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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 130 章

醒来听说睡了两日,白楚攸没有很惊讶,晕两个时辰跟晕两日于他没有区别,只是疑惑怎么那么突然就晕过去,比以往更加毫无防备。

不应该这样的,刚喝了药,不该这么快又晕过去。

白楚攸想不明白,只得猜测又是阵外的肉身出了问题,可能白乐乐也不好受,在等他出去,意识合二为一。

不出去。

才不出去。

一个人在这里多好,谁也不见,乐得清净。

他要下床喝药,林焉拦住他不让动,也不给他药,犹犹豫豫问:“阿楚不是不喜欢喝药吗?”

没人喜欢喝药。白楚攸尤其厌恶到极点,可是他不喝就会死,他倒是想死,可白乐乐想活。

林焉生怕白楚攸会觉得是有人逼他喝药,林焉想要白楚攸赶紧出去,以后都不用喝药,“我们出去好不好?你乖乖出去,好好活着,我以后都不会逼你喝药。”

白楚攸突然沉默。

半晌,冷声问:“你逼我喝药了?”

林焉心里一咯噔,没什么底气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白楚攸没说话,神情复杂。

林焉怕是疯了,居然强迫另一个他喝药,他一直知道那份意识尚在,就在阵外,被他困住不被寻得,直到化作执念回去,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乐乐不用喝药,白乐乐才不会喝药,以前的药都是他在喝,他都不敢逼另一份意识喝药,林焉居然敢。

那个傻子,没有他给他喝药,怕是会苦好久。说起来白乐乐还是第一次自己喝药吧?过去一碗碗苦到发黑的吊命药,一到喝药时间白乐乐就逃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一次次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是白乐乐的求生路,是他的绝命书。

白楚攸笑了一下,笑容意味不明,看着有些幸灾乐祸。

林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蜷起来的手指无助攥紧,生怕下一瞬间又要被赶出去。

白楚攸戏谑道:“真想立刻死在你面前,永世不再相见。”

带着白乐乐一起去死,从此诸多愁绪都归尘与土。

“你敢!”林焉被这话吓到,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一直盯着白楚攸眼睛,目不转睛。

不敢?

白楚攸依旧浅浅笑着,笑里透着疯狂,一种自我毁灭式的癫狂与嘲笑。

剖心,燃魂,不相离,他还有什么不敢?

“白乐乐,我……”这样的白楚攸,林焉忽然觉得陌生与害怕,“阿楚,别笑了。”

“为什么不让我笑?”白楚攸偏头看林焉,见他不回答,于是笑容更甚,“帮我把药端来好不好?我该喝药了。”

“不,别喝。”林焉慌乱摇头,“阿楚没病,不要喝药。”

“你说不喝就不喝,哪儿能事事都听你的。”白楚攸忽然收敛了笑意,没有温度道:“林曜生,使唤生前的我好玩吗?”

他都知道。

林焉故意欺负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楚攸的时候,哪怕他不出现,但他知道。

林焉答不上来,白楚攸又笑,唇角微微上扬,柔声问林焉:“我对什么事物都懵懵懂懂的时候很好骗是不是?想不想再玩一次,把我卖去青楼呀?”

他都知道,但他纵容了。

他不想活。

他期待林曜生能让他死。

“我长着这张脸,看着很好欺负是不是?”白楚攸仰头时脸庞还有十七岁的痕迹,又不同于十七岁的青涩稚嫩,如今的这张脸,早不知在不相离度过多少个春秋,笑起来还是旧时模样,只是多了冷漠与陌生。

“林曜生,若你不是我徒弟,早被我砍成渣了。”他冷声道。

妄想欺负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但徒弟例外,他对徒弟总是有偏爱与纵容。

林焉也知道自己以前太过分了些,他喜欢欺负白乐乐,恶劣地捉弄,总想赢得额外目光,想要白乐乐视线一直为他停留,做过不少蠢事,得不偿失,反而险些害死白乐乐。

“阿楚现在也可以把我砍成渣。”

