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的修炼确有成效,沈一遥准备在天衍宗为顾寻找一位合适的老师。
闲暇的时候,沈一遥要去会见宾客。
沈家本家的少爷过来了,这事惊动了不少人,拜帖送至苑外,沈一遥接见了他们,这几日别苑相当热闹,各种礼品送进来,打开一看都是难得一件的珍宝,其中一件是用白瓷烧成的月棠花,洁白光华,栩栩如生,沈一遥见顾寻看得专注,扫了一眼。
“有喜欢的,拿走便是。”见顾寻愣住,沈一遥继续问道,“还是说,有其它想要的。”
“没有。”顾寻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来了一位官员,名叫徐牧,他身边还有一个天衍宗的修士齐衍作陪,徐牧在这做了八年的县令,协助修士驱逐魔物,安定了境内的百姓,京城给他升了官,他这趟过来是来辞别的,有沈家的庇佑,这里才能太平。
徐牧板正了身子,沈家是一等的权贵,他出身贫寒又是读书人,自小看不惯仗着权势横行霸道的人,刚才踏过沈家别苑的门槛,便发现这里的景致和他过往所见有着天壤之别。
前方是会客厅。
一位极为俊美的少年正喝着茶,服侍华贵,不像凡间的人,徐牧盯着看了一会儿,步子便迈不动了。
齐衍温声提醒道:“县令大人,这位是沈少爷。”
徐牧尴尬地走在前面。
沈一遥让两位坐下喝茶,“新上任的县令呢?”
“他是赵乾,前几日得了风寒,身体抱恙,不方便过来。”徐牧起身拿过赵乾备好的礼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品,沈一遥挥了挥手。
“我听说你之前收留了秦地的百姓?”
秦地世代镇守在人魔的边界,原本管辖秦地的秦家与沈家是世交,不幸的是魔物入侵,全力救助的秦家被上任魔尊灭了满门,这些失去庇佑的秦地百姓纷纷流入其他家族的势力范围,接纳他们的当地人却是怨声载道,什么小偷盗贼、卖身求荣,还有的说,他们被魔物污染了,身上染了不少疾病,被传染上就会变成魔物。
徐牧道:“是的,我把他们迁到了荒木村,他们修整了田地,如今也算安居乐业。”
“好。我给在京城的萧家捎了信,有需要帮助的就和他说。”
“多谢沈小少爷。”
又叙了番话,徐牧和齐衍站起身准备告辞。
齐衍穿着天衍宗弟子的服饰,算是小少爷的同门师兄,以天衍宗为首的宗门会在各处设立修士亭,抵御普通官兵对抗不了的魔物,通常是仙门弟子下山锻炼的去处,齐衍十年前就被派往荒木村,小少爷和县令聊天时,齐衍恭谨地站在一旁。顾寻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哥啊啊啊!”程萱儿趴在外边偷听结束,一跃而下,鹅黄的裙子被树枝划下一块,撕拉一声,不成体统地跌下来。
啪嗒一声,砸在顾寻的肩背上。
好笨.......
“抱歉,顾寻,你没事吧?”
“.......程小姐你没事就好。”顾寻吃痛,忍着声道,程萱儿大大咧咧惯了,爱逞嘴瘾逗逗顾寻,程萱儿难得脸红。
二人身上缠绕着阳光,这两个人亲密地待在一起,真是和谐美好。
沈一遥一言不发的喝着茶水。
程萱儿抬头瞬间警铃大作,不好,他哥哥心情很差!
是她夜不归宿被发现了?还是她把表哥派来保护她的人打晕了?还是她去村子偷吃烤鸡赊的沈一遥的账被找麻烦了?
少女细数自己的罪行,桩桩件件太多了,多挨一句少挨一句骂差别不大,于是坦然地坐在沈一遥身边,清茶一盏,悠悠日长。
“滚出去。”
沈一遥浅浅开口,二人都被赶了出去,门被紧紧关上了。
“小顾寻,我们出去玩吧,嗯,去喝酒怎么样,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吧。”
“抱歉,小姐,今天和小少爷约好了一起修炼,改天吧。”
“这个简单。”程萱儿指了指扣紧的门扉,“你把他喊过来,一起去。”
顾寻回想起沈一遥炸毛的模样,别说一起去了,都不一定能说上话,程小姐和小少爷从小关系非常好,每次小姐过来,管事都会带着家仆忙上忙下,小少爷从来不会对程小姐真的生气。
顾寻尝试敲敲门,轻声道:“小少爷?”
.......
