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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番外三(上)

“对不起啊,我们分手吧。”

挂了电话,陈微岚便放了手机,又看着窗外。

医院的位置其实很好,透过落地窗正好能看见小半个城区。

她咳了两声,拿起了边上的画板。

“这条街再往前走的话,是弦月,那一片蓝花楹比较漂亮……”

一边念叨,她又添了几笔。

几天下来,除了输液的时候就往外边看,不知不觉间竟是画出了可见的大多数街道的轮廓。

不过说起弦月,陈微岚突然想起来,四月中旬的事情了。

正好是蓝花楹开的季节,她早早就说去那边拍一下景,遇到娄森屿的时候,正好赶上日暮黄昏时。

落日把半边天的云霓都熏成了暖色,大片的余晖铺撒在路上,沿着街走,迎面正好就是西边。

“你怎么在这?”

陈微岚架好了支架,突然觉得入境的人有点熟悉。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娄森屿正好转身看过来,隔着飘散的花瓣,两人看着彼此,过了会儿很轻地笑了笑。

娄森屿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看了看镜头里的画面,说:“来这边打卡啊,反正现在时间也多——现在看来,这个或许叫缘分?”

“是吧。”陈微岚说着,又拿出来手机,录了一段视频,镜头外,她笑着问:“那么请问一下这位同学,为什么不在学校呢?”

娄森屿看着镜头,想了一会儿,说:“哦,你怎么知道我已经保送了?”

陈微岚说:“换一个,重来。”

“行吧。”娄森屿微笑着,说,“代表我们学校还在拼搏奋斗的同学们,来看一看春天,为他们提供努力的动力。”

“好的,乐于助人关心同学的名声你也是占上了。”

“没办法,文艺委员思想觉悟有点高,我也得跟上啊。”

陈微岚结束了录制,半真不假地拍了一下娄森屿的手,说:“得了吧,别什么都赖我。”

两人在那拍了一会儿,便一起往前面继续走了。走着走着娄森屿就落了陈微岚几步,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娄森屿蹲下身来,调整了对焦和位置,迅速抓拍了好几张,然后一边看一边站起来。

陈微岚从娄森屿放慢脚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想拍照,所以略微加快了走路的速度,让两人拉开些距离。注意到到娄森屿站定后又缓了脚步,慢慢地走着。此刻,娄森屿拍完了,她也就停了下来等他。

“你走快点。”

“好——”

娄森屿看照片的间隙,抬头看了看陈微岚,发现她站着等自己之后笑了笑,小跑上前,隔了几步的时候又站住了,左右调整位置,思索一二就又点开了相机。

娄森屿走在了陈微岚旁边,然后一边走一边看刚才的照片。

“你看,这张,完美吧?”

“嗯。”陈微岚偏头看了看照片。

满天晚霞之下,身旁蓝花楹染上了黄昏的气息,街道十分干净,入境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陈微岚。正抬脚要走,拖着的影子部分入画。

“敷衍。”娄森屿抬眼看了看陈微岚,哼了一声评价。

“那不然?”陈微岚拿腔拿调地说,“哇塞,你好厉害啊,可不可以教教我呀?——这样子?”

“……你开心就好。”

娄森屿又翻到下一张照片。是陈微岚侧着身,刚好就拍到了侧脸。柔光晕染之下,连发丝都变得清晰可见

陈微岚看着路,不时瞥一眼他,说:“难得哦你今天。”

“什么?”娄森屿头也不抬,突然反应过来陈微岚的意思之后,说,“你什么意思?我以前拍的照片也就只有拍林景的有些比较丑嘛……”

“嗯,我还没说哪难得呢。”

娄森屿一哽:“……你……”

“哎,好好走路,不要仗着比我高就压我脑袋。”

娄森屿转过了身,把手机横着拿。

陈微岚转头看了看娄森屿,马上要撞到路障柱了,满眼无奈,然后伸手拉住了娄森屿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点,避开了路障柱。

