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玥说完就后悔了。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计较些什么。
祁延一定觉得她是神经病，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毕竟对于一个已经被忘记的陌生人而言，人家不打算录用她并没有错。
而且印象里，祁延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有点拽，有点高高在上，可能是从小养出来的少爷脾气。
所以，祁延也没有故意针对她……吧？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这应该就是……谈崩了吧？
那我走？？
卢玥这么想着便要站起身。
结果，祁延的手机铃声先一步打破了这份本不该存在的宁静。
男人拿着电话起身往外走，走至门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手指了下坐得端正的李笑。
李笑从震惊中醒来，立刻起身，“卢小姐，麻烦您先稍等一下。”说罢不等人回，就快步跑了出去。
李笑出来时表情还是震撼的状态。
从来没有人敢怼他们祁总。
从来没有。
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女中豪杰，到底是何许人也？
李笑也不知为何要留下卢玥，主要按照方才那个场面，卢小姐指定不会被录用。
可她就是留了。
别问。
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祁延倚在门旁，手指懒洋洋地勾着电话，接起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果然，他不用说话。
对面连珠炮的声音就一簇簇窜进了耳朵里。
“我听说今天有面试？雾草，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公司里都传遍了，好像还是个美女！”
祁延眯了眯眼，继续听。
“我说祁延，祁总，祁爹！没记错的话，昨天可是你准我今天放假的，你不能扣我全勤！”
“哎不对，为什么我备忘录上没有今天要面试的记录？不应该啊……”
听到这句，祁延垂着的眼睫动了动。
表情漫不经心道：“因为你忘了备注。”
对面立刻否决：“绝无可能！我张召虽然记性不好，但工作上的事可从没疏忽过啊，我好歹也是项目经理，你休想冤枉我，祁老狗！”
张召又换了个称呼。
祁延似笑非笑挑了下眉，手指在屏幕轻敲，慢条斯理道：“不，就是你忘了。”
说完秒挂。
侯在一旁的李笑见他讲完了电话，马上过来请示，“祁总，那里边那位卢小姐……？”
“你看着办。”
“……”
听听。
人言否？
所以。
看着办的意思是？
李笑揣摩着圣意，换了个问法：“咳咳，卢小姐面试的是中级岗，那薪资定位……？”
“你看着给。”说完，就扭身离开了。
妥。
这就是打算录用的意思了。
而且，薪资还不能定的太低。
李笑欣慰：哎，又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到的一天。
李笑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因为刚好被路过的同事给拉住。
对方一脸吃瓜表情，压低声音道：“笑笑姐，张哥刚打电话过来问面试的怎么回事，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对方指指门内的卢玥。
李笑摊了下手：“母鸡啊～”
就连她都是临时被祁总钦点过来面试的，平时应聘者的简历确实要先在她手里过一遍才行。
但这位，她甚至都没看到过简历。
所以卢玥问起项目经理的事情时，她就顺口瞎掰了一句。
卢玥等的犯困，只能搓搓脸，打起精神查看其余两家。
她今天要去的公司一共有三家。
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见李笑回来了，卢玥马上说：“不好意思，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忙——”李笑拉住她：“我们这边刚刚讨论了下，觉得卢小姐还是很适合这个岗位的，您看，要不咱们继续聊聊薪资的问题？”
“啊……？”卢玥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李笑拿起手机，熟练的调出计算器，“啪啪啪”的输入一串数字。
“你觉得这个数，能接受吗？”
卢玥看到屏幕上那一串零时，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毕竟，这个数字放在某些小型企业，基本就是项目经理或主程的薪水范畴了。
可她只是个中级岗。
距离项目经理和主程序员的位置。
不仅隔着个高级。
还隔着个资深。
卢玥盯着那串数字呆了两秒，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恨铁不成钢。
李笑见她这个表情，胸有成竹道：“如果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发offer，入职流程也不复杂，喝个咖啡的功夫就能办好。”
正当李笑滔滔不绝个没完时，卢玥却表情复杂的问出一句：“你们祁……祁总，一直都是这么定薪水的吗？”
李笑：“嗯？”
卢玥：“我觉得公司还没倒闭，简直是他走了狗屎运。”
李笑：“啊？？”
卢玥：“那我决定留下来了，现在可以去办入职吗？”