林焉这样说着,已经凝出冰斧交于白楚攸手中,想了想拿回,撕下衣衫一角裹住需要用手握住的部分,再郑重其事重新放回白楚攸手心。

白楚攸握住冰斧,低头望着,好似看见冰面被血染红,一条血淋淋的大尾巴在血泊里挣扎,渐渐不再动弹。鲜血流过的地方,大朵大多浸血的冰霜花开得热烈而美丽,又随时间流逝风雪飘摇褪去血色,从此洁白无瑕。

他抬头望向窗外,希望能看见那片一望无际的冰川,可水云间外全是模糊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林焉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在他脸庞,在双眸,他知道。

林焉呼吸刻意放缓,怕扰他沉思,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而紧张。

于是他软了声,说:“真砍成渣,会很疼。”

会血肉模糊,疼入骨髓,血水蔓延到如愿湖。林焉知道。

当年海妖死时,湖底离岸那么远都能听见湖底传来的惨叫,林焉不相信白楚攸心狠,以为自己幻听,哪怕亲耳听到白楚攸说海妖已死,哪怕凄厉求饶声传到岸上,白楚攸也没有放过求饶者。

“那阿楚下手快点,给我个痛快。”林焉望着白楚攸空洞无神的眼眸,自己眼眶也有些红。

冰斧在手心泛着凉气,白楚攸手也很凉,久不见动静,包裹冰斧被水浸透的那截衣料,是林焉所穿的丧服,握着心疼。

“你这样,倒显得我在欺负你。”白楚攸下不去手。

手一松,冰斧消失在手心,只剩下丧服余角,被握得时紧时松。

而白楚攸面色平静,眼眸不再无神,失落而迷茫,看着浸满悲伤。

林焉想抱着他。

林焉抱住了他。

他在林焉怀里闷哼一声,身体没有发抖,不拒绝靠近,只难受道:“轻点,我会被你勒死。”

林焉身体在发抖,林焉很害怕。

头顶上方的声音带着祈求,白楚攸听见林焉说:“不要这样,白乐乐,不要这样……”

林焉也说不明白不要哪样,白楚攸其实也没怎么变,除了这张长开的脸熟悉又陌生,白楚攸还长高了,身后散下来的长发漫过腰迹,坐下时能垂在地面,一切都如往知镜中所见的一样,唯一庆幸便是白楚攸还记得他。

“白乐乐,你开心一点好不好?”林焉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常,不那么悲伤,“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白楚攸眼眸闪烁,眼尾有些泛红。

他缓缓推开林焉,似含着悲伤道:“你分得清我是谁吗?”

林焉没敢出声,大气不敢出,怕又说错话。

白楚攸移开目光,没有焦距的眼眸映出红霞漫天,好像在无爱之城见到的烂漫夕阳,如今什么都看不见。

他起身往外走,在林焉开口询问前说:“我去喝药。”

林焉立马跟着起身,“我扶着你去。”

白楚攸挣开手腕,低声道,“谢谢,不用了。”

林焉盯着他的背影看上好久。

末了,望向水云间外的黑,一直看着,水云间的院落一直不怎么清晰的光线渐渐下沉,与边际的黑逐渐融为一体,直到夜幕真的降临。

林焉一直不出声,白楚攸便当他不存在。

喝药,晒太阳,发呆,便是常态。

夕阳早就落下,他也不在意,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毫不在乎有没有太阳,只是学会了在腿上搭一层薄被,慢慢等待时间流淌。

不相离再次有异动,甚至不用开口问,就知道白樾还在尝试出去,尝试带他一起出去,而他只需动动意念,就能让白樾搭建起来的连接外面世界的水镜破碎,这里发生的一切旁人都无从知晓。

紧接着身后响起脚步声,白樾的叹息声在深夜那么清晰,声音去了厨房,白樾想给他做点吃的。

“这里的月亮不如外面的圆。”林焉声音突然响起。

白楚攸看不见月亮,早就忘了明媚皓彩是什么样子,他说:“这是坏掉的月亮。”

