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以后，陆子豪拿着笔转过身，“范哥，第五道题怎么做啊，我想了半节课了，怎么都算不出来。”
虽然认识没多久，但他已经差不多和这位学神混熟了。
刚刚那节是化学课，他们这个班倒是没有选化学的人，上课纯粹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学考。
陆子豪很痛苦，他高一的化学都是半梦半醒听过来的，现在上课跟不上，做题又错一堆。
范填看了眼题目，在自己的草稿本上飞快地列式子。
他抬起头把本子递给陆子豪，边讲边在上面圈圈画画，“首先看这个反应式，溶液中这两个离子反应形成沉淀，剩余氯离子0.01mol，然后……”
过了五分钟，陆子豪恍然大悟，“哦，我说怎么不对呢，式子列错了……对了，范哥你为什么选了物政地啊？你成绩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会去竞赛班呢。”
除了十班是竞赛班以外，年级还有两个重点班和十三个平行班。
十一班十二班是重点班，十二班被戏称是“地震班”，因为班里所有人都选了地理和政治。
还有剩下的一门不定，有选物理的，也有选历史技术生物的，所以平时要走班。
除了个别极度偏文的大佬，大部分尖子生还是很想进十班的。
“我不感兴趣。”范填说。
果然大佬都是按照兴趣选科的吗，这么随心所欲？
陆子豪抱着草稿本，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了范哥，待会体育课你想选什么？”
下节是体育课，按照学校惯例，开学的第一节课是用来确定选课的。
“……乒乓吧。”
“别选兵乓，”他说，“我学了一年都有阴影了，那老师特别毒舌，他说我打球像拍苍蝇，他还说选这门课的都是老弱病残。”
范填：“……”谢谢你提醒。
“那选什么比较好？”
“那肯定是羽毛球啊！我去年没选上，就不信今年也选不上，范哥，我们一起去打羽毛球吧，珍爱生命，远离钱军。”
他话音刚落下，钱军胳膊下夹着个文件夹从后门冒了出来。
他们就坐在后门边上，陆子豪嗓门还不小，站门口走廊估计都能听见。
陆子豪像是看见了鬼，顿时尬成一尊雕像。
钱军嘴角抽了一下，假装自己没听到，面无表情地抱着文件夹经过他们，走到讲台上。
“今天这节课选课，”他把文件夹拍在桌上，“老规矩，我把课写在黑板上，每门课选6人。”
因为体育课的班级是由几个班的人拼起来的，一共开七门课程，他们班四十个人，均分下来每个项目最多能选六个人。
一般来说乒乓球是最火爆的项目。
钱军在黑板上写下足球、羽毛球、排球、乒乓球、篮球、网球还有……嗒嗒球。
“嗒嗒球是什么鬼？”班里的人陷入了迷惑。
“哦，这个是新开的课程，大概就是用乒乓球的拍子打羽毛球，你们可以去尝试一下。”钱军说。
全班人：“……”
“好，给你们一点时间想一下，想好我一个个报课程名字，想选的站起来。”
过了一分钟，钱军开口道，“好，看你们想的差不多了，那就……选足球的人先站起来吧。”
班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站起来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女生是小黑。
人少得可怜。
钱军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不教这门课，不然就有点尴尬，“哦，那这样，你们两个就算选上了，到我这名单上来写一下。”
“然后是，选羽毛球的人站起来。”
伴随着一大片椅子拖地的吱呀声，一大群人站了起来，其中还包含着陆子豪，和在他怂恿之下被拉起来的范填。
大家站着面面相觑，不禁悲从中来————这入选比例是得多低。
钱军咳了一声，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表情很是淡定，“让我来数数有几个人啊，1，2……17，18，这18个人都先站教室后面去。”
18个人离开座位，乖乖地站到了后面。
除了羽毛球，其他项目都没有超出人，第一轮选完，篮球和乒乓人满，钱军很满意，然后开始处理后面的18个人，“你们就黑白配吧，多搞几次，人少的出去，出到剩下6个人。”
居然是人品游戏，陆子豪很绝望，“范哥，我怎么感觉又要没戏了呢？”
“没事，我运气比你还差。”范填说。
陆子豪并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更绝望了。
