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朔给靳月定的正式入职时间是下周一，她有两天时间不能以工作为由同魏朔接触。
任务时限是72小时，也就是说下周一晚八点前，她必须找机会下手。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新叶国的第一晚，靳月是在胶囊旅馆过的夜。因为非工作时间，暂时没人给她安排员工宿舍。
鉴于靳月情况特殊，魏朔已经和领导报批。她近期的消费都可以凭中心手环赊账，等正式入职以后去财务报销，部分算作差旅费，部分从她的工资里抵扣。
住胶囊旅馆也有个好处。
她需要用电脑。但员工宿舍的电脑肯定和美杜莎联网，她不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查东西。
靳月先搜索了世界地图。
这个世界分五大洲，分别是西海洲，引河洲，江屿洲，汇湖洲和开源洲。新叶国和北印国是开源洲仅有的两国，位于世界版图南部。毗邻开源洲的是西海洲和引河洲，光从地图上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她又在电脑上输入：北印国。
几个网页浏览下来，靳月对北印国有了初步了解。
北印国位于新叶国北面，四面环海，是个橄榄球形的海岛，辖区面积只有新叶国的三分之一。
北印国的科技树不像新叶国那么发达，主要体现在基础设施建设、医疗卫生水平、还有各类产业分布上。他们保留了最原始的渔业港口，大部分平民以第一产业渔业养殖为生，甚至有部分区域还保留着原始种植业。
有个网页提到，北印国现在所处的海域在内海。
80年前全球大海啸以后，核废水涌进内陆。为了将核辐射的影响缩到最小，全球各国曾联合起来，圈出部分污染较小的区域，用特殊的铅钢材料将地平线垫高，同时也将核废水隔绝在地底。
涉及海岛水域部分，则是从海底建起地坪和高墙，围出一块密闭区域。
那时候便有了内海和外海的区分。内海是可供发展生产的生活区，外海和地底一样，成为了永远无法踏入的禁区。
那之后，所有的地下开采都被禁止。也正因如此，全球化的能源危机一年比一年加剧。
海域缩小后，各国纷纷开通空中专列，船运大幅减少。
北印国周边的海盗逐步发展为国内的帮派，引发社会秩序崩盘。近几年的北印国，简直可以说是违法犯罪的孵化仓。
网上关于北印国辖区混乱的吐槽多得数不胜数。尤其是北印国战败后，舆论基本上一边倒，都是支持新叶国的。
最新官方消息显示，新叶国政府将在下个月接管北印国所有州部，并且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扫黑除恶行动。
那就是半个月后。
靳月猜测，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或许和整顿北印国有关。
未免万一，她默记了几遍北印国地图，直到能在脑海中将其完整地复盘出来。
然后她又搜索了其他关键词：丰都国际贸易中心。
网上关于中心的信息并不多，除了百科简介，剩下的都是中心团建的宣传稿。
中心对外宣称是一家大型上市贸易公司，主要经营产品是日用百货。中心旗下，还有40余家海内外商超，其海外业务遍布五大洲。
啧，包装得真好。要不是她刚从追杀现场爬出来，也就勉强信了。
但现在，靳月合理怀疑，那些商超就是中心设置在其他地方的据点。那些据点也是新叶国的眼睛。
再是：异能人、异化生物。
这两个关键词就搜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多的是小说电影，却没有关于现实生活中出现变异人种的讨论。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网络舆论是官方包装过的，或许就像中心一样，外表平平无奇，里头却另有乾坤。
靳月双眼酸胀，时间不知不觉走到零点。
她洗漱后躺上床，意识渐渐迷蒙。
***
这一觉睡到次日中午。
靳月准备收拾出门，却发现能穿的衣服只有员工服，但那上面有中心的logo，大白天穿出去总觉得有点招摇过市。
摸索中，她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大特色，全域人工智能——城市大脑。
新叶国几乎所有商铺都和城市大脑联网，饮食起居吃喝玩乐一站式配齐。在城市大脑媒介的服务范围内，依据数据算法就能一次性预约所有配套服务，彻底实现解放大脑和双手。
但这个功能属于城市大脑的升级服务，月费79999新币，显然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大部分人只能使用城市大脑的人工模式，类似于原世界的某团app。
