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又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才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好吧,我去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好嘞,麻烦小哥。”卫灵峬挽着琮峥跟着往里走,问,“小哥怎么称呼?”
年轻男人有些腼腆,答道:“我叫乔相留。”
两人不好意思闲着看乔相留忙活,也上前搭把手,卫灵峬顺便寒暄起来。
“相留哥,我看村子里的人都只会说方言,你怎么会讲普通话的?”
“爸妈出去务工,我从小就在外面上学,自然会说普通话。今年大四了,刚放暑假回来。”
“好厉害呀,相留哥在哪个大学念书?”
乔相留似乎不想多说,只是笑笑:“不值一提,普通二本。”
乔相留言语不多,很快收拾好屋子,又从正屋取来一床被子放在床上。
“只有一床被子了,你们不介意吧?”试探的目光流连在琮峥和卫灵峬之间。
卫灵峬笑着搂住琮峥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俨然一副亲密无间的情侣模样。
“不介意,谢谢相留哥。”
乔相留红着脸出去,琮峥看起来岁数比卫灵峬大上不少,两个人却是情侣关系,他免不了多想一些。
“相留哥等等,村子里还有没有通巫蛊之术的人呢?我想前去请教一下。”
乔相留顿在门口,一手掀着门帘缓缓回头,面色在惨淡天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冷:“这、倒是不清楚呢,我比较相信科学。”
琮峥微微颔首,道了声谢,乔相留便放下门帘出去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屋里就一张小小的竹床,可谓家徒四壁,卫灵峬坐上去,嘎吱嘎吱响,她又无奈站起来问。
“假的。我一路寻访而来,乌村蛊术名声远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定是有所隐瞒。”琮峥还睨着乔相留离去的方向,说道,“走吧,出去转一圈。”
卫灵峬正要自顾自走出去,却见琮峥挑着眉毛,定定望着她,这才明白过来,笑嘻嘻牵住琮峥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做戏做全套。”
两人相携出去,乔相留正坐在老婆婆边上,给她喂米粥,那老婆婆无舌无齿,囫囵就往下咽,看得人有些揪心。
“相留哥,你在喂婆婆吃饭呢?我们怎么称呼婆婆?”卫灵峬问。
老婆婆混浊的眼珠转了两下,投向门口两人。
“阿来名叫麻水。”乔相留苦笑着说,“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阿来早就不能说话了,也不爱搭理人。”
“没事儿,麻婆婆、相留哥,这几天要叨扰你们了,我们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人会蛊术。”卫灵峬倒是真像个跑来旅游的小姑娘,浑身都散发着新鲜劲。
“好吧。”乔相留见他们还不肯放弃,也不多说。
倒是麻婆婆突然激动起来,呜呜哇哇地打翻了乔相留手中的碗,指着卫灵峬和琮峥的方向一直挣扎。
“麻婆婆可是想对我们说些什么?”卫灵峬上前一步,却被乔相留拦住。
他拿着打翻在地的碗起身,阻挡卫灵峬探问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笑:“阿来精神不太好,有时就会有些……癫狂。正常的,你们出去逛吧,不必担忧。”
既然乔相留这么说了,卫灵峬也不好多言,但是心里却品出一丝不对劲的苗头。
六月初五便是祭祀的日子,也就是后天,此时村里人愈发寡言少语、行色匆匆。
卫灵峬凑近琮峥的耳朵,悄悄说:“祭祀而已,准备了这么久,还没准备好,这也太夸张了。”
琮峥心中也有疑虑,便说:“我们去祭祀处看看。”
二人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是人来人往,都是匆匆去往一个方向,又从那边回来,方向一目了然。
茂密苍翠的树林之中,竟混杂着石林,时疏时密,几个村民就正站在最密一圈石林的外围,像是奉命在此把守一样,端着各种祭品的村民进出,都要经由他们确认身份。
“这也太神秘了吧,大人,我们怎么进去,我可不会什么轻功。”
闻言,琮峥扣住卫灵峬的腰,还没等她来得及觉得别扭,两人已身在石林之内,隐在一参天石柱之后,无人发觉。
卫灵峬小声连连惊叹,琮峥传音入耳:“这有何难。”
卫灵峬更加惊奇。
两人收了玩闹的神色,正色看向神像,只见从外面进来的村民都戴着领来的面具,面具上绘制这各种兽类的造型,像是将颜料泼翻上去,颇有种浓墨重彩的惊骇感。
“这不是傩戏么?”卫灵峬看愣了,有一年春节出去旅游,还看过傩戏仪式,当时只觉得热闹非凡,现在在一个阴郁闭塞的小村落看到,只觉得说不上来的诡异,惊得她遍体生寒,忍不住抱紧琮峥。
那些村民戴着面具,行走之间步伐无声,彼此之间也并不交流,整个石林如同无人之境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卫灵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挨个将祭品放在贡台上,又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行礼手势,方才离开。
