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无所获。
昨日一无所获。
前日一无所获。
任务发布后也不算无人问津,前前后后来了一波又一波。大多是可疑分子,只差把“我是诈骗”写在脸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芜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出馊主意,建议清河解除匿名:“不一定有用,但是肯定会有大把人慕名而来。到时候您可以收门票,说不定有人愿意为了巨款铤而走险。”
清河没理会前半句,只记住后半句,默默提高了赏金。
这也不可避免被一文关注到,次日即立马请清河到办公室一起喝茶。
茶是花茶,茶壶底部躺着一朵硕大的白色荷花,茶汤已经煮成微微的浅黄色。
茶也差不多了,一文倒了两杯。她似乎对饮茶这件事不算讲究,只是空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我可以理解您对黄金乡的执着。”一文开门见山,但第二句又斟酌了很久,下巴垫在交叉的双手上思考了一会儿,“黄金乡一月份的名额招募已经结束,再次开放最早也要等七月。”
这个世界虽然被分为了二十四个部分,时间倒是统一。不会出现一个地区正欢欢喜喜过年,另一个地区直接迈入公祭期。现在还只是二月初而已,清河已经错过了黄金乡的门票。
“所以现在找过来的人都是假的呀。”清河释怀了,有了准确的时间反倒更能安慰自己。
“不,”一文矢口否认,更进一步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人声称自己有黄金乡的门路,都是骗子。”
“为什么?”
“也许名额早被内定了吧。”一文轻飘飘地揭过,“总之每月新闻上都会报道不少以黄金乡的名义招摇撞骗的案件。除了黄金乡之外,您还有许多可供选择的参考。”
“比如时间静止之城?”清河忸怩地摸了摸脖颈,顺着往上按了一下突出的下颌角。
这个答案说出口实在是有些羞愧。
时间静止之城,听名字或许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此地在“最令人向往的地区”排名是仅次于黄金乡的地方。不过它与宣称“劳动最光荣”的黄金乡有一处最大的不同:这是一个可以完全躺平的地区,在这里人们只需要安心做一件事——养老。
清河自觉和这个地方是不搭边的。
“您到那个地方的话……也许真的会更适合。”一文低下头,像是真的在思考可能性,缓缓又自言自语似的用精灵语补充,“至少她们会很高兴呢。”
因为在精灵之巢待了一个多月,清河似懂非懂地听懂了这句话。同时没有错过那个在精灵语中非常特别的词汇:她。
那是谁?精灵吗?除了若还有我认得的精灵吗?没在传说里记载过……
一文读心般回复道:“她是我的养母。至于她的身份,我就暂且留些悬念吧。”
清河已经在愤愤不平的芜那里听说过这个神秘的养母,遗憾的是芜几乎也是一无所知。但芜经常在背后怒斥靠养母这种不公平竞争,并向清河科普,在精灵的文化里这种走后门行为被称作“曾被神明抚过头顶”。
……清河倒也不是很想知道这种知识。
一文歪着头,很快便判断出了清河情绪低落的罪魁祸首:“在想芜的事?”
清河睁圆了眼,不得不如此猜测道:“难道你会读心吗?”
“那倒不是。您和芜差不多,喜欢把心思挂在脸上。”跟母亲说的不一样,一文看着眼前的人,隐隐听到了脑海里想象的某个伟大光辉形象破碎的声音。
现在失忆的样子更好吗?母亲见到这样子的神明也会觉得破灭吗?一文想着,无奈地告诉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芜冒犯了您,不用为他开脱。”一文暴言,“您可以把芜当做狗来看。”
“就像狗一样的,芜喜欢通过冒犯来试探自己的地位。不及时警告他的话,就会被他爬到头上。”
“这样说会不会……”清河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一文的话是事实,更是真理,“太对了。”
一文略苦恼地说:“最近似乎让他太放肆了,前几天他还故作神秘地告诉我,我无法寿终正寝,让我小心意外。”
清河噤声,只是低头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了茶。
临末清河收拾了一文的垃圾,当做荷花茶的谢礼。
今天的垃圾桶依旧五彩缤纷,但内容已经翻天覆地。从各色折纸上的折痕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精巧,一文似乎曾尝试把它们当信纸,但最后的内容总不满意,于是又被随手丢进垃圾桶。
见清河已经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麻烦,一文问道:“您知道协会专用的垃圾处理处的位置吗?”