娄森屿继续拍照。

黄昏时分,两道瘦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旁边昏黄的路灯隐约入镜,更添几分安闲恬静之意。影子里,可以看见陈微岚的手正搭在娄森屿手肘,脸微微侧过来,似乎是在看身边的人。

也就是那一天,两个人被搁那散步的班主任抓到了。进而也就演变成了双方家长的知情。

不过反正都算毕业了,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

一阵隐约的疼把陈微岚强行拉回现实,她蹙着眉抽气,拿笔的手都有些抖。

病房没有关严实,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两个医生的谈话:“发现比较早,只是C1期,还好,不过她底子就不好,得注意些。”

“嗯。”

话刚刚说完,两人推门进来,其中一个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陈微岚手机屏幕上冒的消息,叹了口气,说:“微岚,你……还是跟他说了?”

“说了。”她抬起头,眼睛有点红,但还是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妈,我不想耗着他。”

“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

旁边老医生看不过去了,过来劝和:“好了,小孩子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的,微岚一直都挺懂事的。”

“就是……”她纠结片刻,终于没再说什么。

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在乎别的人,过分担心,也不好。

“今天怎么样?”

“还成,一阵一阵的有点疼。”

……

另一边,娄森屿挂了电话,愣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种情况。

他看陈微岚一直没回消息,便也没继续问了,免得她有事反而还情绪更不对

“不住这边了……”

他喃喃着,不由得攥紧了手。

“是了,最近反正放假了,问问张熹涵。”

电话接起来的一瞬间,娄森屿一只压着的慌乱便再也藏不下去。

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说:“帮我个忙?”

张熹涵难得一次看娄森屿慌神,虽然觉得好奇,但还是先说正事:“怎么了?”

“陈微岚……和你联系过吗?”

张熹涵大概能猜到什么事了,问:“她怎么了?不对,你怎么她了?”

娄森屿冤枉啊,他皱了皱眉,说:“没有啊,早几天就不理我了,今天突然跟我提分手,再然后就联系不上了。”

张熹涵咋舌,懵了好一会儿。清楚地知道陈微岚不会因为吵架或者生气就二话不说拿分手挂嘴边,所以很默契地和娄森屿想到了一起——大概率有什么事。

“我马上问问她。”

“不要提我。”

“流程还是熟悉的,行,问了,等会儿说。”

“谢谢。”

电话挂断,自动退回了主屏幕——背景设置的正好是那天的蓝花楹下的影子。

他好说歹说才劝陈微岚和自己换上的。

“这个好看,我们俩一起用呗?”

陈微岚看了看,说:“不要。”

“换嘛……”

“不。”

“为什么?”娄森屿看着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陈微岚停下来,把薄外套穿好,说:“我不要这张。”

“那换一个。”

陈微岚没接话,只是把娄森屿往身边拉了一下,牵起手,落在影子上很明显。

她按下快门,语调间带着笑:“我要用这张。”

没多久,陈微岚看着消息,等着常规查房完了,才回了消息。

[没事。]

张熹涵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过来了:[那出来玩?]

[算了你自己去吧,或者叫那个谁来着。]

[你不在啊?]

[在这边,但是有事。]

[行吧。]

为了显得正常一些,张熹涵顺手刷了好几个伤心猫猫表情。

陈微岚回了一个“捂嘴不准说话”的表情,回完便搁了手机,侧着身躺着看窗外。看了没一会儿便转过身了,然后把自己蜷成一小团。

很快,这段聊天也到了娄森屿手上。

娄森屿紧紧皱着眉,也没注意到旁边提着果篮的两个人叫了他好几声了。

“娄森屿!”

猛的听到自己全名,娄森屿赶紧收回神,回了个“谢谢”便收起了手机。

“怎么了?”

“我说你这记性,考完了就变差啊?”娄先生看了他一眼,说,“今天得去医院看你二姥姥。”

“哦,对了。”娄森屿怔怔愣愣地回,主动提着水果。

医院……

倒也是一种可能。

没由来的,娄森屿心口有点疼。

可能是气的吧,可能也是被吓的。他想着,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娄先生看着他,没说话,但是又和自家夫人对了一下眼神——不知道啊。

一到车上,娄先生就试探着问娄森屿:“你……和人家是不是吵架了?”