“不……”林焉反驳,“月亮该很明亮。”

边界也该是寸碧遥岑,而非不见天光。

白楚攸略微皱眉,道:“想看月亮,滚出去看。”

林焉来到他身前,在旁边的石凳坐下,专心盯着他看,“我有时候觉得,阿楚脾气比我还不好。”说话时的不留情面,杀人时毫不手软,总是冷静理智,又什么都不在乎。

“阿楚不要总说这种让我走的话,我真的很难过。”林焉不想走。死也不想。

白楚攸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有说,林焉便一直望着他眼眸,深深凝望,渴求在里面看见自己倒影。

很遗憾,那双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

“好看吗?”

白楚攸察觉到林焉视线在他脸上,猝然开口。

林焉老实回答:“好看。”

白楚攸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当然好看,若不是这张脸太会惹事,他也不会出现。

他们说他好看,于是偷偷去往僻静的水云间,说着最下流的话,做着他看不懂但感到恶心的动作,他们还想脱他衣服,恶心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们说他太好看了,他们太喜欢了……

是他们告诉他,亲吻是喜欢。

他却觉得,“喜欢”二字很恶心,是强迫,是欺负,是凌辱,是无助。

他们都想要欺负他,像师父欺负兄长那样,兄长明明不开心,师父还要强迫兄长。偷跑下山被师父发现那次,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无法忍受继续活着,下山后不认路随便乱走,找了个看起来空旷的地,他要开启绝杀阵,为另一个不想死的他自己编织一场美梦,如此,他和另一个他都如愿。

只是师父跟去了,绝杀阵还未启动就被打断,师父细心地为他抹去绝杀阵险些开启的痕迹,带他回到逶迤山,没有罚他,却让他比死还难受。

又是小时候住过的屋子,手脚都被锁链困住,嘴巴被封住发不出声音,起初他以为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惩罚,顶多会刻意诱发他对血的渴望,让他难受一晚上,事实上也不会一整晚难受,手被捆起来时,喝不到血,他一般会承受不住那种折磨半夜晕过去,到了凌晨天亮,师父自然会救他。

直到他听见白樾声音从隔壁传来。

仅为一墙之隔的房间,是师父日常休息的地方,他不知道兄长为什么也在,但他听见那声凄厉惨叫声后,是师父的声音在说:“白樾,你大可以继续挣扎,阿楚就在隔壁,要我把他叫过来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师父有多生气。

果然,白樾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师父行为太恶劣了,那种被刻意压制但忍受不了的哭腔总在耳畔时有时无响起。

师父说:“让你看好山门,你做什么去了?”

白樾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师父动静越发粗鲁,格外不理智,就连声音都带着怒气,“你知道阿楚今日偷跑下山了吗?若不是我刚好看到跟着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听得白楚攸面色惨白,最先意识到他给兄长闯了祸,师父因为他偷跑下山,所以在欺负兄长。

其次意识到师父又在干坏事,像小时候听见的兄长哭声那样,师父又让兄长哭了。也像水云间遍布血腥的夜,那时候水云间还不是禁地,于是总有人趁他睡着去水云间找他,二话不说就要亲吻,撕扯衣服,对他说喜欢,那时他也是这般哭泣,可是没人能帮他,他喊兄长,喊师父,无助地希望来个人帮帮他,他不想要被人喜欢,他讨厌这些喜欢,能不能不要碰他,能不能不要喜欢他!

可惜水云间太过偏僻,他喊过无数遍兄长和师父,都没人能听见。

那段时间本就心神不稳,他时常察觉到自己不太正常,精神极易割裂,他杀了试图欺负他的所有人,把手泡在溪里洗了一晚上都感觉洗不干净,他恍惚觉得天地旋转,一眨眼,整个人如同被剥离,记忆里全是苦痛,竟想不到一丁点能让他稍微开心一下的回忆。一回头,屋外还躺着被他杀死的同门,血迹斑驳,染红青郁草地。

而他杀害同门的原因,便是那张脸太过好看。

好看的脸总是容易招惹祸端,兄长好看,所以被师父欺负,他也好看,所以总也有人想欺负他。

白楚攸想,幸好他从小刻苦修炼,幸好他有拒绝的能力,可是兄长呢?