中心手环也是城市大脑的媒介。
只要对着手环喊一声“嘿，脑儿”，就能把城市大脑召唤出来。怪中二的……
浏览过城市大脑页面后，靳月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了基本的概念。
这个世界的吃食价格倒是和原世界相差不大，比如一碗面均价25新币，一杯奶茶均价40新币。
服饰就偏贵。杂牌T恤都得小几百，裙裤类的更夸张，动辄千元起。
她用人工模式买了一套衣服，还特意选择中心旗下的商超，方便赊账，一共2000新币。
下单才两分钟，门铃突然响起。
“这么快……”靳月含着满嘴泡沫去开门。
门开一半，外头是个身穿制服的瘦高男人，手里拎着个手提纸袋，上面还有中心商超的螺旋形logo。
人工跑腿？她记得她选了机器人派送啊，城市大脑这么不靠谱的么，才第一次用就出bug。
男人与靳月隔着门缝相望，迟疑了片刻。
靳月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身体几乎本能地回缩，下一秒就要将房门关上。
男人见状，迅速用肩膀头子将房门抵住，并试图使蛮力将它冲撞开。
他虽然精瘦，但力气大得惊人。
是异能人吗？
靳月见势不敌，果断后撤。这时候如果和他硬碰硬，她恐怕会被拍成肉饼。
房门弹开，把墙壁砸出大洞。
靳月向窗户方向奔逃，但终归房间太小。夜里睡觉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她还给窗户上了锁。
男人步步紧逼，靳月缩至墙角，她退无可退了。
她想起魏朔说的，犹豫是战士的大忌。
命只有一条，她不可能拿命来赌。
趁男人举手，她也抬起手臂，用手掌抵住了男人强攻的拳头。
熟悉的声音响起。
【“天生格斗天赋开启，电系异能已触发。”】
男人的拳头旋即卸了力。他甚至没来得及出声就开始剧烈抽搐。
他的皮肤毛孔里迸射出刺眼电光，靳月清晰地看到他身体里熊熊燃烧的内脏。
靳月没想杀他。
她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从小受的教育要求她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她甚至计划在男人失去战斗力的时候及时收手，但天生格斗作用得早她一步。
不过眨眼功夫，男人原本干瘪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缩得只剩小小一团，表皮上布满焦黑的电斑。
她身上的天赋和异能像是完全为杀人而生，即便她有心控制，也是徒劳。
看着满地狼藉，靳月心乱如麻。她不能由着个尸体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稍微理清些头绪后，靳月通过手环向中心报警。
很快魏朔带着中心应急科和异常事件处理科的人一起来到现场。
好在胶囊旅馆性质特殊，每个房间都是独立且分散设置的，事发的时候并没有围观群众。
应急科的几个小伙子很熟练地打扫完现场，把那人的尸体打包后很快离开。
异常事件处理科的负责人章尹也以火警为由，疏散了周边住户。
这个突发事件只影响到了当事人靳月。
魏朔：“说说吧。什么情况？”
靳月在椅背上靠着，她还有些腿软：“我在中心商超买了两件衣服送到这儿，我以为他是配送员，刚打开门他就冲进来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
这是靳月第二次杀人，尽管依旧生理不适，但比之前淡定了许多。
魏朔：“你认识他吗？”
靳月摇头：“不认识。而且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魏朔：“怎么个奇怪法？”
靳月：“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先是愣住，是我发现不对劲要跑的时候，他才决定要杀我。杀我属于临时起意，我总觉得他的目标好像不是我。”
魏朔看了眼门外傻站不走的配送机器人：“她什么时候来的？”
靳月：“那人死了以后，我去洗手的时候，他就在了。”
魏朔走到机器人身边，拍拍他的脑壳说：“你看到什么了？”
机器人伸出机械手，在自己脸上的显示屏上一通划拉。
画面从靳月被男人追着跑到窗边开始，记录下了她动手的全程。在男人彻底死亡后，画面戛然而止。
魏朔又拍拍她的脑壳：“你做得很好。”
他看向靳月：“好了，你的嫌疑洗脱了，确实是正当防卫。”
靳月报以一个微笑。
配送机器人十分靠谱，但凡她记录的画面多个几秒，她都会很麻烦。