“嗯。”为免协会的机密文件泄露,这些垃圾都是统一送去销毁的,哪怕只是一文的零食袋,“小芜告诉过我。”
冒险者协会任务更改也需要手续费,更改后相当于一个全新的任务,和新任务享受同等待遇都会登上榜单前列。这部分手续费抛去别的不说,光是宣传作用也回本了。为了避免有人靠此方法一直霸占榜单,任务的发布和修改都有着时间限制。
不过,清河暂且可以无视这条规定。
这次又小小地修改完任务内容后,清河已经不像前几次抱有期待了。然而,就是这样已经选择躺平的心态,反而吸引来了特殊的家伙。
“是你啊。”少年见到金主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第二句话又不似熟人寒暄:“赏金能用精灵币结算吗?”
清河不知道应该先回复哪句才好:“但是我不知道换算精灵币的汇率是多少。”
上面那句不算重点,清河的惊讶情绪后知后觉地显现出来:“你认识我?”
清河已经聪明地改头换面,抛弃了显眼的红发红瞳这一明显特征,按理说,这个全新的形象不该有人认得。清河尝试冷静分析,努力辨认少年的眉眼,无果。
少年长了张漂亮的脸,高耸的眉骨在蓝眼睛里打下一层晦暗阴郁的阴影。所幸是张稚嫩的娃娃脸,轻松修饰出符合年龄的清澈。
少年的长相足够惹眼,清河如果见过一定过目不忘。
少年皱起眉,仿佛清河的反应才是错误的出现,疑惑地反问:“你又重置了吗?清河。”
少年带来的信息量太大,清河一时间还没理顺上一件事,紧接着他又抛出下一个问题。少年的思维也十分跳跃,很快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不记得就算了,你现在可以叫我阿云。我有办法带你去黄金乡。”
阿云是一文曾举例过的典型假名,少年完全没打算向清河坦白,低头不住地调整自己的袖子。这身衣服挂在他身上偏大,松松垮垮的领口还是用夹子才勉强凑合出了一个合适的尺寸,不至于到伤风败俗的地步。
当少年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纠结袖口,他抬起头,自顾自地结束了话题:“就先这样,等我找到这个协会的‘门’再通知你一起离开。”
眼看少年马上就要去也匆匆,清河如同抓住少年小臂那样抓住了此时他最关心的问题:“等等,你说的重置是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少年歪着脑袋回忆,“你只告诉我,你身体的问题只能通过重置解决。但是某次重置中出了意外,需要精灵的女王的帮助。”
这和亚莉克希亚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你和亚莉克希亚说的不一样?”
无论是敷衍的假名还是涉及黄金乡的信息,二者都提醒着清河务必警惕眼前人。清河也希望自己能够在一文的叮嘱下轻易判断出少年的危险,希望自己能够轻易地把重置一词打上可疑的标签。而在种种线索都已经摆在面前的情况下,清河竟发现自己在少年身上感觉到的熟悉气息强烈地大过一切。
“你是谁?”
“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张了张嘴,重新在肚子里措辞了一番:“不就骗了你十来次没告诉你真名吗,你也没必要这样子吧?”
清河回神才发现少年精致的脸近在咫尺,二者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拉进了许多。更逾矩的是,这一切的源头来自清河的双手,是它捧着少年的脸将少年拉过来的。
现在清河不仅无礼,而且不管解释什么都会无力。
清河赶忙撒开手:“对不起。”
“没事。”少年用手背在脸颊蹭了蹭,以此消除被触碰的不适感,“你现在住在协会?”
清河点点头,不过他一直没有找到协会用来出入黑森林的方法。即使有人递上离开申请,基本都在一文那里全军覆没了,极少数成功的案例,看来头也并不是普通人物。在芜神出鬼没死缠烂打的纠缠下,清河也没机会和那些人见上面,更不要说求助。
提到芜,清河想起自己忘记提醒少年一件事:“对了,小芜说亚莉克希亚不希望我离开黑森林,所以我们离开时可能会和小芜起冲突。”
“谁?”
“小芜。”清河以为他没听清。
“小……芜?”
“初代精灵里排名第三的那个。”清河以为他不认得。
少年后退了半步,问道:“我以前得罪过你吗?”
清河也不知道,试探地反问:“应该没有吧?”
“那你干嘛让我去送死?”少年这话问得十分真诚,半分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少年对于自己要打芜一事十分抗拒,问就是打过,结果就是没打过。
彼时冒险者协会的会长还不是一文,但芜依旧是兢兢业业的会长贴心小助手。因为种种误会,一人一精灵还是打了一场恶战,梁子就在那时候结下了。
“虽然打不了,但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少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八芒星徽章,“黑森林里有‘门’的可不止冒险者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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