“……”娄森屿沉默了一会儿,心说还得是你们谈了的眼睛毒啊,他说,“没有。”

夫妻俩再一次看了好久对方,最后摇了摇头。

娄森屿也叹了口气。

医院。

陈微岚被叫了起来,隔壁科室的中医说:“还是出去走走,别成天闷在这,没病也闷出病了。”

陈微岚乖乖巧巧地坐起来,听了会儿叮嘱,慢慢悠悠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她一个急刹又转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那什么,我等等再出去吧,脚麻了。”

“你啊,得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可能还是得中西一起。”

陈微岚表情瞬间严肃了一点,也稍微想起来自己是个病人,恹恹地说:“嗯。”

“得了,开心点。不然效果也不好。”

陈微岚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的,反正挥手:“拜拜。”

医生一走,陈微岚就靠在墙边,偷偷摸摸地看着窗外,明明是个正经来看病的,还是个病中哪哪难受的,明明自己先来的,看着那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就是一阵心虚,和下意识的躲避。

她背过身,等着脚步声再次走远。

他来干什么……

陈微岚拿着手机,突然又停了下来。

算了,来看人的吧。

估计现在也正气着呢。

陈微岚叹了口气,走出去,乘了电梯就下楼去了。

医院的环境挺好的,时不时还有几对情侣或者夫妻,并肩走着,聊点最近的什么事情。

陈微岚没听,找了个偏一点的地方就坐下了。

或许是成了习惯,她每次一有点什么事就会去相册里翻一下很久以前的视频。

是某一年生日吧,娄森屿给她录了个视频,从纷纷的雪,转到了暖色灯光下的桌子,背景音就是街道边是时不时的人声,但唯一清晰的,是娄森屿调子不一定准但是词和情感一点没错的生日歌。

那天是个什么假期吧,陈微岚正好就在娄森屿家附近吃饭,一路小跑过去拿了块蛋糕给他。

娄森屿一看她过来,便伸出了手,却不是接蛋糕,只是扫了一下陈微岚发间的雪,说:“怎么也不慢点?”

“没事。”陈微岚想了想,突然又添了一句话,“着急回去。”

娄森屿:“切,就是忙着回去呗,得了,不乐意看见我呗。”

“怎么会呢,好吧,主要是想着你等太久了。”陈微岚把蛋糕拿给他,说,“知道我怎么来的就不会问我了。”

“你……怎么说的?”

“没办法,说张熹涵在附近啊,反正她正好和她发小在逛,我问过了。”

“那你不给人家?”

“给了啊。”

“那我走了?”

陈微岚抬头看他,然后点点头:“行,拜拜。”

陈微岚在回去的路上,便收到了消息,是娄森屿录的视频。

不知道放了几遍,陈微岚养出来点困劲,正好耳机里到了视频最后的一句:“天天开心。”

其实那天娄森屿想了好多话,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一句。

或许是什么平安顺遂这样的词过于理想化了,健康无忧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句,最真实,也是他最希望陈微岚有的。

这样,就很好了,别的什么,那就再说吧。

陈微岚没着急走,反正她其实有几天没怎么好好看过夏天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住院部出来几个人。

是娄森屿。

陈微岚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转过了身,只能用余光去看看他走过了没。

娄森屿在下楼的一瞬间,不知怎么,就是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停一下。

他的视线在一片绿化里扫了一圈,又在那个背影上停顿了好久,最后还是低下头,眨了眨眼,说:“走吧。”

那应该,也不是她。

不是多确定,只是潜意识里,娄森屿又还是不希望在这里看见她,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她。

陈微岚看他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一次抬起脚往回走。

在两人擦肩的那一分多钟里,陈微岚突然想起来,前些天无意中听见的另一番对话,来自自己父母。

他们说:“虽然现在看来是算C1,但是这个病我们都知道,往后走的话,是……”