待最后一个人也出了石林,外面把守的人仔细巡查一圈,确认无误,便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了。
这时琮峥才带着卫灵峬,悄然飘落于神像面前。
那石像足足有四五米高,几乎是一个庞然大物,二人不得不抬头仰视,冰冷的石像微眯着眼睛,做工并不精巧,挂着僵硬的笑容,俯视着下方的琮峥和卫灵峬。
卫灵峬背脊一阵发寒,手腕处的莲花印也开始发热,这神像给卫灵峬的感觉十分危险,与当时在澜汀酒店造像画中的神佛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琮峥冷眼对上石像的眼神,便知道石像有怪异之处,但他压下没有点明,现在还不是好时机,找到解药才是此行主要的目的。
林风乍起,吹动地面上的草皮。
卫灵峬眼尖,忽地看到被吹起的草皮一角豁开一个大洞,她松开琮峥的手,跑过去一把掀开草皮。
那草皮底下果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卫灵峬擦亮一张火符丢下去,火符幽幽飘了几下,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卫灵峬回身:“下去看看。”
琮峥皱眉:“你在外面等着,我去。”
说罢便纵身跃入。
卫灵峬在外面抱臂等了好一阵,山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人后背发毛,更何况头顶上有一硕大的双目,如影随形地盯着卫灵峬,无论卫灵峬怎么走动,那石像都好像看着她似的。
“真是神了!”卫灵峬低头,不去看那石像,以免给自己增加心理暗示,“石像雕得这么丑,眼睛却能做到栩栩如生,还会跟着人跑。”
卫灵峬越等越觉得毛骨悚然,知道山神大人是一片好心,觉得下面危险难测故而要她留在这里,但是这里显然并没好到哪里去,她自己要把自己吓死了。
于是卫灵峬咬着牙,扒住洞的边缘,一跃而下。
自由落体的同时,卫灵峬疯狂摇着腰间的铃铛,吱哇乱叫地喊琮峥。
幸而,她稳稳落入一个安全的怀抱。
“你下来做什么?”琮峥语气凌厉。
他已经点起四壁上的灯,火焰明明灭灭,卫灵峬这才看清周围景象。
准确地说,这是一处大坑,方才的大洞相对于这个坑来说不足为道。
坑内地势有高有低,崎岖不平,到处都四散着骷髅骨架,睁着干枯的眼眶,直愣愣地看着天空的方向,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殒命于此。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琮峥将卫灵峬牵住,发觉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先上去。”
两人回到地上,重新拿草皮覆盖住神像坑的入口,这才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周围有大片开垦过的田地,里面种着散发着清香的植物,想来应该就是乔相留所说的药草。
此时一般都是农忙时节了,地里却未见一人在耕作,全部都在为六月初五的祭祀做准备,还真是……本末倒置,难道真的相信一尊石像能保佑村民五谷丰登、生活安稳么?
入夜,卫灵峬一整天没吃东西,问了乔相留,他从伙房端出一盆粥,给琮峥和卫灵峬一人打了一碗。
麻婆婆此时已经被推回屋里去休息,乔相留哈欠连连:“我们这里睡觉早,我先去睡了,你们吃完放桌上我明早收拾就好。”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自己会洗了的。相留哥快去睡吧。”卫灵峬露出一对虎牙,人畜无害似的。
麻婆婆的房间正和卫灵峬二人的挨着,而乔相留走到麻婆婆斜对角一间去睡。
匆匆往肚子里倒下一碗粥,卫灵峬这才觉得有劲了些,一整天下来跑了几十里地,又没饭吃,饿得她两眼昏花。
“这次回去必须教你辟谷。”琮峥将自己那一碗也递给卫灵峬,“你喝吧,我不饿。”
卫灵峬毫不客气端过来,又咕嘟嘟下肚一碗,不知道的以为在喝什么佳酿。
吃饱喝足,又用净身咒洗漱一番,自然就来到了尴尬的睡觉环节。
一间屋子,一张竹床,一条被子。
卫灵峬犯了难,两人只是假扮情侣,她是下属,总不能让山神大人睡地上,如此一来,只能她牺牲一下睡地上了。
琮峥倒是自然,脱了鞋子坐在床边,看卫灵峬迟迟不上床,这才问:“为什么还不上来?”
卫灵峬一惊,山神大人还真打算跟她同床共枕了啊,她可没这个胆子,虽然做松鼠的时候已经很多次了……
她忙摆手,指了指地上:“您睡床吧,我睡地上就好。”
琮峥和衣躺下,卫灵峬熄了灯,也正要就地而睡,却听见琮峥幽幽道:
“西南之地湿热,多蚊虫蛇鼠,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爬到屋子里来。”
说罢不到一秒钟,卫灵峬嗖地窜上了床,缩在靠墙一角,尽量离琮峥远远的。
“冒犯了,山神大人。”
琮峥翻过身,将卫灵峬捞到身边,闭着眼睛,压着笑意:“离我近些,蛇鼠不会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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