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和小虞跟着阳明锐离开了天台。
三人准备先去食堂吃点好的，阳明锐说反正不着急，人是铁饭是钢，小田和小虞走在后面，却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说，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投张陈泽那小子？分明就是他啊，不然他那么心虚干嘛。”
“我倒不那么觉得。”小田摇摇头，“我觉得猎鬼人就是猎鬼人，不需要从故事本身分析，咱们把所有人控制起来，一个个牌子翻，不就知道了？”
“嘘！小声点！你竟然不赞同阳会长？别被他听到了。”
小田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阳明锐，哧了一声但还是放低了音量道，“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规则要让我们找的是基础身份牌，是我们的底层身份，和校园背景故事有什么关系？”
“那你说，为什么试炼场独独就放着这些线索？”
“我是觉得和猎鬼人的任务有关，所以谁这么热衷于研究故事……谁……一直带节奏往陈年旧事上绕……”小田飞速瞄了眼前面。
小虞慌了，“不是吧，你这是怀疑会长？”
“我随便说说。我不敢怀疑他，现在大家都听他的呢。”
阳明锐咳咳了两声。
两人立马噤声。
少顷，发现他只是单纯的喉咙不舒服。两人继续悄咪咪说小话。
小虞再压低声量：
“唉……你知道就好，对了，刚刚黎许学姐旁边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小田挠了挠头，她倒是没留意这些，“好像见过，是二年级的吧……咋了？”
“哦哦你认识，那没事了。我只是觉得，他有点阴森森的，我感觉站他旁边的时候，我好像格外的冷……”
“啧，你怎么总在不重要的地方神神鬼鬼、莫名敏锐的。哦对，原来你也认识黎许学姐？”
“我靠，你这说的，谁不认识黎许啊？”
小田点点头想，那也是。
“说到黎许学姐，你有没有发现，刚刚中午投票的时候，她都没怎么讲话啊？”
“对哦——”小田也跟着反应过来，她欣喜道“那太好了，黎许学姐肯定跟我一样，觉得阳会长说得有问题！”
小虞眉头皱到一块，狠狠地抓了抓头发，“但是万一，黎许学姐也是……？”
“那也没关系！”小田坚定地说道，“以学姐的为人，就算是对立面，也会不吝于帮助大家搞清情况的，剩下的各凭本事嘛！而且你忘啦，公告栏第二条规则？总之，咱们待会听黎许学姐发言吧！”
小田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眼前覆盖了一片阴影，小虞拼命地扯着她袖子。
阳明锐玩味地笑了，“哦……黎许？我很期待，她等会有什么‘精彩’的见解。”
*
叶晨曦和齐崎远远看到一个撅着屁股在地上挖着土的人，她俩默契地对视一眼，散下头发，两路拆开。
张陈泽一抬头就看到青天白日，两个女鬼披头散发地伸着指甲向他袭来。他本就心虚的小心脏此刻更被吓得魂飞魄散。
白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看他捂着胸口，吓得四仰八叉、尖叫不停的样子，始作俑者有点不解了，“张陈泽你干嘛，在班里那谁不经常玩这一套吗，你那时候不是很淡定吗，怎么这会吓成这样。”
张陈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紧“嘘——”，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如临大敌地说道，“你们小心点，这里——有鬼。”
齐崎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你这么郑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里当然有鬼了，不然怎么有猎鬼人啊？”
“不是！”张陈泽急了，他放下金属探测器，用手指使劲挖了片刻，举起一个神像。
“这……怎么了？你找到黎许让你找的神像了……？然后呢？”
叶晨曦却按住齐崎，“不对，齐崎，你仔细看它的颜色——”
齐崎拿过张陈泽双手捧着递来的神像，她颠了颠，“对哦，是纯金的唉，那怎么会染色呢？”
“喔唷——姑奶奶，你小心一点——”张陈泽急了。
齐崎挠挠头，“平常你这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现在突然这么尊敬了？神早该选你进试炼——”
“哎呀，你看——”
张陈泽狠狠扯过随身的书包，用力一拉——