李笑没反应过来卢玥的跳跃思维，不过结果没偏航就行，她欣欣然带着卢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卢玥打算留下来其实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祁延给的实在太多了。
哪怕日后碰上会尴尬。
抱一丝，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二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留下来看着祁延。
阔少爷开公司就是没谱。
怎么能胡乱花钱呢。
-
对于卢玥只去了一家公司就被录用这件事，曾凡凡相当震惊。
不过上司是祁延这个消息，卢玥并没有提。
否则曾凡凡会想歪，会认为她是“关系户”。
就祁延看她那个眼神。
卢玥敢肯定，即便他俩真有什么关系，那也只能是仇人的关系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过这位大少爷。
不就写了封情书吗？
文采不好也不至于恨她入骨吧？
真可怕。
卢玥没空去纠结其中缘由，因为曾凡凡买了一大堆食材过来，打算给她煮火锅庆祝。
卢玥忙碌着拿碗筷，曾凡凡就撸起袖子开始调蘸料。
“宝贝，我特意带了我家厨师炸的辣椒油，只需一滴就很香，给你放点尝尝？”
曾凡凡知道卢玥吃火锅从不放辣椒油，可这是她家厨师秘制，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就连不太喜辣的父母都赞不绝口。
可卢玥听罢，还是反应极大的摆起了手：“不不不，不要不要啦，我不敢吃。”
“那好吧。”曾凡凡不解，“不过，你到底为什么怕辣椒怕成这样？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
卢玥没应声。
只是盯着那瓶红火火的辣椒油，思绪越飘越远。
转来一中的两个月后，班里有同学过生日。
高三学业繁重压力山大，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生日宴订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里，卢玥刷完题已经很晚，赶到时大家差不多都快吃完了。
“快过来，给你留了好吃的！”有同学喊她。
卢玥知道大家吃完还得回去写卷子，随便调了一碗料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她放了很多辣椒油，吃的又急，才吃完没几分钟，胃就开始痛了。
当时同学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没谁注意到她的异常，好在祁延不怎么喜欢这种活动，来的最晚。
男生一进门，就见她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疼的浑身抽搐，一脑门的汗。
之后的很多记忆，都被模糊掉了。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当她从校医室的床上醒来时，刚好见祁延拎着份清粥进门。
校医：“你的肠胃敏感，以后少吃些辣，我给你开点药，记得按顿吃。”
校医嘱咐完，去外间开药。
卢玥看着坐到一旁的祁延，不知怎的，心中就涌上一股暖流。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
父母离异，父亲去到国外成立了新的家庭，母亲因为没什么经济能力不肯要她，法院虽然把她判给了父亲，但她知道，她在那个陌生的家里，其实也是多余的。
父亲娶得是异国女人，又很快生下弟弟。
一家人沟通从不用中文，所以她对中文一直都很陌生。
终有一日，美满幸福的一家人受够了她，把她撵回国，送回了妈妈身边。
她其实很乐意回国。
也很喜欢在凌城一中读书。
除了妈妈、姥姥、以及亲戚们不太友善的目光，至少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当中一样。
自从注意到祁延，她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祁延像是一个精神支柱，一直支撑着她努力生活下去。
“祁延，”卢玥从病床上坐起来，说话时面颊浮起两朵小红云，“昨晚是你送我过来的吗？你……一直留在这里，还照顾了我一夜？”
祁延歪在椅子里，长腿曲着，校服随意搭在肩头，眼下落着些青黑。
“想得美。”男生垂下眼帘，淡淡道。
卢玥：“……”
“你也就，只能想想。”
“喝粥。”祁延指尖抵着粥碗推过来，眸中晕上一抹异样：“怎么？要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喝的。”卢玥闷闷嘟囔一声。
端起碗，发现清淡的粥里撒了些散碎葱花，绿莹莹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记得食堂的白粥，是不给放葱花的。
卢玥也没多想，小口喝着。
就听身边男生那欠揍的腔调再度响起：“况且，本少爷身价斐然，别说照顾你一夜，就是下海挂牌，起码——”
卢玥越听越气，从热腾腾的粥碗处抬起眼，哼了一声：“骑马？你就是骑着驴下海挂牌，身价也休想翻倍！自、恋、狂！”
祁延：“……”
思绪转回，水花在锅中翻腾。
曾凡凡正喋喋不休对着她吐槽新买的化妆品难用。
卢玥抹了下被热气熏红的眼，怔怔抬眸。
她的声音很轻很浅，如呓语一般：“你说，如果当时不是他送我去的校医室，又怎么会知道我在那住了一夜。”
而且第二天一早，还能踩着点给她送了碗葱花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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