沈一遥带着二人出了门,毕竟他不想让萱儿和顾寻待在一起。
兄妹两坐在车里,一个不说话,一个忍着不说话。
这儿是当地最热闹的酒馆,名叫云香楼,占地广装修得十分豪华,厨师做得当地的拿手好菜,还有酒窖里的陈年好酿,一个店小二将贵客招待到了包间,画屏展开,青绿绘就的湖光山色,细处别有一番风味。像这样的画,放在普通人家是要挂起来的。
程萱儿:“小哥,你们店真是财大气粗啊。”
店小二:“哈哈,我们老板可是赵明德,白手起家,现在是云川镇上最富的人,特别有钱,平时资助些读书人,他们还不上就拿一些字画来抵卖。”
“客官,菜上齐了。”
这个地方的口味以辛辣为主,外地来经商的人也多,这儿一把手的厨子却不愿意迎合外地的口味,每盘菜几乎放上了辣椒,沈一遥简单动了两筷,神色如常。
顾寻和后厨要了一份小孩口味的菜肴,回头看到小少爷戳着碗中的熊猫馒头,犹豫着浅尝一下,又再吃了一个,顾寻感到特别幸福,也拿起一个尝尝,嗯,甜,豆沙馅的。
沈一遥几乎不碰酒,以茶相代,萱儿平时喝的少,一喝起来就忘乎所以,鸡飞狗跳,唱完了歌又拉着顾寻一起跳舞。
不和谐的四肢胡乱甩摆,又呆又傻。
沈一遥嘴角漾起笑容。
楼下传来一阵骚乱声。
“李玄,老大说了,不招待你。”楼下掌柜不耐烦地把人赶走。
“求求你了,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还上的,最后一次了,赵明德之前帮过我,还说我是他的朋友,我只是运气不太好,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说话的青年衣衫褴褛,头发粘上茅草,他抱着掌柜的大腿,硬生生地在地上被托了几步远。
“啧,怎么还缠上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李玄,当老大的钱是风刮回来的吗?”
掌柜和烂赌鬼废什么口舌,后面出来了两个壮汉,胳膊肘肌肉遒劲青筋鼓涨,腰间系着新猎杀的魔物皮毛,泛出的血腥气冲得李玄直往后退,捂着口鼻强忍住胃里的翻涌。
“大哥,他是不是嫌我臭。”
“让你洗澡不洗。喂,柴棍子,我们可不好说话,识相点滚回你的桥底下去。”
李玄被踢打了一顿,巷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被外街的繁闹声盖过。修士的耳朵却异常灵敏,从李玄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的几个词,“荒木村”“未婚妻”“命运”“背弃”全都进了沈一遥的耳朵。
店小二见底下的吵闹声打搅了几位大人用餐的兴致,和外头的人吩咐几句,连忙跑到程萱儿身边道歉。
见表哥神色凝重下来,程萱儿叉着腰问道:“底下那家伙是谁?我要拿他问罪!”
好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做派,招待上去哄道:“他呀,和咱们老板是同一个村上的,他是个读书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老板怜惜他的才华给他一笔盘缠,结果他倒好,玩了几把上了瘾,还妄想着发大财,考试落榜,书也不读了,还找老板借钱。”
程萱儿:“你们赵老板人怪好的。”
店小二道:“是啊,他带了荒木村许多人出去呢,是李玄他自己太贪了,他落榜后,我们老板还给他安排了婚事呢。”
沈一遥往露台走,停在顾寻的身边。
顾寻看着巷子里的李玄又被掌柜招呼了进去,态度也大为转变,在招待吹嘘自家老板多么厉害的时候,李玄从门口走出来,捧着一个黑色的木盒,遮遮掩掩地怕被人看见,盒子上贴着一张符,离得远看不起具体样式,沈一遥还是察觉到了符纸上异样的灵力波动。
这时,程萱儿搂着表哥的胳膊,“他们说,这儿有放松的地方我打算去玩玩。”
随后附在沈一遥的耳边悄声说:“这家店的赵老板背地里开了场子,放心表哥,我去探探情况。”
“嗯。”
“那表哥还有小顾寻,你们吃好喝好啊!”程萱儿潇洒地掏出兄长的荷包,掂量两下,随着店小二一起离开了。
“小少爷,程小姐一个人没问题吗?”顾寻看楼下两个凶恶的大汉,萱儿小姐在他们面前会吃亏的。
“没问题,.......你关心她?”
