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心中的小九九，白灼虽然胆怯但还是开口了：“父亲，明日的视察，可否让萧先生陪同我一起去？”
白曜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平时还好，现在的阑市可是危机四伏。萧竖一个仿生人，出了危险，他能保护好你吗？”
“那，那就让柳先生也陪同我们一起去！”白灼立刻提议。
“你已经快满十四岁了，还一个法术都学不会，去哪里都需要人保护，——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白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给我滚吧。”
白灼羞愧地低下头退出了书房。不过他很快就嘴角勾得老高，走路都快要蹦起来了，——看这样子，父亲是同意了！
……
白灼坐在椅子上咯咯咯地笑着。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父亲还没派人来叫走萧竖，说明父亲是默许萧竖今晚来陪自己睡觉了。他刚洗完澡，身上还裹着浴袍，萧竖则站在他身后用毛巾帮他擦头发。
“少爷真的不吹吹头发吗。”
“我才不要吹头发！吹头发会把发质弄坏的！”——事实却并非如此，白灼纯粹是想多多创造一些能近距离和萧竖待在一起的机会。
“萧先生呀。”白灼故作娇气地喊着。
“怎么啦？少爷？”
“我这周见到教皇殿下啦！是本人喔！他和四境直播时一样，真的好高贵啊！而且他真的长得好像好像你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我几乎在你们身上找不到任何区别！而且他还和你一样都喜欢遮住眼睛呢！虽然他是用面具遮住眼睛的……而且父亲还说教皇殿下认出我白家少爷的身份啦，甚至还当场点化了我呢！”白灼向萧竖汇报着这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虽然被他加工成了亮晶晶的甜心喜悦版，——而隐去了所有灰暗与痛苦的部分。
“教皇殿下可是当世顶尖强者，能得到他的点化，少爷还真是幸运呢……” 萧竖念叨着。
“萧先生，你说，你是不是父亲按照教皇殿下的样子定制的仿生人呀……啊……哎哟！”
萧竖被他逗乐了，笑着曲起手指轻敲了敲白灼的脑瓜：“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下仆怎么敢碰瓷教皇殿下。”
白灼突然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语气认真地说：“萧先生，你说，以父亲的威望和权势，要是他有朝一日真的和教皇殿下在一起了，他会不会不要你了……”
萧竖觉得好笑，玩味地和白灼握住他的那只手十指相扣：“怎么？主人不要我，少爷要我吗？”
白灼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脸颊咻地一下变得通红。他脑海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努力费尽心思地想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回应。
萧竖松开手，笑吟吟地帮他擦了最后一遍脑袋：“好啦，我才不要一个连最基础的元息法术都用不出来的小家伙呢！少爷有这闲功夫和我说笑，还不如快去把作业写完吧！”
……
白灼面前是两块悬浮在空中的大屏，一块正顺着他的心念帮他打字，另一块则由ai主导，——根据他已经输入的内容帮他查阅各种他可能需要的资料。
“啊，刘冼皇室真是成也核武器，败也核武器啊……”白灼靠在椅子背上感叹。
“这种历史论文写起来还是要小心些，哪怕你在学校里用了假名字，你的身份毕竟还是白家少爷。”萧竖凑过来，习惯性地揉了揉白灼的脑袋，帮他审视屏幕上的文字。
白灼乖巧地回应道：“我知道的！萧先生！你看我写的东西，绝对安全嘿嘿。我知道我只是在完成作业而已啦，用不着多真诚！”白灼想到，就连萧竖帮自己检查作业自己都能感到如此幸福！啊！他现在真是太幸福了！有萧先生在的时候，简直连空气都是如此软绵绵、甜丝丝的。
……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令白灼感到颇为苦手的微型法阵作业了，这个作业是要在老师发放的两毫升的液体上刻上法阵。白灼虽然一直以来有努力在背诵和理解课本上的内容，却一个法术都用不出来，更别说能用笔尖、刻刀或是手指刻出有某种功效的法咒了，——而一个微型法阵的制作是至少需要用到六个法咒的。就算对于班上除了凌婴以外的其他同学来说这也绝非是一个简单的、一次就成功完成的作业 。
之前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法阵家庭作业的时候，白灼有直接请求萧竖帮他做过。虽然萧竖在家族里是个没什么修为的仿生人，但也能轻易做出这种中学生水平的弱智法阵。只是这件事后来遭到了父亲的严厉呵斥，萧竖也不敢帮他了。——但他若是什么都刻不出来、甚至连个半成品法阵都交不上去，肯定又会被那个吝啬的姓秦的点名嘲讽，于是全班所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又会重新在他身上聚集一次……
……
“萧先生……” 经过了无数次尝试，白灼依旧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调动元息都刻不出任何法咒，眼眶都要急红了。
萧竖靠着墙，已经开始用手掩着嘴轻轻打哈欠了：“少爷，算了吧，咱们还是去床上睡觉吧。做不出来这个也不怪你，你的老师难道不知道你的特殊情况吗。就算你做不出这个作业，他们应该也不会怪你懈怠什么的吧。”