明晃晃的阳光下，金身雕像并没有泛起闪烁的光芒，而是被一层黏腻腥湿的红所覆盖，仔细一看，这些红不仅附着在金身表面，而且在缓慢地流动、渗出……
“是我的错觉嘛……”齐崎喃喃。
鲜红流动的地方，五脸神像隐隐长出了五官！两只眼睛一张嘴，但……
“这张脸，怎么那么像……！”
*
天台的风十分喧嚣，飒飒地拍打着人的脸。
柳月半挂在围栏外，任由自己的脖子被掐着，没有丝毫的反抗，看上去甚至有一丝平静和幸福。
黎许看他这样子，反倒笑了“要不是知道你所图甚远，我真的怀疑你是抖M。”
柳月艰难地仰头看了看天，沙哑着喉咙说：“抓紧点时间……趁现在……咳还没天黑……你解决……解决了我，还能去现实……咳咳咳看上夕阳。”
“你有毛病吧……！”黎许眉头锁紧了，“我想知道的你都不说，这样我怎么可能送你去死，让你得偿所愿？没见过你这种开局就一门心思送上门来找死的鬼。”
黎许一把将柳月甩到地上，左右看看，测量好角度和高度好，拿出一根准备好的绳子，一头拴在石柱上，一头拴在柳月腰上，长度正好是石柱到围栏，在扶手上勾一圈作固定。
柳月被半挂在围栏外。
柳月脸部肌肉被风吹得近乎扭曲，但他仍旧十分平静，他看着黎许离去的背影，“不在这里杀了我，你怎么赢得试炼？”
“这个么，”黎许回头，眨眨眼“其实你现在……算是李慎吧？我不想误伤同学，所以，柳月，你实在想再死一次，我也会以你是柳月的形式，完成你的愿望的。”
*
闹钟小启准时上线。
黎许踩着钟声回到教学楼大厅时，感觉氛围有点奇怪。
这——
扫视一圈盯着她的几双眼睛。
这两个……好像是学妹吧，一脸想看又不敢看，闪烁着星星眼的样子，她们满含期待地时不时瞟她，是为什么？
还有齐崎和叶晨曦。这两个最奇怪。
齐崎时不时看看她，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书包，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还一直揉眼睛。
叶晨曦一贯波澜不惊的脸，此时看着也有点微微的裂开，她盯着黎许，嘶——了一声。
张陈泽进入试炼场之后就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没什么稀奇，他应该能把自己交代的任务完成好，黎许相信他，张陈泽大部分时候都是很靠谱的。
黎许揉了揉脸，走到齐崎和叶晨曦身边，不解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额……没有……”齐崎犹疑道。
叶晨曦用手肘顶了顶她胳膊，“你先看看书包里的东西。我们一人两个包还没装完。”
她们走到角落，黎许一个个看过去。
“这个数量……怎么会这样……”
按照柳月自己所说，他只需要两个雕像。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包塞得满满当当大概装了8-9个，总共装了有将近五十个。
叶晨曦脸色难看，“大概还能再装六个这样的包。”
齐崎点头，“我们找到了大约一百个雕像。”
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补充道，“而且这个雕像吧，它有点邪门，它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脸的，但是我们一晃神，能看到它就……嗯……嗯……突然有脸了。”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黎许的脸。
黎许点点头，“这个倒无足轻重，柳月的这些东西本来就很怪。”
齐崎心道，好吧，你说不重要那可能确实不重要。
黎许思索着自己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却没留意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
她突然被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吓了一下。
“鼎鼎大名的黎许——”
黎许抬头，阳会长？
阳明锐嗤笑一声，“我们刚刚都在说，期待黎许同学发表高见，毕竟以你的聪慧，一定对如何通过这场试炼有了很深的见解吧？”
他做作地顿了一下，还没等黎许回答，兀自继续说道，“但我们等了好久，黎许同学一直没有出声，是不屑理我们嘛？”
他接着哈哈大笑，“肯定不可能是黎许同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嗯，所以就是黎许同学不屑理我们了。”
“哦！”阳明锐一副刚刚醍醐灌顶的样子，“对了，黎许同学拿到了什么身份牌？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
