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屁颠屁颠地跟在伊桑身后过去了,走到半路被伊桑一嗓子吼了回去,只有帕博啥都不怕,继续一路躲躲藏藏地跟着他去了医馆。
奥尔德里奇正在搓药,只淡淡瞥了一眼来的人,没看清是谁,念了句:“把人放那边,我把这颗药丸搓好去看。”
伊桑不答应,说:“你现在就来看。”
奥尔德里奇叹口气,他最讨厌他们这些小队的人过来看病了,二话不说就让你放下手头上的事,明明也没受什么伤,就是很霸道的让别人先给他看病,蛮不讲理!
“来了。”奥尔德里奇将手擦干净,不急不忙地朝那边走,瞥清那抹白色的身影后,觉得不对劲,立马加快了脚步。
果然是他。
“他怎么又受伤了?”奥尔德里奇将他手上的那只手拿起来看了看,伤口很深,周围一圈的血肉已经变黑了,刀上还抹了毒,真够残忍的。
伊桑探头问:“他经常来你这吗?”
奥尔德里奇想了想,他见他有四五次了吧,而且他才来部落里多久,这都赶得上其他人几年的次数了。
“比其他人来的次数是要多一些。”奥尔德里奇拿出刮刀,想把伤口周围的烂肉全都刮下来,伊桑看见他拿着一把狰狞丑陋的刀,立马抓住他的手问,“你干嘛?”
奥尔德里奇无语道:“手都黑成这样了,肯定中毒了,我把中毒的肉全都刮下来。”
说罢,一把扯开伊桑的手,又抓起余谨受伤的那只手要开始刮肉,刀锋还没贴上去,小徒弟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惊呼:“师傅!这不是毒啊!他的手本来就这么黑!”
奥尔德里奇奇怪地“嗯?”了一声,缓缓放下刀细看那只手,还真不是毒。
既然这样......他兀然起身,笔直朝药柜那边走,边走边说:“我知道了。”
他让小徒弟给余谨端才熬好的补药,先给他喂一碗,没醒的话再给他吃其他药。
小徒弟和伊桑对视了一会儿,再不喂汤就该凉了,但看少队那样冷酷傲慢的样子,似乎......看不惯他喂。
小徒弟顿了顿,将扶着余谨的手放下来,视线飘忽地嘀咕了句:“要不你来?”
伊桑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纸糊般脆弱貌美的人,挑了一下眉不屑道:“还是你来吧。”
小徒弟一头雾水地继续扶着余谨喂药,要趁药凉透之前喂完。
余谨昏迷着,双唇紧闭,药只能一点一点的喂,让药顺着他的唇缝流进去,一旦喂多了药就会顺着他的唇角滚到他的脸颊和脖子那,还要特意准备帕子擦干净,极其麻烦。
药满满一碗,按这个喂法,还没喂到一半药就凉透了。
小徒弟有些急了,恨不能直接掰开余谨的嘴喂下去,伊桑看着也着急,忍不住说:“还是我来吧。”
人和药都交到了伊桑手里,他看着靠在自己臂弯里的人,他肤色极白,没受伤前脸上只有丁点儿血色红润,现在受伤了更是夸张到没有一点粉红,整张脸苍白到竟有些诡谲阴气森森的美,配上血色的头发和脸上零星的花瓣更显得鬼气森森。
伊桑将手托着怀里人的下巴,往下掰了一点,让唇缝稍微张开一些,药灌进去时也顺利许多。
一碗补药灌下去没多久,余谨眼皮就颤抖了几下,过了会才把眼睛睁开,他抬了一下手,手已经被擦干净了,余谨用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我在哪啊。”
余谨扶着床要坐起来,却被伊桑用力按住肩膀压了回去,余谨躺回床上,将被子拉到头只露出眼睛看着伊桑,伊桑也看向他,表情臭臭的:“醒了就乱动啊。”
余谨翻了个身不想和他说话。伊桑看着他翻过去的身体,欲言又止。
一直躲在门口的帕博看到这一幕简直是要气死了,刚刚喂药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冲上去说:“喂不进去就嘴对嘴喂啊!”