他一个人在不相离思考至今,后知后觉意识到兄长不反抗,是因为他。

他果真是累赘,从小让兄长操心,长大还让兄长心烦,不知道死在不相离的这些日子,兄长有没有终于不用为他操心而感到轻松过。

此时白樾还在厨房忙碌,白楚攸听着声响,忽然很想进去,离白樾近一点,再近一点,不用看兄长有没有变化,只是听听声,听见他的声音就好。

可是身体好疼,头也好痛,越想越疼。

原先还带有嘲讽意味的嘴角的笑早就不见,他蓦地垂下头,手指攥紧腿上的薄被,艰难忍着这阵疼痛过去,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也小声叫着:“师兄……”

仿佛深陷梦魇,已经神志不清。

可他又很清醒,叫他的人是林曜生。

身体很快被灵流包裹,清清凉凉,刚好能抵退疼痛,痛意消散,耳边还是只有林曜生的声音。

“还疼吗阿楚?”林焉焦急问着,手中灵力也不停释放,“有没有好受一点?”

白楚攸还有些疼,但至少能忍受,他想对上林焉的眼,可目光几度交织又错过,林焉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引导他道:“我在这里,阿楚看见了吗?”

因着痛意,白楚攸声音有些不稳,问:“你叫的……是谁……”

“是你!”林焉这次毫不犹豫道,“是阿楚!”

林焉说:“我分得清。”

世界上有两个白楚攸。

在他的心里,一面长满荆棘,一面铺满阳光。

跟林焉拜堂的是白乐乐,白乐乐傻,不懂人间姻缘,看不出林焉的把戏,阿楚也不怎么懂,但他见过师父欺负兄长,也有人想欺负他,他便比白乐乐多懂一点,他是林焉师父,师父不能与徒弟成亲。

喝药的人是他,受伤的是他,比白乐乐更怕冷的是他,疼的是他,会捅自己刀子的,都是他。

可他只是看着林焉,什么都没说。

“我在这里,阿楚又看错方向了。”林焉捧着他脸继续调整方向,“阿楚是你,白乐乐是你,教我心法的是你,纵容我一切不好的是你,每一次跟我拜堂的是你,我想娶的是你,我喜欢的是你,白楚攸是你,白乐乐也是你,都是你。”

“我知道世上有两个白楚攸,但终归都是一个人,阿楚,你就是白乐乐。”林焉说,“阿楚,你救救你自己。”

林焉说得对,归根到底,都是他。

但白楚攸固执,不肯承认白乐乐也是他。

“白乐乐”这个名字是林焉为另一个他所取,平日以温顺见人的是白乐乐,想要自由想活下去的也是白乐乐,白乐乐的记忆他没有,白乐乐尝过的甜他没尝过,逶迤山所有偏爱所有因他而设立的规矩都是白乐乐在受益,他根本不记得那部分勉强算得上是美好的记忆,他为什么要承认他们是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救他。”白楚攸说,“我为他承担的痛苦记忆还少吗。”

因白樾而起的疼痛随着意念转移已经消散,紧随其来的是因过去记忆太过难以接受带来的窒息无助。

白楚攸道:“你遇到你认识的白楚攸时,他是十六岁,可是林曜生,在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一直以为我只有八岁。”

知道他的八岁有多漫长吗?

师父说他活不过八岁,他的心智便一直停留在八岁,直到死时都在想师父说得对,他果然没能熬过八岁。

若非他留下,林焉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十六岁的白楚攸。

“可是你不出去,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啊阿楚!”林焉满眼痛心,“我也活不下去,但我没法死,死了会忘记你。”

白楚攸眼眸闪烁,看不见林焉眼里的悲痛,只平静道:“你带十六岁的他出逶迤山去玩,你跟他讲悄悄话,你给他糖,这些,还不够吗?”

