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来看看我们摄影社吧，我们可以给你拍照片！教你构图！给你用设备！”
“别被他们骗了，过去了天天拉你晚上当黑奴p图！来看看我们歌唱社，每天就是写歌唱歌氛围特别好！”
“哎你们拉人就算了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明明还是夏天，燥热的天气却一点没削减二中学生们对于社团招新活动的热情。学校慷慨地分出了一节课的时间让学生们自由进行社团活动，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社团激烈抢人时刻。
显然，这种活动跟李无水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社团招新的地方在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不算太开阔的路两边挤满了社团的小摊位，人流量爆炸。他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皱眉思考着上午的事情。
怨灵是因人的怨气所发，二中又是乱葬岗上建起来的阳宅，虽说学校里面挤满了阳气正旺的少年人，但他们飘忽不定的情绪依旧会引得鬼怪出现，甚至于催发出从未有过的怨灵在学校飘荡。
想要解决鬼怪数量的问题，估计还是要从学生这边入手。
李无水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冷僻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门庭冷落的摊位，和其他热闹的社团格格不入。这小摊没有精心设计的海报，只是随便拿了张白纸贴在摊位的桌子上，写着“捉鬼社”。摊位的左右两边则各有一列字：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自来
甚至还有个横批：物理超度
坐在摊位正中央的是个头发长到肩膀，五官英气硬朗的男生。他穿着一身全黑的中山领学生装，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手上捏着一本红皮的书，封面上四个大字闪着金光：《玄学大全》。
这位的气质一看，估计就是捉鬼社的社长了。
他的后面还坐着三个学生。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把黑色流苏穗子的折扇扇风，他的左边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带着厚厚的眼镜，一脸生无可恋地凑在男生旁边蹭着风吹。角落则还有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弯着腰正在腿上摊开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社长原本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却无意中在抬眼的时候看到一位男生竟然径直向自己这边走来。而且，这个男生的样貌出众，身上却又有一种冷淡疏离的气质，跟他们捉鬼社主打的风格十分贴近！
社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哎，帅哥！”
李无水被这声叫唤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了捉鬼社的摊位，以及那副极为显眼的对联。
李无水的嘴角一抽：“……”
他顾不上看清到底是谁喊了自己，拔腿就想走。但对方没打算给他逃跑的机会，一把就抓住了李无水的肩膀。这社长站起来之后身高几乎有一米九，一下子把李无水给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同学你还没有加入社团吧？你看看我们捉鬼社怎么样？我们就是研究点灵异现象，平时坐在空调房里吹吹风，还加学分呢！”
李无水赶紧摇头：“不了。我赶着去吃饭。”
“吃饭？正好我们也饿了，阿瑾，来收摊，咱们吃饭去！”社长像是完全没看懂李无水拒绝的神色，一把搂住了李无水的肩膀，指挥着那位拿扇子的男生把东西收拾齐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思涵，是捉鬼社的社长。听着名字像女生是不？当时我妈想要个女孩，老早就衣服鞋子袜子买了一堆，名字也起好了，出来一看是个大胖小子，给她气够呛，硬是要叫这个名字。你随便怎么叫我都行，咋顺口咋来。那边拿扇子装逼的叫陈瑾风，旁边妹子叫苏琳琳，写卷子的是王芃，全社上下就我们这几个人。我怎么称呼你？”
李无水在许思涵贴上来的一瞬间就绷直了身体，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群号称是“捉鬼社”社员，本应也或多或少会接触怨气，结果这个社长的身上却意外地干净，只有几缕颜色极淡的黑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体磁场干净的人自然会让人感觉舒适，李无水也就缓缓放松了自己绷紧的神经，出于礼貌回复道：
“我叫李无水。高二四班的。”
“这么巧，我是高二二班的，幸会幸会。”
李无水看着许思涵阳光灿烂的笑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人的嘴从刚才就没停过，像一只热情活泼的大金毛犬绕着人转个不停，让他感觉有点头疼。还有两个人都是高二这件事很巧吗？这就是身为社长的社交法则之睁眼说瞎话吗？
别的不说，从见到许思涵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在意一个问题。
“你的这个发型，应该算是墙上贴的‘无阳刚之气’型吧？我听说晚上要检查仪容仪表，你最好还是改……”李无水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出声提醒道。
“啊？”许思涵一愣，反应过来李无水居然一本正经地记住了墙上的违规发型名称，当下就没忍住大笑出声，一把拽掉了头上的假发：“这是为了搞效果戴的假发，没事，我特遵纪守法！”
“现在看起来像是‘精神崩溃型’了。”走在后面的苏琳琳吐槽道。
李无水看着傻笑的许思涵，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刚准备拿出来的发卡也被他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借这种人发卡，他害怕智障会传染，影响下次月考的成绩。