陈微岚攥着手,有些无力地想:往前那不就是癌症了吗……

“算了,往好了想,也有能够控制得很好的。主任那边也说了,本来压力太大了也不好,这一两年她走竞赛也很累。”

“保密,别告诉岚岚。”

“肯定啊。”

可是我知道了。

陈微岚摇了摇头,转身回病床上坐着画画。

画那一片明明只去过去一两次,却都有些回忆的街道。

娄森屿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着看窗外,夫妻俩也只当是闹了点矛盾心情不是很好,没多问他。

娄森屿看着逐渐亮起来的灯,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吧,又似乎只是一年?或者几个月。

那时候的他是报道看多了吧,一天三遍地关心陈微岚的状况。

被劝了一句:“这么久了不是也没事吗?”

他回答的时候其实只答了一半,留着一半没说的是:“就算有一天,情况稍微差一点,也总会有人等着你的,然后去看草原的春天,看冬夜叛逃的极光。”

明明没有什么证据,他就是觉得,陈微岚会在医院,但潜意识里游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希望她在。

往后的好几天,陈微岚还是时不时就拿着画板画些什么,然后久久都看着窗外出神。

而另外一边,娄森屿白天总有半个小时去医院,至于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什么地方,看看以前的聊天记录,或者之前拍的一些视频照片什么的。

不知道哪一天,娄森屿按例去医院陪二姥姥待会儿,但是去病房的时候突然看见,窗户内,有一个人的侧面挺熟悉的,他突然想起来,早几天的时候,也是在这栋楼下,他看见的人背影和陈微岚也很像。

没跟着前面的父母,他停下来,往窗内看了一下,病床上的人有些单薄,面色也不是很好,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面前应该是画板吧,就是不知道在画什么。

除开这一切不确定的,娄森屿整个人还是愣了好久,他总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麻,而且有点冷,心跳有些慢了……

他觉得陈微岚似乎是要抬头了,便匆匆往前走了几步,靠在墙上的时候他都还有些发懵,直到前面的人回头看他,他才强压下一阵阵的心慌,只是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是皱着眉的。

“这是怎么了?”

娄森屿想了一下这一层的主要收治病人,过了下才想起来回话:“没,没事。”

面前的女人挥了挥手示意让娄先生先走,他自己站定了,问:“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这一次娄森屿答得很快,也挺坚定的:“没有。”

“那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没,我刚刚看到她了。”

秦女士突然明白过来,说:“那你之前怎么不去看看人家?她是什么问题?”

“不知道,她不跟我说……”

说到这,秦女士就明白了,这是那边怕拖累他不愿意跟他说呢……不过,其实如果是她,她也不会告诉娄先生。

只是这些话她没跟娄森屿说,她沉默了好一会,说:“等会儿你去看看人家,不管怎么说,你态度得明确点,别非要让人家有什么回应,你注意着点。”

“妈,我有数,放心。”娄森屿点了点头,跟着一道进了病房。

半个多小时后,陈微岚的病房,娄森屿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突然看见了陈微岚的妈妈。

“诶?”卫医生看见娄森屿,明显惊讶,但很快有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在这?”

“来看二姥姥,但是……她在这?”

“嗯。”

卫医生抿了抿唇,看自己女儿还没醒,纠结了好久,还是觉得娄森屿有知情权,而且在这里遇到的,会是什么方面的病人家也有数了。

“她不想告诉你,但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你要不去看看她?”

“我……去看看吧。”

卫医生去接着查房了,娄森屿却在病房外,站了好久,最后蹲下去,抱着膝盖,半张脸埋在臂弯里。

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个病。

他脑海里突然闪几步之遥的另一间病房,病情恶化后的姥姥的状态。

不是觉得别的什么,只是有点……特别心疼。

他其实有点理解陈微岚的做法了。

如果清楚地知道这病不能根治,又复发的风险在,也明知如果恶化就算是一只脚踩进黄泉路的话。

或许是会想推开身边的人吧。

就算身边的人没说过具体的情况,但是她能查到,能有预感,往往这样才是最折磨人的吧……

“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呢……”

娄森屿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却只是关上门便一直站在门口,满眼忧心地看着陈微岚。

病床上的人似乎刚刚熟睡,但并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半张脸掩在毯子下边,但也能看出来有些苍白。

分明,上次见面都还是考完去图书馆,都还是精神比较好的。

娄森屿刚刚走过去,陈微岚便轻轻动了一下,但还没完全醒过来,娄森屿视线扫过旁边的画板便微微怔了怔。

这是……那年等会?