白灼鼻子酸酸地说：“不是这样的！那个教法阵课的秦老师特别喜欢点名讽刺我！因为他知道同学们孤立我，他喜欢享受他点名嘲讽我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萧竖听到这里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的，反正少爷在学校里用的也是假身份，没人知道少爷是谁。少爷到时候两眼一闭当自己暂时不在这具身体里就好啦……”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白灼也从未习惯。所有的负面和沮丧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了。白灼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在嗡嗡作响，——萧先生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先生身上怎么这么香，他用了什么新的香水吗……
良久，白灼才终于从心跳过度加速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他脸红地抬起头：“你刚刚说的，是你感到难过的时候会用的方法吗？”
萧竖见他状态好些了，放开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嗯……我是个仿生人嘛，情绪好像没有你们人类这么丰富。我很少感到难过。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点烦恼都没有呢。”
“真的吗！萧先生是不是在骗我！” 白灼不死心地握住萧竖的手：“那你的主人找其他仿生人服侍他的时候你也不会难过吗？”
萧竖认真地回复道：“一点都不会呢。主人开心就好啦。”
白灼：“那说明你压根不喜欢你的主人！”
“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啦。仿生人做好仿生人该做的事就好啦。”萧竖晃了晃白灼握住他的那只手：“走吧，少爷，我们去睡觉吧。”
白灼被他拉着走，嘴上却在嘀嘀咕咕：“萧先生，我觉得你在骗我。仿生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怎么可能不会像人类那样喜欢别人……”
“喔？少爷见过会喜欢别人的仿生人吗？那都是为了迎合他们主人的要求装出来的吧。”
“见过啊。”白灼大声嚷嚷：“全阑市‘矩阵’的员工不是都能看出来许子枭喜欢戚靳吗？”
“许子枭啊……” 萧竖一把把白灼抱起来放到床上，再帮他换上睡衣：“他确实是仿生人啊，但他不是被戚靳从仿生人收容所里捡回来的吗……他被他从前的主人遗弃了吧，所以他是没有主人的……”
“喔？”萧竖帮他扣睡衣的扣子。白灼脸红地低下头：“萧先生的意思是仿生人没有主人之后就会喜欢上别人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了解那种没有主人的仿生人，——他们的大脑大概会发生某种异变吧，可能会变得越来越不守规矩，嗯，——反正我是最正常最健康的那类仿生人。”
“萧先生啊，我怎么老觉得你在诓我呢……你明明就可以有人类的情感的吧……”白灼侧躺在萧竖身边，抱住萧竖的手臂。萧竖正正地平躺着，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缓慢，听上去都快睡着了。
“啊啊啊，萧先生，你明明就是装的吧！你才刚躺下去几秒啊！”
“嗯？少爷想要做什么吗？”萧竖勉勉强强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在说些什么啊啊啊！”
“不做的话属下就先睡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白灼不死心地凑过去一看，萧竖还真睡过去了。白灼转念一想，说不定是父亲这几天把他折腾狠了，没让他睡什么觉，他这才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的。毕竟就算是修士，也得修炼到鬼阶后才能进化掉睡眠。——父亲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鬼阶修士，常年不睡觉还夜夜笙歌的那种，真是苦了萧先生了。
只隔着薄薄一层睡袍，萧竖全身上下的那些伤口似乎变得更清晰明确了。白灼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中尽是难言的酸楚。
可那个人的呼吸依旧是那样地平稳且均匀，仿佛真如他所说的，他只是个仿生人，凡事只用听主人的命令就好，一点烦恼都没有。
世界变得安静了。白灼小心翼翼地靠在萧竖身边，仔细聆听他的呼吸和心跳。——萧先生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要是他白灼能变得比父亲更强大、更有权势，是不是就能保护萧先生不受任何伤害了？
可若是他这辈子就此止步不前，一个元息法术都用不出来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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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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