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项目经理不在家，所有研发中心的同事便都像是撒了欢的鸭子，五点一到，准时跑路。
卢玥来公司没几天，不过凭良心来讲，她觉得祁延是个好老板。
最初面试时说的那句“互联网没有朝九晚五”可能是吓唬她的。
至少不攒调休的同事，最晚五点半也都走光了。
看来祁延只是因为不想要她，所以才故意那样说，好叫她知难而退。
卢玥提前一站下了车，踩着日头的余辉往前走。
到了手工汤圆店门前，她给李笑发了个照片。
【卢玥：是这家吗？笑笑姐。】
【李笑：啊啊啊就是这家！辛苦啦亲，明天请你吃午饭，随便点～】
【卢玥：不用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多走走路就当减肥啦。】
【李笑：别了，全公司最瘦的就是你，咱可不行再减了啊，再瘦就要不健康啦！】
卢玥放下手机，立在店门口仰头看牌子。
却并没打算马上就进去。
果然是这家店……
思绪沉淀，她记起某次下晚课和祁延、张召一块往家走，刚好路过这家手工汤圆店。
她随口问了句他们爱吃汤圆不？
还记得当时祁延没回应，而张召却笑哈哈道：“这种甜腻的东西我是吃不下，祁哥应该也不爱吃。”
卢玥：“为什么？”
张召：“因为没见他买过啊。”
俩人正说着话，沉默的男生忽的抬眸看向她，“你呢？”
卢玥盯了一会儿手工店的牌匾，摇了摇头：“过甜的食物我也一般啦，但如果是汤圆，我可以尝试。”
她没有吃过，只在广告图片里看到过。
糯糯的，胖胖的，外形很可爱。
“为什么？”祁延又问。
“因为它象征着美好和团圆。”
“人生，不就该团团圆圆么……”
回忆到此结束。
卢玥推开店门，记得李笑跟她讲过，无论是新品旧品，一样来一袋就行。
“老板，我想买汤圆。”卢玥笑着说。
老板带着白手套，穿着工作服，从后厨出来时，眼前一亮：“姑娘，我认得你，你原来是在一中念书的吧？”
其实卢玥也认识他。
记得那时，这位老板还没有白头发，看起来精神奕奕，总在他们放学时倚在店门口抽烟。
只是六年没见，老板的两鬓也生出了银丝。
六年。
真的太久了吗？
久到让所有人都变了模样。
卢玥拎着四袋汤圆出门，老板就也跟出来抽根烟，老板看她一眼，“这次怎么亲自过来买啦？你那个小男朋友没来嘛？”
“男朋友？”卢玥诧异。
老板比了下身高：“就那个总跟你一块放学回家的小帅哥，那不是你男朋友吗？他总来我们店买汤圆，我问他，他说是买给女朋友的。”
想到李笑的话，卢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您说的是那个娃娃脸小帅哥吧？他是我同学，不是我男朋友。”
“娃娃脸？”老板回忆了下，“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个，高高帅帅的，还总开个大汽车。”
卢玥疑惑的蹙了下眉，但也没说出什么来。
总跟她一块放学的也就祁延和张召。
可她不太相信老板说的人会是祁延。
因为不敢相信。
不过听到那句“女朋友”，她还是难过了下。
所以，如果真的是祁延，那也就表示，他是真的有女朋友了吧。
而且感情还很好。
否则，印象里拽拽酷酷的祁延，又哪里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卢玥见时间还早，就准备去旁边奶茶店坐一会儿。
奶茶她也不怎么爱喝，喝的只是一个情怀。
奶茶店和汤圆店一直开着，而且听说当年还是同时开业的，一中周边有很多小吃店和文具用品店，还有一些古老的建筑。
经过岁月的洗礼，其他的店铺都在更新换代，旧建筑也拆的七七八八。
只有这两家店屹立不倒。
“卢、卢玥？！”
身后，有人喊她，声音里还透着一丝不确定和惊异。
她转身，正看到一个皮肤很白的女生站在那，对方的白很有特点，像是常年不见太阳捂出来的。
乍一眼，犹如生了场大病。
女生本就白，还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
所以卢玥一眼就认出来，女生是她高中时最好的玩伴胡羽斓。
“斓斓！！”
她惊喜万分的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对方。
胡羽斓也和她一样惊喜，见到她眼圈红红的，看起来身上的病弱气更重。
不过这都是假象。
胡羽斓只是白的有点特殊，体质容易贫血，并没有什么病。
卢玥难得见到老同学，直接拉起她的手，就进了奶茶店。
坐下之后，胡羽斓熟练道：“两杯原味奶茶，三分糖，谢谢。”
这么一说，卢玥的眼睛也红了，“斓斓，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当然啦，我俩谁跟谁。”
奶茶店店面不大，门旁一个简易的柜台，七八张小桌子摆的很分散，他们放弃靠窗的位置，直接坐到最里面。