这会儿他也忍不住跑上前跟他嘴笨的队长说:“你不能哄哄他!你就不能哄哄他!你的嘴非要说出那么薄情的话吗!?”
“你是谁啊?怎么一直待在外面?”小徒弟指着外面鬼鬼祟祟的帕博说。
帕博:“?”
帕博指了一下自己:“你在说我?”
屋内的伊桑和余谨听见了动静都朝外边看去,余谨探着头,半边身体伸出床边,伊桑看着他,看到他快掉出去的身体,忍不住出手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按回床上,起身说:“我出去看看,在这等我。”
等伊桑一走,余谨就下了床,他向奥尔德里奇打听了小孩的事,奥尔德里奇迟疑了一会儿,指了一下楼上,“靠外边的房间。”
余谨感激地道了谢,拖着尚且虚弱的身体上了楼。他很快找到奥尔德里奇口中的房间了,小孩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吃着水果,余谨轻轻把门推开进去,发现屋子里不止有小孩还有带小孩来医馆的人。
“叫我乔治亚就行。”
乔治亚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谨有些憔悴的脸看,暗自感叹,真漂亮啊,居然能长这么漂亮。
余谨脸上有些疲态,细薄的冷汗浮在额头上,他现在的样子近乎弱不经风,乔治亚只瞥了他两眼就由内而外升起一股浓浓的挥散不去的保护欲和有些变态的占有欲,意识到这点后的乔治亚吓得不敢再看他了,匆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听着余谨和小孩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奇怪,突然问道:“你们不是一家人?他不是你的孩子?”
余谨点了一下头:“嗯,不是。”
小孩靠在余谨的怀里,余谨摸着他的脑袋,想到他为自己挡下了一刀心里就觉得愧疚,他该怎么补偿小孩呢。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余谨问。
小孩脸在余谨的怀里蹭来蹭去,那股香香的他从来没闻见过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小孩只觉得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他呜咽了一声,把脸埋在余谨的胸口里闷闷地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余谨有些为难,如果是物质上的需求,余谨还会想办法满足他,但现在他的要求是这个,余谨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了。
“我......”余谨纠结道,“我需要想想,对不起。”
小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睛都红了,眼见着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够一直留在你身边就好了,没有我住的地方也没有关系,每天的饭我也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小孩两手的食指搅在一起,头低着根本不敢看余谨。
他怕余谨以为他是那种希望从此以后不再吃苦而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但其实不是,他想的很简单,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哪怕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也行。
他只想要每天有很长的时间能看见余谨。
他不想每天结束短暂的见面之后就一直在苦苦等待下一次见面。
余谨对这个请求真的无能为力,他在部落里没有自己的家,他不清楚自己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会被东道主看不惯,不清楚下一次漂泊是在什么时候,在一切没有确定,苦难和幸福未知的情况下,他不会再拖累一个与一切都毫不相关的人。
“对不起。”余谨亲吻着小孩的额角,渐渐松了手。
他离开了这间屋子去了走廊上冷静。
他太冲动了吗,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的问他想要什么,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来说,他最渴望的肯定是身边有人可以依靠,而余谨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无疑就是这个依靠,在所有都知情能推断出来的情况下他还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余谨靠在墙上,脸上再度呈现出痛苦。
对于年幼的人还有弱者他总是无能为力的,他在接触这类人的同时会无端去反省自己在交往过程中对他们的伤害,这对于余谨来说似乎已经是一种本能,但有些人并不真的是弱者,所以他总是会受伤。
余谨看了眼走过来的人,慢慢收起脸上痛苦的表情,但其实乔治亚已经看到了全部,他问:“你,和那个小孩是什么关系啊?”
余谨思索了会儿,决定将来龙去脉告诉他,乔治亚顿悟一般,他说:“食人族的小孩心思比较多,你要收养他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吧。”
乔治亚又问:“你不是食人族对吗?”
