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魏九安上了早朝后便回了侍卫处,他每日当差的时间在下午未时,所以上午也没什么要紧事,一般就是在侍卫处打杂干活,做些琐碎小事。
侍卫处。
魏九安昨夜刚活捉了刺客,算是立功。这事早已经在同僚间传开,其中不乏有聪明人猜到了魏九安未来必然平步青云,今日也是上赶着巴结。
魏九安倒是也不在意他们的奉承,但正是有这些人帮自己干了活,他自己也落得了半刻清闲,算是好事一桩。
他回到了卧房,躺在榻上,本想好好补觉,却不料,刚一合上眼,卧房的门便被一脚踹开。
魏九安刚睁开眼,便见一位年长些的宫女带着几个太监闯了进来。
出于对老人家的尊敬,魏九安还是站起身,作揖道:“这位姑姑是?”
宫女也福了福身,道:“建章宫掌事,芳仪。宁太妃听闻了昨晚刺客的事,传魏侍卫去圣辰宫问话。”
还不等魏九安说话,两个太监便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将他双手反扭在身后。
魏九安挣扎了几下,却敌不过两个人的力气,刚想用蛮力挣脱,却突然感受到冰凉的刀刃贴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他抬眸看向芳仪,道:“这是押犯人?”
芳仪微笑着,道:“倒也不一定。魏侍卫只需安分些,太妃娘娘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只要您听话,我们娘娘保您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说罢,两个太监也不给他回话的时间,直接押着他往圣辰宫走。
不多时,便到了圣辰宫。
芳仪进去通报了一声后,两个太监便押着魏九安走了进来,随后将他推倒在地上,躬身退下。
魏九安的头磕在地板上,疼痛的滋味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但还是立刻爬起来跪好,一眼也不敢看上位,只叩首道:“臣魏九安参见皇上、太妃娘娘。”
白羽尘与宁太妃一同端坐在上首,白羽尘刚想扶他,便听见宁太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好,跪着吧。”
宁太妃是镇国大将军程榭的姑母、白羽尘的养母,亦是瑜王白羽熙的生母、白羽尘亲生母亲的庶妹。
现如今虽是白羽尘名义上的养母,但得位终归不正,所以一心想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只是每次提出都被白羽尘坚定地拒绝了。实际上,宁太妃不怎么喜欢白羽尘,是因为白羽尘是嫡长子,又成了太子,便只能下手害死了自己的嫡姐,才有了今天。
白羽尘早就知道了她的小算盘,但一直没戳破,也是看在镇国将军程榭的面子上。
再者说,要与他们对抗,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够。
宁太妃正品着手里的茶。面貌上看着像是精心打扮过了,胭脂把她脸上的皱纹都盖住,不像是四五十岁的老人,倒像是青春正盛呢。
魏九安一怔,随后垂下头,恭敬地答道:“是。”
白羽尘看向宁太妃,好声好气地道:“昨夜,子矜活捉刺客,实在有功。儿臣认为,还是赐座吧。”
宁太妃假笑着,道:“皇帝还真是慈悲心肠。只是可惜,你器重的这个人,怕不是个忠心的呢。”
白羽尘也回了她一个假笑,道:“您说笑了,安烬亲自选的人,怎么会出差错?”
宁太妃放下茶盏,对着魏九安道:“过来些。”
魏九安应是,刚要起身,膝窝便被身后的芳仪狠狠踹了一脚。
他一个重心不稳,再次跪倒在地上。
芳仪喝道:“太妃娘娘准你起来了吗?跪下。”
魏九安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深知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咬牙道:“臣……谢娘娘教导。”
随后,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魏九安只能舍了尊严,膝行过去。
宁太妃伸手,用护甲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宁太妃赞道:“不错,皇帝的眼光果真好,确实生得相貌端正。”
魏九安不敢言语,只感觉到全身肌肉紧绷,不敢出一丝差错。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听宁太妃继续道:“不过,以色侍人,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
白羽尘干笑着转移话题,道:“子矜下午还要当值,若是没有要事,还是先让他回侍卫处吧。”
不料,宁太妃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而,抬手便是清脆的一巴掌扇在魏九安的侧脸上。
这一下,不光白羽尘懵了,宫里侍奉的宫女太监也懵了。
魏九安躲不开,也不敢躲,就这样结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护甲在他脸上落下划痕,魏九安怔愣片刻,随后连忙叩首道:“臣不知因何惹恼了娘娘,还请娘娘明鉴。”
宁太妃嫌脏一般,用手帕擦了擦方才掌掴他的那只手,道:“你身为御前侍卫,又是皇帝的宠臣,本宫本该给你几分颜面。但你用皇帝的安危来邀功,实在该死。本宫赏你巴掌都是轻了。”
魏九安一怔,将头重重磕下去,连忙道:“娘娘明察!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用皇上的安危来换自己的功名。这其中……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啊!”
