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衿属于包容能力强,但是需要一定时间完全接纳的人。
在她的潜意识中,虽然从某种角度上说,她确实是得到了眷顾。但最终能够获得入场券的这个结果,是她自身的水平和实力匹配到的。
何况先是陈风荷的宽和解释,再是易逢亭的引导安抚,这些都一点点让她将自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逐渐解开。
最重要的一点是,遥衿并没有打算和遥槐说这件事,怕被妈妈担心。但是在晚上的视频通话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提到了。
遥槐和遥衿分享自己最近看的文章:“里面给‘独立女性’这个词做了新的解读。以前我们认为的‘独立女性’,是说在新时代之下,女性不需要依附外界,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获得世俗名义上的成功——社会地位,财富,荣誉。”
“但是这篇文章里提出了新的概念,我们只说女性要做独立女性,但是这个词同时也被套上了许多枷锁。社会要求一个男性获得成功的时候,不会要求他们不得动用家庭的力量,不会去探究他获得的地位和岗位的背后有多少是完全依靠自身获得的。但是一个女性如果获得了同等的优待,他们会费劲力气去窥探,她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遥衿静静听着,代入自己的情况,“妈妈,那独立女性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遥槐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思索了一会儿,和女儿说:“在我看来,‘独立女性’是指不将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在婚姻中,女性尽可能不要做低伏小,而是要建立、保持自己的经济能力;在工作中,女性更是要建立起自身实力的不可替代性,在这个基础上持续发展自己的可能性。”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同时机会也不会是完全均等的。如果一个男性可以享受家庭带来的惠赠,那么女性为何不可呢?”
遥衿眼神微茫,似懂非懂,心口涩涩的,纠结挣扎。
“衿衿。”遥槐喊她。视频里的遥衿久久不语,若有所思的模样,知女莫若母的遥槐一眼便看出遥衿遇到难题。
遥衿抬头看向电话另一头的遥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提起这一周自己的经历。
“我原本还有些在挣扎,妈妈。但是我想,迁移你所说的对‘惠赠’,在我的情况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获得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谁抓住了就是谁的。我抓住了,也通关了。所以……”
“所以入职是你用自己的实力所得。”遥槐在屏幕里慈爱温柔地告诉她。
遥衿的眼泪“哗”地——流下。这一天对自己的所有指责和自我内耗,在经历陈风荷和易逢亭驱散厚重的乌云,这会儿剩下的几朵固执的、还徘徊在心头的阴云,现在是完全被母亲一点一点轻柔地拂去,重现阳光。
“傻孩子。你这样在妈妈面前哭,妈妈也不能抱抱你。妈妈的心跟着一起痛的。”
“妈妈,你是最好的妈妈,”遥衿抽了几抽纸盒的抽纸,擦掉眼泪,“妈妈,我这周末要回家和你一起过。”
“好,回来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菜。”遥槐笑意盈上眼角。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什么比归家的孩子要回家更开心的事呢。
妈宝女遥衿又被母亲的话惹得眼泪再次潸然而下。明明上学的时候,也有过为了考试一个月没回过家,但是这次工作半个月没回去,怎么好像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妈妈,吃到妈妈做的菜。
遥衿更新了自己的处世观,睡前,又在电脑上敲击了一篇长达三千字的长文,发在自创的媒体号上。
这是她入职不久后开始练习要养成的习惯。
读书和审稿这类输入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每天持续地输入信息和观点,内化之后成为了“遥衿”这个女孩子。
输入是自我的感知。遥衿深刻了解阅读作用,和新媒体的传播影响力,所以尝试开始做输出。故事的创作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难度,但是她有优秀的写作表达能力,谨密的思维,擅长将事件和观点联系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这是她发布的第二篇观点长文,也是第一篇长达三千字的文章。长文在碎片化信息时代和接受碎片观念的社交媒体上并不吃香,但是她依旧坚持阅读长文,以及坚持做长文输出。
长文能表达更完整的观点,带来更深入的思考。
之后的一周遥衿照常上班,因为推送制作熟练度已经上来,加上代组长和原先刘责成的风格迥异,她更乐于让各人发挥自己的写作表达个性,只要没有涉及大方面的错误,基本都是能够顺利通过,正常发布。
遥衿也终于从中感受到了正常工作的节奏,不必在下班后继续接受工作的摧残,上司的刁难。
周五下班直接到高铁站,回海西。
晚餐之后,遥衿和遥槐照常在栈道附近散步。
“上次在这边,我们遇到的那对老夫妻,你有没有和你那个老师联系过啊?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好像说是把他们接到金城去住了。”
“那就好,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边没有个亲人照顾,要是不小心摔了崴了,都不能正常就医。”
遥衿和遥槐坦白:“妈妈。其实,我之前说的事情,是易老师帮我……”
遥槐倒没有多说什么,在风中笑笑:“那人家帮你,你有没有和他好好道谢啊?”