沈一遥点破了顾寻的想法,顾寻对萱儿有好感,萱儿呢?她和顾寻待在一起很轻松,这趟出门他就是想看看两个人的相处,好像被他猜中了。
顾寻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没有否认,答道:“嗯。”
“她有分寸,而且身手很好。”何况她身边有他的人暗中保护。
李玄已经穿过闹市,悬挂起来的白纸灯笼在他身上投下一个又一个的阴影,前面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河,脚下枯草衰败,镇上去荒木村得走水路,这个时候牵船的船夫不晓得去哪里喝酒去了。
今天怎么暗得这样早,暗沉的乌云浮在上空,风吹过来惊起乌鸦叫声,一片天旋地转,身后有东西在跟着他,叫唤着他的名字,他捧着怀里的盒子,只觉得浑身冰冷,江水漫过他的鞋袜,寒冷和湿意让他一下子回了神。
“回家,回.......回家。”李玄跑到供给茶水黄酒的茅屋中,找到了戴斗笠的船夫,一把拉着他的手,“送我回荒木村,现在马上!”一个破乞丐从兜里抖出一把银钱,神色慌张恍惚,店家起了疑心,莫不是个犯事的。
船夫的音色是个少年郎,顾寻抽回手,为难道:“您先稍等。”
店家拉过船夫使了个眼色,好心提醒道:“别拉,我去叫人。”
“不用,他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李玄爬到船里时,舱中间坐了一位公子哥,顾寻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李玄也想进去取取暖,顾寻拦住他,说道:“我是新来的,你得在前面告诉我怎么走水路。”
“你怎么不叫他?”李玄指着舱内喝茶的沈一遥。
“那位是我家少爷,过来游玩的,这是他的船,你不是也要过去?现在只有我家少爷一条船。不想坐就下去吧。”
“行。”
顾寻打了一碗烫酒,递给李玄驱驱寒。
“公子贵姓?”
“叫李玄就行。”
“您是住在荒木村吗?”李玄点点头,他脸色惊慌,不断用手指敲着木盒,这时,河水突然变暗,水底下好像有东西在动,他吓得拉住顾寻的衣袖,不停得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顾寻摇着头,李玄觉得一定是自己神志不清了。
顾寻顺着河流划出一段距离,去荒木村还需要绕过一座山,零星有两条船从对面过来,船上载着高高的货物,市集不缺粮米,仅靠田地发家的荒木村是怎样做到富庶的?
“李公子,我听说荒木村很富有,出了许多财主还有当官的,他们怎么不捐钱修桥修路。”
“呸!”李玄突然发起脾气来,“他们就是衣冠禽兽,吃人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上去的。”李玄说了许多抱怨的话,转而又悲愤怨世起来,顾寻不再发问,正如小少爷说的,李玄像个亡命之徒。
沈一遥在意的是李玄怀里的木盒子。
他自小和父亲学习阵法,沈家的阵法从不外传,那是沈家存在的根基,父亲只和他说过,家主的职责就是坚固它修补它,他的小叔因为透露阵法至今被家族监禁在牢狱当中。
李玄盒子上的阵法酷似沈家法阵,但在纹路上,原本闭合的图案出现了残缺,该凸出的凹陷进去,散发着邪气。
沈一遥和顾寻收敛气息坐在船中,果不其然,大量的魔物开始以它为中心汇聚。
顾寻也察觉到了,回望小少爷一眼,沈一遥点点头,二人达成了默契。
一条蛇从水下窜出来,顾寻把李玄往后一拉,蛇咬住了李玄的衣领,蛇有三个头,身上覆满了鳞片,顾寻亮出佩剑利落地把它砍下来,血液洒落在李玄身上,温暖又黏稠,又是这股腥气,李玄脸色发白紧紧捂着嘴。蛇身没入水中,水面恢复了平静,然而,在九头蛇沉下去的地方突然挣扎出巨大的水花,各种水下的魔物涌现出来分食蛇的身体。
“先上岸!”
沈一遥拽着顾寻的领子,李玄也紧紧抱住顾寻的腿,他们还不能丢下这个家伙。
李玄被吓晕了过去,顾寻便将他手中的木盒取下来,周围的魔物依然在骚动。
“小少爷,这里的魔物太多了。” 多得不正常,除非是供魔物修炼的魔气极为充足。
“嗯,顾寻,记得刚刚砍杀的魔物吗?它们是多头蛇,第一颗头需要修炼一年,第二颗头修炼的时间要比之前多两倍。”沈一遥环顾四周,许多双魔物的眼睛正盯向自己的方向,继续说道:“而这里的魔物和那条蛇一样,几乎都只修炼了六到十年的时间。”
它们力量虽然弱小,但是对百姓来说却是危险的存在。
这样异常的事,修士亭并未向沈家汇报过。
“顾寻,我们现在去荒木村,避免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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