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人像花,是种极为容易枯萎的生物。
张钰第一次听明白这句话是看见了爬上眼尾的细纹,才感到不安。
她爱美,爱一切生动鲜活的事物。
衰老催化容颜的时候,会令人心生烦躁。
单身生活是极度自由且孤独的状态,偏偏手指上的钻戒又提醒她早已也是已婚人士。
从前人们都爱说钻石能检验真心,到现在这个社会钻石又变成了检验双方经济实力的象征。
无论如何,经济形势走在人们的前头。
她叹了口气,视线换了一处。
她上班时不在状态,手机上刷了一天,找到了一家可以领养猫咪的。
三花猫,少掉毛,爱干净,她挺开心。
只不过刚出生没几个月,还很小,照顾得颇为上心才可以。
手机上约了下班去拿,张珏无心工作,做了一堆攻略有关于如何养猫。
大概是心急的,晚饭也没心思考虑吃些什么,提前下了班去了和猫主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那是张珏第一次养宠物,生性淡漠的人若不是因为深感孤独可能不会寻找一个陪伴。
偏偏张珏爱死了朋友家肥嘟嘟的猫,以至于自己想了好几个月才做这个决定。
她的工作很自由,难的只是寻找心灵放松。
作为编辑者,她见过绝大多数社会上的黑暗,以至于自己也常年处于一种自我压抑状态。
这种感觉很难改变的,哪怕是有太多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近期工作上的家暴事件越发频繁,其实也不是频繁,只是此类行为鲜少递减,见多了,心也变得易碎。
太多的故事汇集成了以悲伤命名的河流,几乎将她的工作情绪淹没了个彻底。
张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慢慢舒了一口气,手还在键盘上敲打着。
“我是女性,是力量,是勇敢,是独立,是世间一切困难的解。”
最后的句号落幕时,她站起来看着笔记本里夹着的请假条和辞职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拿起一张去了上司的办公室。
也没管到没到时间下班,出来后拿着包直接走了。
这工作说凭自己能力找的也不能完全算是,说不靠关系吧,人家也仰仗她背后的人。
她也过得随性,生活没太多的追求,只求平静。
领猫前她买了一份水果礼盒带去,那猫在屋里大便。一股子奇怪且恶心的味道充斥满整个空间,倒是像一场下马威。张珏皱了皱眉,沉默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太空箱,和送猫人告别后,她提着猫开车回家了。
那猫虽说很小,但身子是圆圆滚滚的,有些胖,瑟缩在太空箱里,拘谨得很。
等绿灯期间,她凑近看了眼,它冲她叫了一声。
那之后,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像刺耳的演奏。
当下,张珏就想好了这猫的名字。
喇叭。
养猫这事儿祁远并不知道,夫妻两人各过各的,也没过多参与对方的事。
他工作上的事张珏没问过,她生活上的事祁远从不提。
偶尔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命真够苦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刚结婚就像守寡,应该没人能受得了。
偏偏双方好像都很能忍,谁也没主动试探谁。
人就是这样不好伺候的,独自生活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人会计较一个还未出现的人来照顾自己,只是会幻想,等他真的出现了,自己一定会好好爱他的。
回到家里,还是四下无人,没有一盏灯亮着。
她开了灯,把猫从太空舱里放了出来,喇叭猫着脑袋走走嗅嗅,十分警觉。
张珏想笑,莫名其妙的。
不知是笑猫胆子太小,还是笑自己过得凄惨。
万家灯火长明,她泡了杯咖啡,还没吃晚饭。
拿起手机,想打电话骂祁远一顿,偏偏陌生感让她连拨通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实际上,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这行为实在是太情绪化了。
她为自己这样没有依靠的生活感到莫名的悲伤,结婚的意义好像也只是为了无限的等待。
她甚至能想到自己就算是朝他发一通火,那人也是平静地问一句“怎么了”,她叹了口气,觉得心里堵,准备收拾收拾,洗洗睡。
两人的聊天还停在前天,他说自己要出差。
甚至整个过程他也没说出差几天,她也没问,像赌气似的。
张珏休假后的第一天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个懒觉。
比起忙碌且痛苦的新闻报道,她不省人事的休息时光最为放松。
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过了车水马龙的时间段,算得上是安静。
她穿了身家居服去了厨房,边做边想到了办公室已婚有孩子的女同事,说着自己天天五点半就得起床给孩子做早饭了。
张珏不理解,什么样的人能为孩子付出这样的精力?也不怪她冷漠,毕竟她并未体验过这样的成长经历。
早饭吃得很随意,其实也是没胃口,她无心品尝。其实那个时候还不算早,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早了,那时候才6点不到就醒了。
玻璃门上贴的红字喜还很崭新,和屋里清冷的气息有了个鲜明的对比。
张珏陷入了思考,与祁远的这段婚姻,真够随便的。
她和祁远的父母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不同部门,都是工程行业。
两人很早便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鲜少见过面。
祁远比她大几岁,英国留学回来后直接进了一家央企的技术中心搞科研,而张珏从事的是文字编辑类,都没有子承父业。
因为工作并无交集,两人更加陌生了。
真正联系在一起是祁远而立之年,父母开始给他安排相亲。
那男人半开玩笑半随意地问了一嘴“您俩不是很喜欢张珏吗?她结婚了吗?”
也是因为那句话,她无端提前多了一个老公。
其实张珏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说法的,她哪里像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人?