宁太妃只是轻蔑一笑,道:“好啊,误会。那你来和本宫解释。为什么是你一个在屋内侍奉的先发现了刺客,又为什么捉刺客时只有你与他交手?”
魏九安刚要开口,便见宁太妃将桌上的杯盏拂落在地,喝道:“贼喊捉贼!”
茶盏在魏九安身边碎成瓷片,魏九安的声线都止不住的颤抖,道:“臣不敢。臣只是凑巧注意到了刺客的脚步声,所以便冲了出去。至于交手之事……”
还没等他说完,宁太妃便故作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你?”
魏九安道:“臣万万不敢。若是娘娘真的不信忱所说,也可审问那个刺客,看他的供词。”
这时,芳仪上前将一纸供词呈给白羽尘,道:“禀皇上,昨夜刑狱审后,刺客招出这些,说自己是受了一位御前侍卫的差遣,既然如此,恐怕……也只有魏侍卫有这个胆量了呢。”
白羽尘看了眼供词,随后道:“那个刺客现在在何处?”
芳仪道:“死了。”
白羽尘抬眸,道:“死了?”
芳仪道:“是那刺客受不住打。”
白羽尘下意识看向宁太妃,却见宁太妃也正笑着看他。
白羽尘将供词放下,道:“人死了,死无对证,这样的话怎么能信?”
顿了顿,白羽尘又道:“再说了,假若任真的是他差遣的,他又何故对自己人出手?”
宁太妃喝了口茶,道:“所以叫邀功。如果不处置,恐怕以后人人如此行事,那便不好了。”
白羽尘刚要开口,宁太妃又道:“皇帝,你说是不是?”
白羽尘忍不住多看了魏九安一眼。他正跪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只一眼,白羽尘便心软了。
白羽尘道:“依宫规,行刺乃是死罪。但仅凭您这一句话,就叫儿臣杀一个侍卫,不妥吧?”
宁太妃还保持着体面的微笑,道:“那么皇帝觉得,怎样就算妥当了呢?”
白羽尘想都没想,直接道:“自然是要有人证物证。”
不知为何,他今日面对宁太妃,竟也多了几分勇气。
宁太妃还微笑着,道:“好啊,你要人证物证,本宫就给你。”
话落,芳仪拍了拍手,门口走进来几个侍卫。
领头的侍卫跪下,道:“禀皇上,臣是魏侍卫的同僚,臣前几日便亲眼所见,魏侍卫与一蒙面人聊到半夜,似乎相谈甚欢。昨晚,也是他先发现了那个刺客。但是臣左思右想,臣等武艺也不差,怎么可能连他一个在屋内侍奉的都发觉了,臣等却没有发觉?臣实在惶恐,遂来禀报。还请皇上明察!”
宁太妃努努嘴,道:“这就是人证。”
魏九安不敢抬头,但还是能听出领头的侍卫便是与自己不睦的那位。
白羽尘喝道:“荒唐!假若他与刺客当真串通过,又岂会被你察觉?难不成他要于众目睽睽之下犯死罪?”
侍卫有些无法解释,抬头看向宁太妃。
宁太妃瞥了他一眼,顿了顿,道:“皇帝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如今,种种迹象指向他,若不是他利用刺客邀功,又是谁呢?”
白羽尘梗在喉间的话说不出,他知道宁太妃今日一定要找出一个替罪羊,他又无法祸水东引。
这倒是成了条死路。
白羽尘抿了抿唇,道:“不论如何,子矜昨夜与刺客交手,也算是立了功。若是立了功,也该赏。赏罚分明,方能彰显您的气度。”
宁太妃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道:“嗯,皇帝说的也是。本宫也确实带了件东西要赏给魏侍卫,既然你提了,便呈上来吧。”
芳仪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芳仪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
魏九安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盘子中放的哪里是什么“赏赐”?分明是两根银簪般的长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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