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种种曲折,乌镶月得出了结论。
——摩菲·戈尔德真的相信了他是无相的暗桩,并且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至少暂时是这样。
管它是不是阴差阳错下的结果,乌镶月立刻放弃了下策,也不威吓要戳瞎人了,找摩菲·戈尔德要了一匹马和若干物资,宣称自己现在要把消息赶紧给无相大人。
摩菲·戈尔德给了一匹马,却没有给物资。
“以无相大人以往联系我们的频次来看,他不会在太远的地方。你要这么多物资,会让人怀疑你是畏罪潜逃的。我这是在好心帮你。”
红发青年一本正经这么说,不知道有意无意说了畏罪潜逃这个词,但在乌镶月耳朵里,就是纯粹的挑衅。
“谁信你好心。”他嘀咕了一句,到底没有强求物资。
他的本意就是拿到马,然后跑得远远的。之后任凭洪水滔天,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说起来,忘了向你道歉。之前抓你的事,是我推测有误。”
临走前,摩菲·戈尔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已经审问过杰夫·李德,你不是和他一样的间谍。他承认只是因为喜欢你,追求你才不断找你吃饭。”
欸?
外面在淅淅沥沥下小雨,难得的潮湿感,却让人觉得越发冷了。
乌镶月牵着棕色的马,一脸茫然地走出了阴暗的关押区域。
杰夫·李德,之前那个牵连他的间谍,居然,真的喜欢他?那位兄弟不是和他一样的美食爱好者才总是一起吃饭的?
最重要的是,那不是他胡编乱造的事吗?
他忍不住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他说杰夫喜欢他,结果杰夫真的喜欢他。他说会有两个探子在贫民区交接,结果真的出现了两个探子。
“难不成……我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
比如传说中的言灵?
一想到这点,乌镶月连逃跑的事都不急了,当即热血上头,想要试验一下这份新获得的能力。
正好他走到了原本住宿的楼下。
也不知道他被抓走的那天,汤姆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徘徊在这附近的加卡托兰成员,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古怪得很,平时还有人和他搭话,今天一路走来,竟一个都没有了。
乌镶月不觉得多失落,但不想被当猴子一样看,当即小声说,“我的包袱会被人送出来给我。”
试试言灵的效果,如果包袱真的被送出来,他就不用再上去一趟,迎接更多人的视线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衣服都被雨水打湿透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声音不够大?可之前也没有多大声音啊。那是说辞的问题吗?不清楚。
总归是得试试。乌镶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有人会送我的东西出来给我!”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在说谁,也不知道他说给谁听。
“他怎么回事?”
“谁知道?之前汤姆不是说他可能是间谍吗?”
“现在这么光明正大,还胡言乱语,难道脑子被审坏了?”
旁人的议论传入耳中,即使是自诩脸皮厚的乌镶月,也忍不住恼羞成怒。
可恶,我就知道汤姆在造谣生事!
他不想继续在楼下等了,当即冲上三楼,跑回了房间。
然而一看清房间内的模样,乌镶月心下一凉。
房间内摆设东倒西歪,宛如台风过境,把所有值钱的玩意卷了个干净,就剩下几件被踩了几脚的旧衣服,和不值钱的小摆件还在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遭贼了,火冒三丈跑出门外,冲着下方喊,
“你们谁偷拿了我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喊处刑队的人来了!”
楼内无人应答。
有人看他一眼,又漠然移开视线。有人好奇观望,默不作声。有人则嬉笑出声,有意讽刺。
“谁知道你东西去哪了?都被处刑队抓走的人了,能活着回来算你命大,你那堆破烂玩意,随便谁都能捡走。”
乌镶月当即把矛头对准那人。
“这么说,就是你偷走了我的东西?组织内有规定,如果有公然偷盗者,一律关进刑法所!”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被这么一威胁,那人的神色当即慌张了起来,看向其他面露怀疑的人,“不是我!我才没偷他的东西。这两天他的房门大开,谁都能进去转一圈,谁知道是哪个拿走了东西,我只不过说了事实,怎么可能是我!”
乌镶月越听越气,他当时被生拉硬拽走的时候,来不及关上门,以为至少会有人帮忙看顾,没想到这些人已经认定他回不来,竟然这么随意就拿走了他的家当。
“行,你们都不说,那就等着处刑队的人来调查吧!”
他抄起房间里剩下的几件东西,关上门,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披上雨衣,冲到了外面。
这里待不下去了,他得去其他地方。
乌镶月翻身上马,朝着城外闷头跑了一阵子。
雨水打湿世界,灰蒙蒙的天气里,他像是从一场云雾,穿梭到另一场云雾。
马蹄声扬起,踏碎水洼,他俯趴在马背上,眼见出了城,却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即使是治下严谨的加卡托兰里,还是会发生欺凌、盗窃与抢夺。他不去找处刑队,是知道这件事寻常到他们根本不会管。
其他地方会更好吗?