画面上没画完的是很久以前的新年灯会,只是简单的速写,但依然能看出来,是那时孔明灯渐渐上升,混杂着烟花照亮了大半边的夜空。

河灯似乎是在远去,但又似乎是围绕着河边的两个人的。

他往前翻了几页,一幕一幕都是他们相处的一些场景,从最开始的见面开始。

他眼睛有些涩,不知是算自嘲还是算无奈,或者别的什么地笑了一下,看着陈微岚,他突然在想:那你在画这些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觉察到陈微岚似乎是要醒了,他莫名觉得,自己该走了,但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陈微岚咳了一声,声音有点哑:“你怎么在这?”

娄森屿愣了一下,赶紧回过头,看见陈微岚抬起手咬了自己一下,被痛得蹙了一下眉。

他立刻又不打算走了,几乎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跑了过去,拉着陈微岚的手臂,很轻又还是难掩着急:“醒了,过去了……”

陈微岚看着他,明显的难受,过了会儿,别开眼。

娄森屿突然觉得,陈微岚是想听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说:“来看一个长辈,觉得很熟悉,没想到真的是你。”

“娄森屿,我们……”

他立刻皱着眉打断陈微岚的话:“我没答应过,当然,你可以单方面觉得,我们分手了,那就当做……朋友。”

“你……”

他突然觉得,娄森屿每一次都这么说的,从最开始的,“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当做没看见”开始。

有分寸,给她留了余地。

可是……

陈微岚别开头,说:“嗯。”

娄森屿坐在一边,也不说话了,只是觉得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

或许长时间都身体状况一般的人,从根本上就是带着悲观的,所以一旦有了什么意外,总要忍不住往最悲观的地方想。

或想要推开自己觉得不需要操这份心的人。

明明自己就是害怕的,非要装成一个无所谓了的样子。

又脆弱吧,但也坚韧。

娄森屿看了看这边柜子上的几本专业书,突然又觉得有些心酸,但又想笑。

分明,自己也在期待着以后,却要把以后的路堵死了很大一部分。

“跟你说件事吧,其实我来看的长辈发现得晚,说是癌变了,可是,我看她,成天笑呵呵的,总让我觉得,她好像很快就能出院……”说着,娄森屿笑了笑,没继续说。

或许长期建立的默契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话不需要全部说完,但都能明白后面的意思。

陈微岚垂着眼,说:“可是……每一个人,面对不可知的东西的时候,是可以有不一样的反应的,有人乐观。说得不恰当一点,像是明确时间的死刑犯,最后是平静的。但是也有一部分,甚至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又或许有一线机会,所以他们是在担心的,是悲观的。”

“可你真的是后者吗?”娄森屿顿了顿,意有所指,“真正悲观的人,计划里是不会有未来的。”

陈微岚看了看旁边的书,沉默了好久,最后没继续说话,只是默默缩回了被子里。

娄森屿看着她看了好久,最后站起来,说:“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劝一下。”

陈微岚视线有点模糊,在她自己意识到那是泪的时候,娄森屿抬了抬手指,却是没动。

他说:“先走了,回见。”

陈微岚嗯了一声,拿起来手机,又带着耳机养瞌睡,总归这会儿提不起劲看书。

接下来好几天,娄森屿没来过病房,只是每天早上便发一句话,然后时不时讲几个能缓和心情的趣事——他确定,陈微岚一定会看。

有一天是晴天,但温度不高,他便说:“早,今天天气不错,记得出去走走,别闷着。”

