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选择
关耀眼睫发颤的回望她，平时巧舌如簧的一张嘴此时哄人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我必须承认，人和动物还是有区别的，你看那边。”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是一楼亮着灯的屋子，许是她出来的急忘了关灯，一小扇窗子投射出的白光就在脚前的马路上，安静的平和的，等着他一样。
“姐……”
“关耀，那里也是你的家，我知道你刚开始不适应，但我希望你不是作为客人住在这里，你可以更自在更从容，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赶你走。”
心细如郑若蔷，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不安。
既然决定留下关耀，郑若蔷就会好好的将人养到有赚钱的能力，只要不是触犯到底线，她都能接受他。
关耀停步，背对路灯下看不清神情，但感觉着，是感动得了。
郑若蔷轻笑，连连摆手打趣道：“怎么，不会要感动的哭出来了吧？可别，我可没带纸巾，到时候你顶着俩冰冻鼻涕回去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扑哧。”
关耀彻底没了触动，半嗔怪半哽咽道：“姐！”
感动的眼泪还是没落下来，关耀抱着箱子回去已经平复了情绪。
由他开过门，郑若蔷跟在后面说：“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关耀，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替你找个工作，钱不多，后面赚多少全靠你本事，但你可能会很疲惫，二是高考。”
那天郑若蔷买完杯子去了关耀工作的地方，实话说，勾起了她的心软。
围着统一红色围裙的青年很忙，后厨刷盘子清理桌子，还要去前台帮忙，顾客叫他，店员叫他，店长也叫他，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最累的活。
只站了一会郑若蔷就走了，没去在这个时候出现挫败他的自尊。
震惊的同时也好好想过以后，郑若蔷想，关于关耀的未来，她想给他个机会。
关耀震惊的抬眸，完全惊傻了的呢喃着：“姐……”
关暖照生前也想叫他高考，当天看完学校就出事了，意外总是那么快，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幻想，可怎么又有人捧着个金果要给他？
“你别担心钱的事，社会上打拼这几年，供你一年读个书不成问题。”
接过纸箱，郑若蔷平静补充道：“我知道很难选，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想。”
是要眼前的破筏子渡江，还是在她的竹船上由她指导亲手搭建一艘属于自己的小船，决定权在关耀自己手上。
想了大半夜的青年带着眼下青黑出门，关耀在公园椅子上放空待了一上午，对那个问题已经做出了选择。
说出辞职的时候就像脖子上那根绑着已久的绳断了，通体的松快。
关耀一路快跑着回来，见着屋内的人，脸上的笑还未收去，“姐，你在家阿？”
“嗯哼，今天休息，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捧着杯热水走过去，郑若蔷抬手捋顺他跑乱的头发，以一种长辈的目光注视着明显年轻的关耀。
实话说，关耀是她见过长相最好看的异性。
高她整个脑袋，皮肤白眼睛亮，面部轮廓各方面都很优越，爱笑不怯懦，不过郑若蔷看他只是个年纪小的弟弟，需要被照顾，心境上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郑若蔷步入社会六年，也经历过几段分手的恋爱，对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遐想。
“姐，我辞职了。”
关耀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双手举起兴冲冲道：“这是老板给我的，你要一起吃吗？”
炒粉的香味在鼻尖蔓延，郑若蔷勾唇看他，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微光。
关耀做了一个和她想的一样的决定。
“好阿。”
屋内吃完饭，郑若蔷先穿棉袄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还是环境老破的小区，不同于住的那，这多了个小院，郑若蔷带他去的是二楼。
“关耀，我租的我们的新家，我带你看看。”
主调沉重的屋内不大，两室一厅可见大概，再多个人就显局促了，客厅的窗子开了个小缝，关耀抬手，将窗帘拉开关上窗。
“来，我带你去看看卧室。”