这个老公并不惹人生厌,他的工资会准时上交,他的生活很平静,他的技术也算过得去。
只是不会制造浪漫。
她安慰自己,有钱无爱也行。
再多,倒是自己不知足了些。毕竟以他的条件也不图自己什么,她想得很开。
张珏偶尔见他不在家时会怨恨他的那句话将自己拉进了深渊,他仅仅是因为要找一个人结婚。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简单想法,以至于他即便是在家时,两人也算不上亲密。
又关于当初为何同意了这门婚事,她也是糊涂。
起因是大学时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虽是以失败告终,但那之后她也没再开启过任何一段恋情。
父母先前就着急,她也不是没有比较过。
只是后来觉得,再难遇到奋不顾身的爱。
说人家不喜欢自己也不见得,只是现实总是重于感情。
张珏这些年也不是没对谁动过心,往往是好景不长,人家就提出结婚,令后者感到害怕。
真正答应祁远的这门婚事,大概还是自己心虚,见周围人都陆陆续续成婚,自己还单身一人。
她站在阳台上想了想,其实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
联系起来到结婚,8个月结束。
婚前第一次见祁远,两人约在了话剧院。
他买的票,没有询问她。
答应吧,自己不想看,拒绝也不行。
她还是化好妆去了。
他那时候早已到了,拿着爆米花站在候场厅。张珏觉得俗套,不是因为自己不爱爆米花,只是觉得这行为很古早。
就像人们恋爱收到的一束花永远都是红玫瑰那样,墨守成规。
话剧是《赵氏孤儿》,虽然张珏喜欢安静,也喜欢文学,但看到剧名的时候觉得很无厘头,她觉得自己和祁远谁都不像是孤儿,当然了,这意思有些张冠李戴了,但对于还没看剧情的人来说,那是她的第一反应。
但去的路上她还在想,这人幸好买的不是音乐会的票,不然她可能要猜测几天是上哪里休息去。
那天的相处其实很别扭,因为张珏和祁远很早就认识,但是并不熟悉,那会儿真正见面后,她依旧是觉得奇怪。
产生这种心里本身就应该能遐想联翩了,毕竟毫无想法的相处应该是很平静的,但她并不是。
回到屋里后张珏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自己对他有些动心了?
如果是那也太肤浅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对祁远的东西仅仅只是外在。
以至于,那之后和祁远的每次约会她都赴约了,即使知道过程是无趣的。
她站在阳台上想了想,其实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
算得上是闪婚?可能。只是她一直这样觉得。
时间算不算短其实她并不清楚,只是比起她心动的速度,那的确算得上是非常快的。
他不会浪漫,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时张珏还没起床,下班回来时她早已待在家里了。
偶尔还要加班,回得更晚。倒也不麻烦人,从不让她准备一杯茶,或者留一盏灯,有任何生活上的需求总是自给自足了。
但张珏也从不麻烦他,比如让他抽空陪她出去吃一顿晚饭,或是看一部电影,她从来没提过。
她会自己生活,有时和朋友一起,有时独来独往。
他也经常出差,一个月最少一次。
没有太多基础感情的夫妻,这种出差她觉得也挺好,起码自己总有一些小空间。这种私人时间不用解释什么,就是强制性的,自己独处。
她目前只尝到了分居的甜,乐在其中。
夫妻二人的生活相敬如宾,时常是同一张饭桌上能安静地吃完一顿饭就结束。
她泡了杯咖啡,去给小猫装了一碗猫粮。
她并不太会养猫,也没担心猫会吃胖,一切都是在网上现学的。
尽管,她知道自己对一个生命没有负责,但也已经去努力践行了。
春日盎然,一切植物都冒了点儿绿色出来,包括阳台上祁远养得那几盆植物。
他偶尔有闲情逸致,回来给它们浇浇水,但不多。
其实那花草并不是他买的,是张珏偶尔去花鸟市场图新鲜带回来的,只是他一直在照料。
偏偏植物总是只有阳光都能好好生活的,到现在也没枯萎一株。
张珏端着咖啡去了阳台,她靠在藤椅上眯起了眼,又打了个电话。
手机嘟了几声,那头才接起。
声音懒倦地“喂”了一声,没有下文。
“还没起呢?小林同志。”
“四点才睡。”
“失眠了?”
林实翻了个身,闭着眼回道“画画。”
“我前段时间看见陈域跟一个女生在逛街。”
风起,屋外一阵萧条。
林实那会儿心猛地跳动着,她睁眼望向窗外,怅然若失。
窗外远远看去是没有尽头的山,隆冬腊月已过,积雪还未融化显露出鲜嫩的绿。
“林实?”
“嗯?”
再次开口,嗓音沙哑。
“还不回来?”
“我去看看你?”
“随你。”
“去把你带回来。”
张珏笑着,心不在焉地聊着。
林实没回答,不太像继续这个话题,扯了别的,只问“周蔚怎么样了?”
“总不是要死要活的。”
那会儿她跟文山青分开没几个月,挺难抽离。
沉默半晌,林实慢悠悠地回了句。
“她听见得抽你。”
张珏大笑,有些幸灾乐祸。
其实不然,她自己的生活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无所事事,挂了电话后又打给了周蔚,对方依旧是不咸不淡,她索然无味。
这情绪也没别的,三人若是性格不像必定不能投缘,她深信不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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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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