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忆看着前方，双眼迷蒙。
毕欢猜测许是方才在北山时，她喝得酒太杂，喝了几坛清湖醉的缘故。
清湖醉是仙界名酒，由鹤梨酿制而成，颜色是如湖水一般的墨绿，味道浅淡如果饮，后颈却是极强，饮之能让人陷入往事。
鹤梨乃神魔交界处一种无叶树结的果子，此树如其名，不长叶子，却会开花结果。
这果实名字也很直白，它是一种青绿色长条的果子，表层有些斑点，无叶树一旦结果，便会从仙界各处飞去一群仙鹤聚在树下，直至果实尽数掉落方才离去，因而取名“鹤梨”。
不过清湖醉并非北山酒仙自创，因而他虽酿制了不少，却不如桂花酿闻名。
“阿忆，你方才在北山是不是喝了清湖醉？”
“不记得了，我每种酒都尝了。”程相忆说完神情却很是难过。
她说道：“毕欢，我刚才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杂七杂八的，活着时候的事情也有，成水鬼之后的事情也有，都是些不太愉快的事。这便是清湖醉吗？”
毕欢点头道：“这酒便是这样的，几百年前我也曾喝过一次，才饮了一小杯，当晚却觉着困，便睡了一觉。一睡便是一月，还做了不少梦，全是以前发生的一些事。”
程相忆缓过神来，道：“你是在哪儿喝的？我喝的感觉没这么大劲。”
每种酒她最少都喝了一坛，这清湖醉应当是她最后饮得一坛酒。
想到这里，程相忆环顾四周。
“是在丘从南那儿喝的。”
“丘从南？”程相忆惊奇道，“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妖族吗？”
大概三百年前，毕欢曾跟她说起过这人。
神魔一般没有姓，只有名字，像毕欢他们这样。
只有少数原先是凡人的才有有姓氏，想来丘从南之前应该也是凡人。
“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原本是一个书生，进京赶考数次都没有考上，后来成了妖？”程相忆又问道：“这人我听说不太好相与，你当时怎么跟他认识的？”
毕欢摇了摇扇子，说道：“他这人脾气确实不大好，他不是魔神的手下嘛，我当时想要一个宝贝，听说在魔神手上，就跑去魔界跟他交换，可他不愿意还将我打了一顿。之后我就找了丘从南，他从中说了一下，魔神就直接将那宝贝送我了。”
毕欢笑了两声，颇为得意，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白捡这宝贝，丘从南又没什么想要的，我就答应了日后他若有需求尽力帮他。”
魔神名为淢横，与历任魔神不同，他是上任魔神窋策的儿子。
这事儿也是一件稀罕事，虽说神魔两界少有子嗣，但魔界相之神界更为稀少。
而且修为越高，便越难有子嗣。
《三界奇闻·子嗣篇》记载：淢横，乃魔神窋策之子，生母为一届花妖，修为低微。生母怀孕三年，一日魔界天光大亮，魔胎破体而出，自名淢横。天生魔体，修为高深，飞上半空化作一红眼男童。不过半日，生母虚弱而死，淢横空手将窋策杀之。窋策既死，淢横魔界尚无敌手，因而成新任魔神。
这事发生在数千年前，那时毕欢尚未出世。
这样的人物，也亏得毕欢敢去招惹，交换什么宝贝。
毕欢虽然是水神之子，神魔两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魔神随手将他给杀了，水神便是想要为子报仇怕是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程相忆哼笑道：“死毕欢，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不要命了？还说什么宝贝，要是魔神顺手将你打杀了，我都遇不上你了吧？”
毕欢合上择天扇敲了敲她的头，解释道：“我那时可是带了不少宝贝去的，再说魔神虽然嗜杀，可也并非理智全无，随便杀人，我诚心与他交易，换他一顿打，我回来还躺了半月呢。”
说着毕欢撇了撇嘴，似乎颇为气愤。
“……他真这么厉害？”听到毕欢这话，程相忆却是在想如果她遇上魔神，不小心得罪了，又该如何脱身。
毕欢毕竟是天生神格，就是一辈子不修炼，修为也是那些小仙比不上的，只是相比其他神差了些。
但他虽然懒惰，可并非全然不修炼，身上又收着诸多保命之物，若是没有磨骨鞭，程相忆是全然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的。
这样的毕欢都能被魔神不费吹灰之力打伤了，更何况她了。
毕欢点头说道：“那当然了，魔神是何等人物，别说是我了，便是我全家跑去打都打不过他。至今都无人知晓他实力如何，只是应当比上任魔神修为更高一些。”
程相忆点头。
不然也无法一出世便弑父了。
魔界强者为尊，历任魔神几乎都是魔界实力最强之人。
“不过我二哥曾与魔神交过手，他说魔神修为深不可测，恐怕世间难逢敌手。”说到这里，毕欢笑意淡了不少。
这于神界之人始终是一个隐患，神魔二界虽然极少会发生战争，概因着万年来两方实力相当，互相制肘。
临徵为神界战神，修为不说第一，也是靠前的人物，连他都这样评价魔神的修为，那神魔两界的平衡点便会被打破。
只要魔神想，他便可三界肆意妄为，而无人可以将其制服。
程相忆蹙眉道，“虽说如此，可魔神数千年来，并未做过什么害人之事，反而将魔界上下臣服，听说那些去人界犯事的小妖都少了不少。”
神魔两界本是平等的，并无贵贱之分。单靠修为来说，神界之中还包含了仙，仙修为远不如神，而魔界包含了妖，修为也是远不如魔。
像程相忆这样的水鬼，不算妖魔，严格来说算是神界小仙手下的鬼，她便可修炼成仙或成魔，这些皆可自行选择。
神仙可堕仙成妖魔，妖也可修炼成仙，而魔却是无法成神。
程相忆自然是要成仙的，倒不是对看不上妖魔，而是一旦成了魔，性格难免发生变化。
魔族素来嗜杀，程相忆喜欢喝酒，但她不太喜欢酒醉时言行失控的感觉。
这说话的功夫，浔枝一直与临徵说着什么，时而传出阵阵笑声。
程相忆低声道：“浔枝与你二哥倒很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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