他们自动围成一个圈，开始了黑白配。
果然不出范填所料，他第一局就被OUT出去了，而陆子豪笑到最后，如愿所偿地被选上了。
他去钱军那边登记完名字，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范哥，不好意思啊。”
范填问，“不好意思什么？”
“就是那个，要不是我非拉着你一起选羽毛球，你也不会没选上乒乓球……”
他笑笑，“我运气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子豪松刚一口气，也跟着笑了。高一的时候他和范填不在一个班，也是今年暑假在学校补课才熟起来的。
他一开始跟范填讲话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人家成绩那么好，而且长得也是有点禁欲系的感觉，很可能是个不屑与他们凡人讲话的冰雕。
没想到他人还蛮好相处的，丝毫没有学霸架子，问他题目会一遍遍耐心地教，而且人也挺佛系。
但也许是他们刚认识，陆子豪总觉得，自己和范填存在某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
“剩下的还没选上课的人我给你们分配好了课，到时候我把名单交给体育委员，你们记得确认一下。”
钱军说，他把手里名单给了吴荣，“你记得周五之前把名单交到体育组办公室。”
一群人立刻挤到吴荣那边，想看看自己被安排了什么课。陆子豪看着依旧在座位上岿然不动做题的范填，有种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范哥，你不去看看自己是什么课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人群，“等会儿吧。”
“那我帮你去看。”陆子豪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觉得要是其他还好，摊上足球就倒霉了。
足球老师光头强可是全年级出了名的事逼，正常人都不想上他的课，估计也只有小黑那样的足球忠实爱好者愿意为爱牺牲。
陆子豪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硬是没挤过那几个女生，于是冲着吴荣喊，“荣哥荣哥，报一下足球名单呗！”
吴荣听见了他的声音，“哦，我看看啊，有徐安，李泽轩，计临，…………范填。”
看来范哥运气不好是真的。
陆子豪感觉自己成了千古罪人，赶紧灰溜溜地赶回了座位，“范哥，要不让吴荣把咱两课换一下？”
“怎么了？”
“你是足球课啊，光头强的足球课，而且还要和新同学一起上课。”他都不忍心说下去。
范填注意点在他的最后几个字上，他想了想说，“其实上什么课都差不多，我都无所谓。”
一起上个体育课，话也说不上两句，说不定人家都不记得他了，不至于能再打起来。
然而他们口中议论的“新同学”对此毫不知情，计临并没有加入到这场选课之争，他估计自己是中午睡得太死了，导致下午第一节课有点头昏脑胀的，所以直接翘掉了体育课，在学校里闲逛。
他先是下楼去了学校小树林，在林荫道上逛了一圈。
学校小树林其实是一座小土包，上面种满了树，高大茂密，把土包中央的红色钟楼遮得只剩个小尖顶了。
林间铺了一条石板小路，人走进去从外面看不见，非常隐蔽。学校的地下恋情侣经常在这里晃悠。
第一任校长要是知道自己当初斥巨资帮情侣们造了一个约会场所，人估计能气没了。
以前高一的时候，他还和班里几个男生来过一次“夜访小树林”，他们自称是扫黄大队，想在晚自修下课的时候行使正义，去小树林抓情侣。
现在想想当时简直就是闲得蛋疼，小情侣没抓到，倒是被蚊子抓了，最后带着几个包跑回了教室。
计临还是走进了那片小树林，踏在石板路上往里走，里面的树种其实有很多，阔叶针叶交织，能让阳光透进来一些，不至于太阴暗。
树林静得很，只能听见几声鸟叫，他走着走着就偏了，脚踩在碎叶子上，还踢到几个空瘪的松果。
他想起来，外婆家窗台边挂着的风铃，是她用自己当初捡回来的松果做的。
计临想到这，思绪断裂了一下，把脚边那颗松果踹出几米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没吃饭，感觉胃有点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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