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并不像北方，是真切的寒冷，气温可以到零下几十度度，冻得人在屋外只是接个电话的时间，手都可以冻得通红，毫无知觉，难以再握住电话，放进口袋很久才能感知到温度，但这些仅此于室外，一到楼道，就可以摘帽子和手套，进了屋子，就可以脱下衣服，换上睡衣了，北方冬天屋内是常温二十多度的。但是待在南方，是湿冷，是侵入骨子的冷，像带着水的冷气一点一点钻进你的衣服，将你的肌肤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不是单纯的冷，非常不舒服，哪怕秋裤裹着秋衣，秋裤扎进袜子里，也让你感觉你是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之下，毫无避躲之处的。
小时候周瑶去苏州跨年，虽然没有到零下，但是裹着羽绒服周瑶还是瑟瑟发抖，回到酒店就立马按开空调，每天早上都是伴着空调的关闭声音准时清醒。
幸好这儿是难得有暖气的地方。让冬天周瑶不至于那么难捱。但是昨天晚上周瑶都几乎在檐下等着，寒意侵体，虽然穿了长款羽绒服，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起来，但是已经手脚完全冰冷了。
次日清晨，一滴水滚落檐下，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屋内的周瑶突然惊醒，按开手机，明晃晃的五点映入眼帘，周瑶叹了口气，这么早，还没天亮，脑子像浆糊一样糊成一团，转不动，模糊想起昨晚听到谢承的声音，只记得没再那么慌乱，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当时满脑子的问题盘旋缠绕，最终乱成一团堆在嘴边，想问又问不出口，又累又冷的，脑子打结一句也没问出口，只道了句“早点睡吧，晚安。”
后来好像听他说了句类似麻烦谢谢再见的话，周瑶记不清了，沉了一会儿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看着窗外还未明的天，捶了捶脑袋，还是不舒服，周瑶就抱着被子躺下了。
太阳似乎藏在了云后面，云一层叠着一层，只透着蓝灰调的色彩，阴沉阴沉的。
大人常讲，“过了腊八就是年”，年前数着就要快过完了。孙爷爷从锅里盛出腊八粥，看着饭桌前空荡荡，摇摇头，“怎么都还没起？”
孙奶奶挽着头发走进来，顺手拿了一个簪子簪上，冷哼一声，“你看看现在几点，再想想我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了啊，昨晚我们回来的是晚，可这周瑶也不能不吃饭啊。我去叫叫她。”孙爷爷放下碗就往外走。
孙奶奶扯凳子的手一顿，疑惑地看着挂在墙上的表，“那么晚了吗？”
周瑶正睡着，听到敲门声，还有一声呼喊，“瑶瑶，瑶瑶～”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闭上，抱着被子捂住脑袋，左右滚了两圈，装作没听见，可是喊声无休无止。
周瑶无奈，坐起来，被子顺着滑下去，周瑶深叹口气，堵住耳朵，喊了声“我起来了。”喊声才停止。
周瑶脑子仍是混混沌沌，热热懵懵的。
端着腊八粥，周瑶坐下，看着桌上三个人，一人面前一碗粥，在中午快十二点，吃早饭，只是谢承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周瑶还没来得及问，耐不住就是不太舒服，全身上下都不怎么听话，周瑶坐在椅子上就顺着往下滑，孙奶奶见状，一摸她脑袋，“发烧了啊。”
周瑶懵了几秒，也摸了摸自己脑袋，好像是有点烫，周瑶是不怎么容易发烧的体质，平时感冒归感冒，却不怎么发烧。
孙爷爷和孙奶奶让她吃了药，回了房，又喝完两大碗粥后，在即将陷入沉眠的时候，看到对面房间的窗帘被吹起，里面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烧退以后，周瑶恢复了往常在古镇的生活，年前余下的这几天，白天上课，晚上写作业，有时候小测，周天去古镇绕一圈，周瑶最喜欢坐在船上，随着水流到古镇的各个地方，这个季节是淡季了，没怎么有游客，所以船显得格外富裕，也不用排队。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或者没事可干的时候，周瑶总喜欢到山脚下一家面包店买面包，啃着面包总会让人抛却烦恼，完完全全的只是在吃，从舌尖味蕾到大脑，愉悦而香甜。
只是不一样的是，谢承离开了，民宿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周瑶看着他陷入黑暗的头像，想问问，又犹豫，一犹豫就更不愿意问了，一直纠结到现在，马上快要回家过年了。
之前，很多人总说年越过越没有意思，越没有年味，只是疲累罢了，周瑶毫无体会，只想着压岁钱，新衣服，走亲戚，购年货，过年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周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回家，还会碰到高中里的人，或许老师，或许同学，可周瑶都不怎么想见，有些记忆，一碰就碎。
谢承是清晨走的，临走前经过周瑶的房间，行李箱一转轮子，停下，谢承垂下眼，说“我走了，再见，周瑶。下次再见。”眼睫毛上沾满了清晨的霜意，清冷肃杀的气息，包裹住谢承。
大门被打开，院内迎来一阵风，孙奶奶在檐下目送他离开，“路上小心。”
谢承回头，“好，您多保重，再见。”
孙奶奶微笑，点点头。
大门关上，院内重归寂静。
孙爷爷从背后过来，“哎！这孩子也不容易。”
孙奶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进屋撇下他自己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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