“啊?”
“别人帮了我们,我们既然接受了,承了情,就要表示感谢呀。”
“我和他说过谢谢了。”
“傻女儿,虽然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也还不习惯一些人情世故往来,但是人与人交往,是要有来有往的。何况是不声不吭的帮助呢?他可能不在乎,但是我们还是要把尊重和谢意表示出来。”
在家做了两天舒服的妈宝女后,遥衿回归工作。
晚上,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镜护眼,平板在播放她的下饭综艺,常驻嘉宾在接待拜访的客人。
她想到妈妈的话,掏出手机,给易逢亭发消息。
此衿非彼矜:易老师,你最近有没有空呢?
屏幕熄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回复。易逢亭这样的人,工作忙碌是肯定的,不过他也不发朋友圈,遥衿也不能从中窥得蛛丝马迹。
虽然他们有共同认识的人,但是那可是陈风荷,她的大老板,不可能还要通过她去联系他。
遥衿怀着说不清道不明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的心情,最后把手机往沙发一甩,起身,决定先洗个澡。
说不定洗完澡就有回复了呢。
然而再度拿起手机时,依旧是没有任何音信。
遥衿一鼓作气,直接和盘托出自己的目的,想着也许请他吃一顿饭应该就不错的。上次他带自己吃的药膳粥就很不错,或者是公园的早点馆也可以的。
然而,直到月隐又现,一直到遥衿收了桌上的读书笔记准备睡觉,都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这么忙么。
遥衿睡前最后再看了眼,愣愣的盯着屏幕十几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把手机息屏放在床头小桌上,拉起空调被覆盖住脑袋。
飞机上,机长广播响起,提醒即将落地不莱梅。
易逢亭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几下,合上电脑。
下飞机后,手机开机,信息断断续续涌进来,私人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他便放进公文包中。
一边浏览工作手机,一边等待行李。
旁边跟着的助手拿到行李,两人往外走。
“易总,等会儿到酒店大概需要三十分钟,今晚三点要和京市的合作方进行线上会议。”
国内早上七点的飞机,十四个小时的飞行,这会儿到不莱梅,已经是当地傍晚。因为和国内时差原因,只能在凌晨开会
“明天早上九点到Mol Ane规划的建设地查看,让黄茗琦将这几天的谈判内容和最新进度还有接下来的方案,在七点之前整理好,让她和路政七点准时到我房间开会。”
“好的,易总。”
这次的合作是由开始接手负责欧洲区的黄茗琦带组负责,原本合同已经签订,上周开始着手涉及,但是对方公司突然因为负责人受到人事调动,项目被迫中止。原本已经在协商中止赔偿问题,对方又突然说项目可以继续,但是需要重新签订合同。
这个项目开始是易逢亭带着黄茗琦谈的,所有的情况以及公司派来的建筑团队已经明确,对方现在却要求,如果继续合作,他们要求换成男性建筑师。因为他们的老板认为女性建筑师不理解高新科技和智能AI,无法为他们设计高级的、具有先进企业代表的科技建筑物。
Mol Ane是德国老牌家族企业,蒙德森企业旗下的新创公司。原本只是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随着新兴技术和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以及创始人的背景支持,现在已经逐渐壮大,需要搬迁到一幢现代科技型企业建筑,建筑设计由易逢亭的事务所负责。
六七十年前,易逢亭的祖父易维德曾经因为要接手管理蒙德森家族,和祖母易莜岑分离。现在蒙德森的最高决策人是易维德的侄子,路特斯。Mol Ane则是路特斯的儿子约西姆创立的。
会议结束时,天际处显现一道白痕。易逢亭拿起桌上的酒杯,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
万籁俱寂,高层套房的视野广阔,天际无边,房间的灯光映在窗玻璃,折射出蓝的、橘红的光。
三年前,他在这儿经历事业挫败,随后离开已经长居近十年的城市,回到国内父母当时居住的新北市,给自己一段卸下压力的时间。
新北地貌和内陆高楼林立的城市不同,它地域广袤,有盆地,有高山,一望无际的国道上,能望见远处的雪山顶绵绵白雪。
在一段从北到南的旅程里,很巧合地,和一个阳光纯澈的女孩偶遇好几次。
不知为何,他转念想到不久前那个女孩在他车里面前哭泣。
突然福至心灵,果不其然,打开私人手机,看到了她在**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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