余谨点了一下头,有些不自在地和他拉开了距离,乔治亚观察到他的反应,摸着头大咧咧地说:“你别怕!我们食人族不是看见人就想吃的,没有那么夸张,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要吃人肉,一个月吃那么一两次就行,毕竟都这个时候了哪有那么多人会被我们抓到啊,哈哈哈。”
余谨知道他为什么解释,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你误会了。”
乔治亚没听见他说的什么,继续说:“你不是食人族那你肯定不了解我们,食人族的小孩子很早就成熟了,我看屋里那孩子也就**岁的样子,这会儿他可能是什么都不懂,但再过几年他就什么都知道了,有些事其实不需要教,他自然而然地根据身体的反应就知道了。”
余谨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身体的反应?”
乔治亚“哦”了一声,正要解释,已经在楼梯口那的伊桑就咳嗽了一声,把他俩之间的联系打断,并且直愣愣地走到他俩中间,左右各看了一眼,低声问:“在这聊什么呢?”
余谨默默扫了伊桑一眼:“没什么。”
他神情落寞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乔治亚看得心急,直接将伊桑拉到一旁把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他听了。
“他还要收养一个孩子?”伊桑嗓门提高了许多,满脸不解。
他现在住在西奥多家,竟然还要收养一个孩子?
乔治亚更急了,脸尴尬得通红,他们少队真是说话不过脑子,人家那么善良要收养小孩,到他嘴里怎么就变成了不自量力要收养小孩??
“不是,不是他要收养,是那个小孩......”乔治亚着急的解释,舌头都要打结了。
伊桑根本一句话也不听,直接推开他径直朝靠在墙上的余谨走去,他蛮横地一把抓住余谨的手臂,逼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到那人倔强的眼神后更加生气,咬牙切齿道:“你现在都住在别人家,怎么好意思再收养一个孩子。”
余谨挣脱开他,转了转被他扯得生疼的手腕,“这件事和你无关吧,只要......”
伊桑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怀亚特不会答应的。你死心吧。”
听到这句话的乔治亚眼睛一闭,天都黑了,死死捂着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挽救了。
余谨气得眼里噙了泪水,不满且怨恨地看着他:“我会想办法的,不需要你在这对我指指点点。”
伊桑心头微微刺痛,他看着这张不屈服的脸,想到了此刻待在家里,坐在床边已经痴傻了的人。
他的哥哥在路边捡到了一个食人族小孩,带回家照顾,小孩醒了过后把他哥哥带走了,过了几年,他的哥哥突然在一个晴天出现在家门口,穿着被撕坏的衣服,身上咬痕和抓痕斑驳交错,头发里还有男人没有干掉的体.液,浑身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完全变白了......
他最亲最爱的哥哥就这么疯掉了。
伊桑掐住余谨的脸,把他压在墙上,紧贴着他威胁道:“不要什么野孩子都往家里带,你没有能力照顾就是没有,别不自量力。”
乔治亚看得心惊胆战的,他从来没见过伊桑发脾气,往常就是他们训练怠慢了,伊桑也只是说他们几句,现在这副样子他还真是见所未见。
“少队,你要不先松......”乔治亚话没说完,就被伊桑吼了一句:“滚开!”乔治亚倒抽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把手松了,又补了一句:“对不起少队。”
他依旧掐着余谨的脸,即使那张脸已经被他掐红了,他也还是不松手,他完全是把对另一个人的仇恨宣泄在了无辜的余谨身上。
余谨对他的情况毫不知情,但心中一个推论笃定了,那就是食人族都是疯子,那些看似正常的人只是缺少了一个爆发的机会。
僵持久了,伊桑才从满腔的仇恨中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把对不知羞耻的萨缪的怨恨宣泄到他身上?!
伊桑呼吸和心脏忽然沉重,肩上仿佛压上了重担难以呼吸,他松了手,嗓子紧在一起说不出话了般,念叨了句:“抱歉。”
余谨冷笑着抬手对着他的脸扇了一掌,又快又狠,红印子顷刻间浮现出来,他冷言冷语道:“不用道歉,因为我根本不会原谅你。”
他大步下了楼,站在楼梯口的乔治亚乖乖给他让出路让他好走,又望了眼伊桑,问:“少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伊桑没有任何考虑,完全的发自内心:“因为我恨。”
他恨,他太恨了。
他恨萨缪,他恨食兽族,他恨所有不自量力总是轻信别人的人。
但仇恨之余他更恐惧余谨是下一个萨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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