或者雨天,娄森屿便录一段雨声然后画面转到阳台的一小盆玫瑰,说:“本来都要蔫了,现在感觉要好点了来着,但是我觉得你要不拿去看看?总觉得它还没有我俩刚买的时候好看。”

陈微岚不怎么回消息,只是偶尔有精神才回几句。

娄森屿知道,陈微岚从来不爱听大道理,偏偏对草木鱼鸟分外能共情,有什么东西,她可以自己从这些东西里边明白过来,所以他只是稍加引导而已。

隔着几间病房的距离,陈微岚总觉得,到了娄森屿该去看那个病人的时候到了,所以她问自己妈妈:“医生啊,那边病房的老人怎么样了?”

卫医生明显因为她对别的事有兴趣了些开心不少,也不计较自女儿时不时就胡喊的称呼了:“还行,但是状态没你好。”

陈微岚点点头,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卫医生快去工作,早点休息。”

“你啊……状态不错?”

“一般吧。”

这天,娄森屿在和第一天基本一样的时间点过来了,但陈微岚这次是醒着的。

她看了看娄森屿,没说话。

娄森屿也不指望短短几天陈微岚的心态就不一样,毕竟这个楼层嘛,各种程度的病患都有,像她说的一样,情绪状态也不一样,相互影响也未可知。

他说:“他们说湿地荷花挺好看的,要不要去看看?”

陈微岚难得有些反应,或许是身边这个人过于熟悉,相处模式和情感也不一样吧,她有点无语地指了一下还剩半瓶的输液瓶,说:“看见了吗?一个小时的量。”

然后她抬了一下手:“看见了吗?住院手环。”

娄森屿有点想笑,他说:“我问过医生,你症状轻,只是方便两位医生照顾才住的院,能出去。”

陈微岚过了会儿,说:“那再说吧,万一下雨了呢?”

“看荷花,雨中挺好。”

“留得残荷听雨声?”

娄森屿立刻变了脸,说:“呸呸呸,不是这句。是去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虽然不是夜雨,但是朝阳换夕阳,还是美的。”

陈微岚听出来娄森屿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欧阳修说我不认。”

“但你没否认。”娄森屿接了一句,“那你那几本专业书我能看吗?”

“你看什么?”

陈微岚只是有点好奇他会提前这么久开始学,但娄森屿似乎有一点理解得偏了,说:“我俩同专业,我怎么不能看了?”

“看,看看看。”

她自己其实也拿着一本题集,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但只是看了一下选择——因为只有左手能动。

写了没两道,陈微岚突然蹙着眉,搁了笔捂着右手手腕。

“怎么了?”娄森屿赶紧放下书。

“没事,手有点疼。”

她一边说,一边撑着身子去自己口袋里找暖宝宝,娄森屿看出来她的意图,从自己斜挎的包里拿出来,三两下贴在了陈微岚的手腕附近:“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陈微岚对于他能随时从包里拿出来暖宝宝这种事情也算见怪不怪了。在早一些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听见周围的人没有什么东西就转头问他俩:“哎,有这个吗?”

或者是他们找不到一些东西,总是很自然地向对方伸手:“你带了吗?”

“谢谢。”

下午,没有飘雨。陈微岚被家里两位医生推着往病房外赶:“哎呀快点去吧,少闷在这。”

“哦。”

娄森屿父母自己开了车走,留了个电瓶车给娄森屿。

陈微岚一直坐在后边,借着娄森屿挡点风,还总是要听到前边的人的问话:“难受的话说一声。”

陈微岚其实想说:那你能创造奇迹让我立刻恢复吗?

