼吸声。
“老师,我觉得你做的所有的机器人都真实地反应出了你对感情的重视与执着,被你一直爱着的那个人是幸福的。”
“是吗……”
之后,涏走到淋的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对她说:“我愿意为她赌一把,希望她最重视的人是我。”
淋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嚎啕大哭起来,撕心嘞肺,即便要在医院里保持安静,也没有人去阻止她……
入秋了,院子里的绿意开始泛黄,风一吹,就会有叶子掉落下来,湮望着窗外的景色,答了一声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湮摘下眼镜,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只剩一块一块不同的绿色,室外风有些大,湮从轮椅上站起来,打开落地窗,穿过院子,到了一间小木屋。
湮打开沉重的木门,打开里面灰暗的灯光,一面贴着照片的墙出现在眼前,不少照片上的人像用红色的记号笔打着大大的叉。
湮拿起桌边的红色的记号笔,在淋的照片上顿了顿,把记号笔放回原位。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吸了一口烟。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缓慢的晕散开来……
“这算是,善终了吧……”
“小淅,我能去见你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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