深色背景下，浅色棉服的女人冲他招手，素颜的脸上平淡又干净。
拉开迎光那间屋子的门，郑若蔷边交代着：“过几天我带你去学校办学籍的事，再去找高考机构，你再适应适应，应该还有一年多点的复习时间。”
今年六月的高考备考时间不足，不是关耀真正的战场，他们可以准备下次的高考。
郑若蔷没打算把关耀扔回学校，手上已经准备着找校外机构，只要关耀学习上刻苦，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看他分外沉默，郑若蔷对之后的打算没说出口，僵持间问：“这么沉默，不喜欢别人安排你？”
“不是！”
停下摇头，关耀眼中的忧虑大于喜悦：“姐，你是为了我才换房子的吗？”
“怎么会？”
郑若蔷将两把钥匙放于桌上，盯着他很认真的解释道：“是我需要提高生活质量，只是提前些时候，和你没关系。我要是为了你，该在你来后立刻换房子，并事事供着你，你想想，我有吗？”
“…没有。”
答案显而易见，郑若蔷摊手，任他自己想。
郑若蔷虽然负担两人的生活，也没有被脸冲昏了脑子，自己兜里多少钱几斤几两还是分得清的。
“那就好。”
明显的松了口气，关耀认真道： “姐，以后我会还你的，这是我欠你的。”
“好，这些等以后再说。”
郑若蔷伸手将人拉进来，立在门口说：“进来自己看看，书房结合卧室，别嫌挤。”
次卧虽然小点，但光线好，选这间给他也是想着学习的时候舒服点。
“怎么会？我喜欢。”
轻手轻脚坐到新的床上，关耀双手试探性的向下压了压。
“姐，不怕你笑话，这是我人生以来第一次在真正的家里拥有自己的卧室，谢谢你。”
关耀这才露出几分孩子气来，真诚的信赖的。
郑若蔷没忍住揉了揉他脑袋，“喜欢就好，后续的自己布置。”
“姐，我从前家境一般，也没受过多特殊的待遇，你不用多重待我。”
坦诚相待的青年还有惶恐，又怕自己给她惹了麻烦，怕她厌倦。
“那是他们，我待你就这样。”
郑若蔷给关耀的，是力所能及之内最能给的，不用攀比别人的独一份的好意。
“关耀，你受的起，没有人不值得更好的，你也一样，你不需要次次觉得自己受不起，从今往后你会得到更多好的，因为任何人都值得。”
许是情绪上来了，郑若蔷和他说了很多大道理，引导他直面原生家庭并治愈自己，以获得更高的成长。
因为体验过原生家庭的不幸的孩子不止他一个，因为淋过雨，所以想当撑伞的人。
郑若蔷休息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待在透有阳光的阳台。
缩在软椅上抱着个半人大的菠萝布偶，关耀次次出来都能看见她慵懒舒服的半张脸。
叫停屋里看了一上午书的关耀，郑若蔷躺在阳光下招手道：“关耀，歇会吧，给我跳个舞休息休息。”
一瞬的惊慌过后恢复原样，关耀悄声松了捏紧玻璃杯的手。
“姐，你净会拿我打趣。”
“哈哈，年纪轻轻那么老成干什么。”郑若蔷面向窗外，干脆闭上眼，又说：“你看你外在条件还成，要是会个才艺，性格再外向点，妥妥的不愁吸引异性阿，但是不能仗着长得好滥情，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还在那苦口婆心劝他开朗一点，丝毫没有察觉到眼神逐渐变深的他。
关耀在盯着那个黄绿相间的布偶，越看，越是刺眼。
这个家里只能他得到郑若蔷的喜爱，别的什么都不行。
郑若蔷下班早，兴致冲冲的在厨房做晚饭，光亮的客厅，关耀穿件单薄的卫衣，脚下是她很喜欢的抱枕。
宽松的上衣衬得青年消瘦，里面待得大半年里被饿瘦的身体还没缓过来，俯睨着看着那个卡通抱枕，白炽灯找不到的脸上泛起不断的嫉妒厌恶。
关耀左手拿过玻璃杯，半蹲下来另一只手扯过沙发上外套垫在底下，双手死压着杯口向下用力，玻璃碎裂间白净的双手也流出血来。
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关耀抬起带伤的左手，失去痛感似的貌若不小心的压上去，冷眼瞧着那个干净的抱枕被染上血色。
“关耀，来盛米饭。”
寂静的屋内没有回应，郑若蔷关了气灶，找寻着问：“关耀？”
“姐，对不起，弄脏了你的东西。”
做错事一样的人挣扎着站起，沾着血和水的那只手指着那个抱枕万分歉意道：“姐对不起，我拿着杯子路过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它就被弄脏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关耀双眼晶润的和她对视，歉疚后悔之色明显。
“算了，一个抱枕而已。”
郑若蔷低眸看了眼颜色可怖的抱枕，这菠萝放着，好像还是她随手放的。
“凶器”还嘀嗒着流血，郑若蔷走近几步问：“手怎么样？”
“不，不碍事。”
关耀左手藏在身后，面上的忐忑紧张都是过分在意她的看法。
“唉。”
郑若蔷有时也不太喜欢这种将人看透的感觉，关耀将他的自尊袒露在她面前，任她指摘，是信任，也是低微。
“过来，我给你包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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