常来店里的都知道，里面的白墙上粘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卡片。
卡片是店主提供的，有些同学会把自己的小秘密写在上面，除非自己撕下来，否则老板不会动。
卢玥看一眼那面墙，发现有几张卡片还是她和胡羽斓写的。
“这么久了，怎么它们还在啊。”
现在再看，倒有点温馨。
胡羽斓叹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都去表白墙写悄悄话啦，这种东西早就不流行了，不过反倒成全了我们。”
“我真的希望，它们可以永远存在，哪怕那只是一道不可言说的暗伤。”
胡羽斓高中时期学习成绩一般，倒是酷爱给杂志社投稿子。
满口挂着伤痛文学的诗句，主打一个悲情女主角的形象，所以有些同学，不怎么喜欢跟她接触。
而卢玥也因为说话总闹笑话，社恐到不太敢和同学们深入交流。
胡羽斓是唯一一个不排斥她的，而且还喜欢教她中文。
“抱歉斓斓，我当年走得太急，出国又换了手机和号码，所以……”
她没有解释太多。
因为当年那件事，实在让她不敢去回忆。
胡羽斓倒是不怎么介意，毕竟还能重遇，就够了。
二人像从前一样，一起靠在墙边的小沙发上，抱着手里的奶茶杯，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这次回国，以后都不走了吗？”
“不走啦，我要留在凌城的！”
其实留在凌城，听上去只是件平庸到不值一提的事情，胡羽斓除了高兴，到没有多想什么。
可卢玥说的郑重其事。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想要留在凌城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对她来说，都难如登天。
因为这个愿望，她为之付出了六年的时光。
坐了会儿，胡羽斓才开口：“玥玥，我结婚了。”
卢玥咬着吸管，眼睛瞪大：“真的吗？恭喜你啦，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如果不是我们失去联系，我一定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胡羽斓高中时期有个喜欢的男孩子，这不是什么秘密。
就像她喜欢祁延一样。
但卢玥一直很羡慕胡羽斓，因为那个男孩子也喜欢胡羽斓。
双向的暗恋，有回应总叫人更有动力。
胡羽斓说过，大学毕业自己就会嫁给他。
卢玥为她能够梦想成真而开心。
“祝福你，斓斓！”她举起奶茶杯，笑的梨涡荡漾。
“谢谢……”
胡羽斓眸色暗了下，提起这件事，仿佛脸色更白了。
只是卢玥没有察觉到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卢玥正在一张一张的看墙上的纸条，胡羽斓开口问她：“你和祁延，后来也没有联系了吗？”
卢玥闻声一顿，“断了很久的联系，不过最近又遇上了。”
她转头看胡羽斓，“斓斓，你们的婚礼是不是来了很多老同学啊？张召，祁延，他们都去了吧？”
“嗯……娃娃脸来了，祁延没有。”
“为什么？”
卢玥不解。
她是知道祁延有大少爷的毛病，看似好像对集体生活很排斥，但实则哪一次班级活动他都有来。
最多是赶着快结束时过来露个脸。
老同学结婚这种事，祁延不该不到场，何况张召都去了。
可卢玥这样的表情，胡羽斓却更疑惑，胡羽斓坐正一点，“玥玥，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卢玥也不自觉地跟着坐直了些。
胡羽斓放下奶茶杯，似是在回忆：“你离开一中之后的第二天，祁延也没有来。当时还有同学开玩笑猜你俩私奔了，可一直到毕业的那天，祁延都没有出现过。”
“我们不只和你失联了，也联系不到他。”
“但我觉得，张召或许知道原因，因为上次在我的婚礼上，张召还提了祁延一句。”
胡羽斓说完，就起身去柜台打算再点些薯条。
奶茶和薯条，都是他们高中时经常吃的。
卢玥错愕半晌，才意识回笼。
祁延一直没有出现过？
为什么？
祁延去了哪儿？
卢玥心里万千问号闪过，她有种想打电话问张召的冲动。
卢玥拿出手机，抬起手臂，墙角处一张藏的有些隐蔽的卡片被她蹭的掉下来。
她拾起帮忙粘回去，那张卡片落了灰，想来是放的太靠近沙发被挡住了，所以老板清理灰尘的时候才没能发现它。
看起来，卡片存留的年代已久。
和她当年写的那些有的一拼。
卢玥细心粘好，小声道：“抱歉啊，不是故意碰掉你——”
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了卡片上那一行小字。
白色卡片，黑色的笔迹。
笔锋张扬肆意，似是写的认真又匆忙。
——kyznml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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