而他,直到死去,都一直以为他真的没有活过八岁,直到某天突然清醒般回想以前的痕迹,发现日子已经过去好久好久。

“林曜生,你知道我现在多大了吗?”白楚攸面色平静,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听来清晰,“我在这里活过了八岁,又过了十八岁,好多个十八岁……”

林焉眨了下眼,视线清晰,才看清白楚攸眼里也泛着泪光。

“……你骗不了我了。”白楚攸说。

没人能骗他了。

或者说,他不愿意让人骗了。

“不骗你了,不会骗你了,阿楚忘记过去好不好?”林焉甚至不敢回想他听到的有关于白楚攸来到逶迤山的幼年,太难受了,偏偏他已经记住,他也想忘,又不敢忘。

白楚攸没有眨眼,还是有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他说:“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会忘。”

他倒是想忘,不然不会分裂出两个意识,只是很可惜,他运气不怎么好,痛苦都由他记得。

“可以忘了的!”林焉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喝药,我们不回水云间,我有住所,很多宅院,阿楚想住哪里都行。”

“不止昶安,还有其他地方,我知道好多能带你去玩的地方,不止神山,我知道有除了神山以外的地方了,我不逼你去神山,我们去人世游玩,我已经去过一遍了,等着你回来带你去呢。”

林焉继续道,“阿楚没去过大漠,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黄沙,赤脚踩上去脚底一片柔软,那里有浆果,很甜,你该去尝一尝;还有美如画的九号镇,溪水清澈,烟波飘渺,那里的水尤其甘甜,随处可见,你不是喜欢玩水吗,可以一直玩,那里的水不是很凉……”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地方,都是林焉后来一路抢夺灵器时去过的,也算是走遍人间,知晓了神山以外的美景。

可白楚攸仍悲戚道:“我忘不了。”

他的记忆里只有痛苦,不然怎么幻境里还这么冷清。

“林曜生……”他重复道,“我忘不了。”

林曜生猛地捂住他眼睛,怕看见他哭。

“得出去,必须出去!”林焉声音都在发抖,又说得无比坚决。

会疯的。

白楚攸会疯的。

总是一个人待着,记忆里都是痛苦,不疯才是不正常。

林焉不知道,白楚攸已经疯了,早就疯了。

林焉说:“我发誓,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己。”

太平静了,白楚攸太平静了,什么都不在乎,连自己的生死都漠不关心,这样怎么行。

要出去,得回去,林焉接受不了没有白楚攸存在的人世,林焉也会疯,林焉早就疯癫。

林焉走过好多地方,央求过好多人,但没人见过白楚攸残魂,林焉看遍山水,往来人间与地府,想找死而复生之法,翻遍**寻而不得,他好想白楚攸,太想了,但是白楚攸不肯去梦里见他,偶尔能梦见,所见的白楚攸也是满身冰霜,不肯理他。

太想了,真的想疯了。

盛天府不被准许任何人进入的房间与书房,挂满白楚攸的画像,越画越不像,时间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久到林焉记不清长相,也忘了自己是活着还是早就死去。

应该还没死,死了是见不到白楚攸的。

林焉有一本记录白楚攸生前往事的书,由他亲笔书写,一字一句复刻往昔,在他的故事里,白楚攸是被他害死,白楚攸的身体糟糕是因为他,是他害白楚攸薄命,他已然疯癫,所有字句倒背如流,他烧了书籍,把自己沉入水底,他想见白楚攸,他最终没能见到白楚攸,他还活着,他没法死,舍不得去死,死了就真的完蛋了,下辈子也见不到白楚攸了。

林焉深深恐惧再无瓜葛的下辈子,他把头枕上白楚攸膝盖,忽然慌得可怕,心跳声如雷贯耳。

“一个人躺着太孤独了,阿楚,抱着我一起消散吧。”林焉改变主意道,“阿楚不想出去就不出去,我陪你。”

林焉变得也太快了,白楚攸还懵着,但也清楚林焉就是这么个很容易改变主意的阴晴不定的主,缓缓神,眼眸还混浊,手摸上林焉后脑,轻声问:“你陪我什么?”