竟然有人跟着顿悟道，“对哦，确实！别人不重要，黎许如果是猎鬼人的话，我们很能难赢啊。”
阳明锐慷慨激昂地说，“这样吧，我个人是认为，如果黎许拿出身份牌，确定不是猎鬼人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全部听黎许同学的安排！”
无论是确实信任黎许的盛名，渴望强有力的领袖带队，还是早就看黎许不顺眼，总之，此时要求黎许拿出身份牌的声势，不可谓不浩大，简直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齐崎都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人有毛病吧？怎么我们都在研究量子纠缠现象了，他们还一定要我们证明1 1等于2？”
叶晨曦也再淡定不下来了。
“诸位还记得公告栏上贴着的第二条规则吗？既然可以所有人一起通过，就说明没有绝对对立的阵营啊！这身份牌的发放，只是一种障眼法，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彼此针对！”
她坚定的目光缓慢扫过每一人，试图给大家注入一剂强心剂：“关键还是还原当时故事的真相，寻找破局之计！”
但是，仍有人字正腔圆地回击道，“明明现在找出三个猎鬼人投出去就好了，何必舍近求远，找那不知道在那里的真相？而且就算还原故事的原貌，我问你，这跟破局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当年谁杀的杀，谁死了，我就知道现在13年后怎么通过试炼了？”
小田大吼道，“可是被投出去的猎鬼人会死啊！”
沸腾的教学楼大厅刹那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冷静了下来。
连阳明锐脸上都有些慌张的神色。
小田平静地提问，“我说的对吗，小启，猎鬼人被投出去一定会死，是吗？”
“看您怎么定义“死”了。”
“离开试炼以后的死。”
“如果您说的死，是指在现实中，表现出心脏停止跳动、器官停止工作、身体开始腐烂的状态的话，那么是的，被多数票选出猎鬼人，会死。”
第一次试炼与第二次试炼规则不同，况且对于第一次参加试炼的人来说，有人带着很快通关，导致一切都像一场新奇的冒险，一场梦。
此时此刻，这群20岁的年轻人，才真切认识到“神的试炼”的残酷。
虽然他们之前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可真要直面这个问题，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毕竟，在之前看来，猎鬼人是一定要投的，然而如果猎鬼人会死，投出猎鬼人的人，无异于世界上最残忍的刽子手——他们亲手送自己的同学去死，而可能自己的同学做的唯一错事，就是不该抽到“猎鬼人”这张身份牌。
现在，有人敢直面这个问题，直面自己可能成为刽子手的命运，不可不称之为勇气可嘉。
阳明锐也不想针对黎许了，他只是不喜欢有人比他厉害，想自己一个人出风头，但是，他真的不想害死任何一个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是猎鬼人，可不能自己有事。
怎么办，他有些慌乱了。
阳明锐喏诺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还是，别看身份牌了吧……”
“可以……但然后呢？”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不能投票猎鬼人，该怎么赢呢？”
“天啊，要不然就随便投一个出去……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试炼啊！总不能所有人一起等死……”
“那你这是在杀人啊！”
——“我有办法通过试炼。而且保证，没有人会有事。”
一个极为冷静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起看向黎许，眼睛都在发光。
“你果然有办法？”
“黎许学姐真厉害！”
“怎么做？快说！”
众多声音交叠在一起。
黎许沉吟，“这件事需要大家的帮忙，我们一起做，时间不多了……”
她看一眼即将落下的太阳。
“我们争取，在现实里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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