会有地方住,有面包吃,还能够容纳他这样,没有来路、没有出身、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小喽啰吗?
乌镶月猛地拉紧了缰绳,棕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蹄子,又原地踱了两步,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回望刚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那座城市。
这是座普通的城市,与其他边境小城没什么区别。唯一特殊的是,城内最高的那座塔上,挂着一面旗帜。
紫罗兰的底色,金边的花纹,正中央是一只被射落的金鸟,代表被推翻的王室与王权。
那是加卡托兰的旗帜,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反抗之地,希望之处,安宁之所。
本该是这样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腾一下涌上来,像是吞入了滚烫的烙铁,所以呼吸逐渐急促,焦灼在胸腔蔓延,喉咙异常干渴。
即使仍在冰凉的雨中,这股情绪也无法被浇灭。
可为什么不是了呢?
只因为他是弱小的、无人在意的、不起眼的小喽啰吗?
可凭什么?
隔绝世界的雨水中,他听见内心深处,传来微弱但疯狂的声音。
这世道如此,像他这样的人,总是被践踏、被掠夺、被放弃的。
但,假如他成为另一个人呢?
一个足以影响庞大组织、改变他人命运、重组世界的人呢?
绵密、潮湿的水雾中,少年神色被黑发遮掩,只瞧见他抿紧了唇,突然夹紧了马腹,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奔去。
孤注一掷地、义无反顾地,像一只扑向火焰的蝴蝶,选择了本不该奔赴的命运。
————
摩菲·戈尔德没想到无相来得这么快。
在他的预期里,即使乌镶月立刻出发,通知了无相,对方也会迟个一天半天,在紧要关头才出现。
无相向来如此,似乎感受不到战况焦灼,总是气定神闲、从容镇定的。
但这次快得超乎想象,是因为乌镶月去通知了?还是因为战况已经刻不容缓,根本没有悠哉的时间?
无论哪一种,他都立刻开启了战时状态,严肃地迎了上去。
“无相大人,您来了。”
无相似乎刚刚从外面赶回来,黑袍上落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回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嗯。”
摩菲注意到他骑回来的马匹,是之前给乌镶月的那一匹。看样子是真的情况紧急,他匆匆带人进了会议室,门一关就开始讨论。
“之前的情况您应该知道了,王**的行动提前了,难怪您否决了之前的计划,原来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乌镶月:“……嗯。”察觉个啥,他就是讨厌那个计划。
恭维过后,摩菲·戈尔德话锋一转,“那么,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请您指示。”
无相忽然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思考战局情况,摩菲更倾向于后者。
可能是要在几种方案里,选择更为周全、有效的一种吧。他对无相这方面的能力从无质疑。
假扮无相而来的乌镶月则手指僵硬,满头大汗。
完蛋,这些高层怎么自己一个计划都没有的,全部指望无相一个人干什么?!
虽然他是来试探一下还能不能利用无相这个身份。但现在他要怎么给出一个根本不知道的计划啊!
“无相大人?”
摩菲·戈尔德等了好一会,等到已经快超过无相平时思考的时间,才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您有计划了吗?还是说,需要什么麻烦的准备?”
准备棺材吧,用得上。
乌镶月一咬牙,还是开口了,“颜诡人去哪了?”
他记得这人擅长出谋划策,怎么不在啊?不是该为他分忧吗!
“颜诡?”
摩菲·戈尔德没想到无相会忽然提这人,难道这次计划的主力是颜诡?
“他昨天刚改完备用的第三版计划。现在可能还在睡。”
有备用计划!
乌镶月眼睛一亮,当即拍案,“叫他过来,我看看他的计划。”
摩菲·戈尔德领命而去。
不久,脸上挂着硕大黑眼圈,一脸快要升天状态的颜诡,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无相大人,您找我?”一开口也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
“嗯,我看看你的计划。”
乌镶月一抬头,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品种的怨鬼?
下一秒,想到这人来这的原因,又恨不得让颜诡立刻回去休息。
这可是能写计划书的人才,万一就这么噶在眼前了,谁来帮他蒙混过关?
但他不能说。
从上次会面的态度来看,无相与其他下属的关系很微妙,显然不是那种会关心下属的上司。
为了让对方赶紧回去,他拿起颜诡带来的三版计划书,草草翻了翻。
尽管摩菲·戈尔德说是赶工的,但从他的角度看来,这些计划都很完善,达到了能立刻实施的程度。
该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谋略家吗?
献祭了精气神,却换来了有用的计划书!感谢你,无相大人,挑选了这么好用的手下。
可该选哪一份?
乌镶月的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秒,想到一脸虚脱样的颜诡,他将一版计划拍在了桌上。
听天由命吧!
“就这份了!”
[垂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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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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