林焉认真道:“陪你每时每刻,生陪你,死也陪你。等时候到了,我们一起钻进土里,就葬在木樨巨树下,那里花多,很香。”

再盛大招摇的地下墓穴,都不如一同葬在水云间合适,林焉说:“生死都随你,我不后退,阿楚也不要退缩,我们注定要葬在一起。”

白楚攸一拧眉,不解地问:“我们?一起?”

“对。我们,一起。”林焉语气很是坚定,“阿楚还不知道吧,我在外面早就修好了陵墓,原想着再找不到你,我就带着你的遗物躺进去。那里面很宽,阿楚不用担心我挤着你,我们就像普通恩爱的夫妻死后会合葬一样,我们葬在一起。”

白楚攸摸着他后脑的发,眨了下眼,似是难以理解道:“你疯了。”

林焉抱着他的膝盖,不管不顾道:“阿楚外面的肉身逶迤山他们会处理,不用担心。”

“你真想跟我合葬吗?”白楚攸也认真起来,格外认真问,“你想跟哪个我合葬?”

林焉毫不犹豫道:“哪个你都是你。”

白楚攸说:“我分不清。”

林焉问:“一定要分清吗?”

一定要分清,因为白楚攸很缺爱,他需要确认林焉爱的人里到底有没有他,要确认林焉是因为爱他自己心里的白乐乐所以顺便也爱属于白乐乐一部分的他,还是因为他是他而爱他。

“要分清。”白楚攸清醒道,“不是谁都有资格跟我死在一起,我嫌晦气。”

于是林焉支起上身,看着他的眼,抬手三指指天,虔诚道:“我,林焉,林曜生,想跟白楚攸,白乐乐,你,合葬。”

白楚攸神情迷茫,眼神有几分错愕,林焉继续道:“因为你是阿楚,也是白乐乐,你还是你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死?”白楚攸语气平淡,“你疯了。”

“这叫殉情。”林焉纠正道,“阿楚,没人能阻止我,与你殉情,是我心甘情愿。”

殉情?

白楚攸恍惚道:“你倒是敢想。”

可白楚攸还是不相信林焉想殉情的对象是他,林焉总分不清,没人能分清。

许是疑惑显现在眉宇之间,林焉看懂他的顾虑,又重复一遍:“我能分清。阿楚,我分得清。”

“白乐乐生命里都是阳光,所以他爱晒太阳,阿楚怕冷,晒太阳只是因为感觉冷,想要自己暖和点,阿楚,我分得清。”

白楚攸眼眸又没法聚焦,看着好无神,像是思绪飘远没有认真听林焉讲话,林焉捧着他脸要他仔细听,不准失神。

“被种进树坑的那个夜晚,你说我不听话,不听话的小孩儿没有糖吃。”林焉拇指指腹轻轻划过白楚攸眼尾,那里还有一点红,“阿楚,你也不听话。”

随即又道:“但我会给你糖吃,给你买很多很多糖,买世上最甜的,最好吃的糖。”

不听话没关系,错误也嘉奖,不听话也有糖吃。

林焉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只会听话的白楚攸,他喜欢的是他的全部,所有的完美,所有的不完美,听话与调皮,心软与冷漠,善良与杀戮。

他一直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小孩儿。

“阿楚,在我面前不用听话,你尽情撒野去玩,去闯祸,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要被规矩束缚住,你是自由的。”林焉一再强调道,“阿楚,你是自由的。”

至此,白楚攸终于有所触动,轻声叫着:“林曜生……”

明明面容还是平静,胸腔几乎没有起伏,但林焉就是莫名能感受到他的不淡定,近乎疯狂,白楚攸说:“去如愿湖吧……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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