因为半路就提前跑到餐厅吃饭，所以餐厅的人比较少，几人顺利找到了一张干净的大桌子。许思涵大手一挥，请每个人都吃了一份鸡腿饭，张嘴就开始给李无水介绍业务：
“你别紧张，咱们绝对正规安全，不会有啥真的鬼怪的。我们就是闲的没事喜欢研究校园的灵异事件或者说论坛传说，比如那个……那个……”
“第十三级台阶？”陈瑾风适时接话。
“没错，就是那个第十三级台阶！我们刚入学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怪谈特别火，说是西边老教学楼四楼，走路的时候不能数台阶。因为所有教学层都是十二个台阶，但是如果数西楼的台阶，会数到第十三个台阶。数数的人当晚就会做噩梦，甚至在白天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展开了严密的调查，找了好多文献资料，最后终于成功解决了！”
李无水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之前查阅这个学校灵异事件的时候确实有这么档子事，最后那个台阶鬼消失了，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本来就是学生之间的谣言，学校也不会过多干涉。
这么说，面前这群人倒是有两把刷子？
李无水咽下嘴里的米饭，再次谨慎地扫视了面前的几个人。许思涵的靠谱程度因为那本看起来就是坑蒙拐骗的《玄学大全》而大打折扣，倒是旁边一直笑眯眯的陈瑾风看起来沉稳许多，或许真的有两把刷子。苏琳琳身上的磁场最为干净，从刚才过来的路上就有在讨论一些关于风水相关的内容，基本上是准确的，没什么差错。
但所有人里，最吸引李无水视线的，其实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的王芃。
不是因为他身边的黑气要比别人多，而是因为这个人从招新的时候就在写卷子，路上在拿着小本背单词，现在到食堂了又拿出了文言文字典看。
李无水感觉自己被卷到了。
或许是李无水哀怨的视线太过强烈，王芃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见谅，一班竞争压力太大，再不学我就要被挤到二班了。”
“干什么，我们二班也很好的，不要用这么嫌弃的语气好吗！”许思涵不满意道。
王芃瞥了许思涵一眼，出于礼貌，他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只是被许思涵拉过来凑数的，主要是社团有专门的教室，咱们社人少，我上社团课的时候可以当自习教室用。”
这话李无水听得眼睛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要么说人家学习好，脑子转得就是快。
旁边的陈瑾风看见李无水突然像是看见肉的小猫一样瞬间支棱起来了，没忍住笑了一声：“同学，咱们也是为了完成招新指标，你要真不感兴趣，过来自习或者拿手机打游戏都行。但是实话实说，如果有人过来委托咱们解决灵异事件，你还是要参与进来的。”
李无水疑惑道：“还有人专门找你们解决这种事情吗？”
苏琳琳接话道：“大部分都是找王芃来算命的。中间也会混杂几个关于学校怪谈之类的任务吧，比如刚刚提到的第十三级台阶，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委托我的。顺带一提，我也是二班的。”
“算命？”李无水好奇地看向王芃，没想到他居然会去学算命。大多数人第一次接触玄学，基本上都是想从算命开始入门学起，但是王芃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
“没那么夸张，就是随手看点东西，说占卜更准确。比如……”王芃看似随意地捏了几下手指，断言道：“你还挺有捉鬼天赋的。”
王芃意料之外的助攻让许思涵颇为感动：”芃子，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愿意在关键时候帮兄弟一把……”
王芃不咸不淡地拍开许思涵的手：“我实话实说。”
许思涵显然没把王芃随手的占卜放在心上，李无水却看出王芃起卦的样子确实是标准的小六壬，而且说的倒也没错。这群人不管有没有玄学的天赋，但确实实打实地解决过问题，如果有他们的帮助，或许真的可以减少学校鬼怪出现的频率。
并且每周社团课是两节课，李无水还可以抽空在大教室里自□□要比班里的学习氛围是好上一点的。
想到这里，李无水松了口：“好，我加入。”
“太好了！那正好，我们手里现在就有一个委托，你可以先自己调查试试。”许思涵大手一挥，把事情定了下来：“阿瑾，你跟他讲一下具体内容。”
陈瑾风擦了擦嘴：“据说男生学生宿舍洗漱室的公用干发间在半夜总是会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有人路过的时候还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导致有的学生成夜睡不着，都快精神衰弱了。”
李无水面色不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今晚我去看看。”
许思涵没想到李无水的反应这么平淡。这位沉默寡言的同学甚至还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湿巾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露出了扣在手腕上的一个银色小手环。手环刚好卡在李无水的手腕上，上面只有简单的花纹雕刻，在中心却有一滴鲜艳的红色，似乎仅仅是为了起到装饰的作用。偏偏李无水的皮肤也白，那一抹红更是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李无水擦干净了手，把湿巾叠好收起来，那抹红色也就一闪即逝，重新藏在了校服袖子下面，来不及让许思涵再多看两眼。
“那个，你不害怕吗？”许思涵不死心地追问，他还想在新社员的面前逞威风呢。
李无水想了想上午刚画好的符。今天的手感特别好，符箓的效果应该会更强。这也就意味着李无水能够花更少的时间解决鬼怪的问题，能睡个好觉了。
再说了，他好歹也是清流派大师兄，这鬼一听就是在萌发的初期，能有多厉害？
思及此，李无水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睛，冷淡疏离的神色顷刻间灵动了起来：“没事，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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