动用异能后，饥饿感再次袭来。
按上次的规律，吃个小件电器就能解决问题。但这次不同，她把吹风机吃了以后，饥饿感仍没有消解。
房间里的电器并不多，除了吹风机，还有嵌入式的巨幕电视，吃了压根赔不起。冰箱也差不多，除了价格昂贵以外，口感还十分冻牙，咬了一口酸得靳月门牙直打颤。
一番翻找过后，靳月看到了衣柜里藏着的电子秤，体量不大，物美价廉，咬在嘴里的时候，让她想起原世界的花生拌面。
……
章尹在一旁附和：“刚才美杜莎已经把城市大脑的数据传来。这个房间原先预订的客户名叫缪洁，明安市人，普通公民。她的入职信息登记在奥维他基因科技有限公司，是公司基因编辑部的科研人员。不过城市大脑数据显示，她在昨晚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取消了房间预定，并且临时买了张机票去了北印国。”
魏朔脸色不大好看：“确认过死者身份了吗？”
章尹看了眼手环：“死者叫叶悬，无业。半年前因为肌肉萎缩性疾病被公司辞退。技术组检测出他的身体曾经接受过基因改造，改造时间不长，应该就是这半年内。”
靳月：“他是在奥维他做的基因改造？”
章尹点头：“但是看起来，他的手术不算成功。技术组在他的体内找到了一百多个基因突变点。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人类外表，但已经开始异化了。异化人的基因序列改变往往会引起一些过激行为，如果不是靳月把他解决了，过几天可能会很麻烦。”
魏朔向靳月投出赞赏的目光：“你倒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靳月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记得昨天魏朔邀请入职时，说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异化生物处理，看来异化人处理就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按章尹所说，异化人由于基因突变，往往外表上和正常人有差，但像叶悬这样处于异化初期的，未必能被人一眼识别。
而异能人如她自己，和异化人仅一字之差，两者却大不相同。
异能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在不使用能力的前提下，她和普通人看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要比较，从危险性上来说，异能人反而是她更需要提防的潜在危险。
章尹：“这次事件看来也没什么特别。死者的报复行为没有实施，又是咱们自己人动的手，就当见义勇为了。老魏，我打算就此结案。你没意见吧？”
章尹这是打算卖魏朔一个人情。
魏朔欣然接受：“当然没意见。给你添麻烦了，大周末的还加班。”
章尹起身要走：“这样，下次上班请我喝杯咖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笑眯着眼，又对靳月说：“你也是。第二杯你请。”
靳月：“那当然好。”
章尹离开。
魏朔：“走吧，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
靳月跟上他一起出门。看着墙上的大洞，魏朔说：“房屋损坏的赔偿从你工资里扣。”
靳月捂脸，还没正式入职呢，这就开始了？
尽管靳月心里百般不愿，却还是点了点头，说：“也好。”
***
这顿饭靳月吃得食不知味。
吃完两个小电器后，她已经有了饱腹感。
再加上她满脑子都是任务倒计时，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许了个愿，希望魏朔能被烤肉噎死。
当然，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饭店人多，她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这种实名制杀人的风险实在太大。
接触魏朔的这段时间以来，靳月除了知道他是临终关怀科负责人，别的简直一无所知。
既然他能成为科室负责人，总归是有些本事傍身的。万一一击没毙命，他可以通过手环立马向中心报警，到时候自己还是得死。
她想起程子航给的纸条，看来是时候去找他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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