但是娄森屿就像知道她这么想的一样,说:“怎么说也能停下来休息一下,缓一缓。”

陈微岚只好改了口,说:“行,没事。”

两个人刚刚走到湖边,就看见从脚边延出去的荷花。陈微岚蹲下来拍照,突然觉得另外一边有个镜头是对着自己的。她立刻抬头去看,娄森屿笑盈盈地看着她,说:“你拍你的我拍我的。”

“不,你拍花去。”

娄森屿静了片刻,说:“不,得留个纪念。”

陈微岚眼神有了片刻的黯淡,娄森屿几乎立刻就看出来了,赶紧找补:“以前一直都忙,每年说荷花都没看上,第一次一起来看,虽然肯定不是最后一次,但怎么说也得留一下。”

陈微岚没继续说话,她转回去,看着是在拍花,实际调了摄像头,以她的视角给两个人拍了张合照。

娄森屿倒是拍得光明正大的,放大了或许还能看见陈微岚的屏幕呢,只是他没看。

或许两个人说到底都还是害怕的吧,一个是纯粹面对未知;一个是看过不好的发展,担心着,也期待着另一个方向。

只是偏偏后一个还要装得自己非常相信会是最好的发展。

太阳一有要落的迹象,气温很快就下来了。

娄森屿看陈微岚短袖长裤的,便把一直搭在手上的外套拿了下来,递给陈微岚,说:“温差等下有点大,穿个外套吧,今天出门刚拿的,没穿。”

其实如果是以往,他不需要加上最后两个字,甚至可能直接给陈微岚搭着免得打扰她。

不过刚刚给人家说过什么“那就当朋友”这种鬼话。也就得换一换方式了。

“谢谢。”

日落的蓝调时刻,两人慢慢往回走。

“这算是,荷塘月色?”

“算吧。”

等到医院楼下,娄森屿突然问陈微岚:“那明天来借你书我看看?”

“好。”陈微岚挥了挥手,把外套拿给娄森屿,说,“那……明天见。”

往后的好些时候,陈微岚总是能听见娄森屿张口闭口问她:“哎陈微岚——”

“怎么了怎么了?”时间久了,陈微岚的语调都是拖着的了。

娄森屿把书往陈微岚面前递了点,说:“这个是为什么?”

“其实,预习的时候是可以留白的。”

娄森屿才不讲道理:“你看都没看……”

“好吧看看看——这个真没看明白。”

“那你题集借我用用。”

“哦。”

两个人都没有预习的时候就把答案往上写的习惯,所以也不担心彼此答案有干扰。

中间有一天,娄森屿没来。也就是那一天,陈微岚的父母都在忙着手术。

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又抱起了画板,画的是那天的湿地。

旁边手机仍然是放着音频的——循环的除了那次的生日歌,还加上了好些语音之类的。

画画的时候,她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娄森屿前些天的语音:“刚在楼下,听见一个阿姨打电话来着,对面在打麻将吧,问了一句三万,要不要?这边直接回了一个不要,少了,然后挂断。”

陈微岚笔尖歪了一下,无意识勾了一下嘴角,不知道是因为说话的人,还是因为内容。

陈微岚按部就班——按照最近半个多月被娄森屿带偏的习惯,在护士取了针就站起来往外走。

“去哪?”

陈微岚脚步一顿:“散步。”

“哎呀,总算是看见你自己说要去散步了,还是得小娄会带病人。”

“小陈姐姐你要不自己和他请教一下?”

“切,我才不,快去吧。”

陈微岚其实听见那句话也有点怔愣,是啊,娄森屿每次一来,等着他下午输完药,就各种叫她出去走走。

“陈微岚——”

“怎么了,喊魂啊!”陈微岚靠着不动,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

娄森屿放了书,说:“我眼睛疼,出去走走吧?”

陈微岚:“我不疼,就想瘫着。”

“可是我一个人出去好无聊,你就让好心来看你的好朋友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楼下长霉?”

陈微岚感觉自己被绑架了,但是又找不出来理由,只好站起来说:“走走走,不要污蔑我。”

“好的!”娄森屿立刻站起来,开开心心把外套拿给陈微岚。

时间久了,没有娄森屿提醒,她竟也形成习惯了。

但是陈微岚没下楼,问了一下自己妈妈手术可能快结束了就去那边等。

她其实是想问自己似乎好些了,能不能不输液……

但她在手术室附近,看到了蹲着的娄森屿。

和第一天来看陈微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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