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复杂，总之就是他特别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谎。很久之前我骗他交图时间提前一天，结果这家伙一个月没理我，太离谱了。”李影回忆着，“他后来愿意跟我说话还是因为我送了一瓶贵的要死的酒给他，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习在澈垂下眼，心里一直在被拉扯。
“你来干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谈诉也一脸不爽地盯着李影。
“坐着休息啊，你把人扔这儿也不管，我来问候一声都不行？”
“问候完了，可以滚了。”谈诉也指了指门。
李影起身，气得要死，“行行行，领地意识这么强，坐会儿会死啊？”
“扰人清净。”谈诉也评价道。
李影冷哼一声走了。
习在澈盯着他，“你开完会了？”
“嗯。”谈诉也把门关了，走过去，“拼得很好嘛，这个旋转楼梯比有些实习生做的都还要好，下次来说不定就可以拼完了。”
他说完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不是还会有下一次。
习在澈问：“要回家了吗？”
“想回去了？”
“嗯，有点饿了。”
谈诉也笑着关了电脑，“好，那就回去。”
下楼的时候，本来在画图的几个实习生伸长了脖子往楼梯口看，虽然都装作没看的样子。
柳安正巧经过，调侃道：“谈工今天这么早就走了？”
实习生都拉长了耳朵。
谈诉也拿着习在澈的背包，点头：“嗯，小孩儿饿了。”
“……”室内一片静寂。
习在澈的耳朵瞬间红温。
他在说什么啊？
柳安憋着笑：“行，慢走。”
习在澈拽着谈诉也的衣袖往外走，他真的不懂谈诉也这是在做什么，搞得大家都尴尬。
出去后，他忍不住问：“这样不好吧？他们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谈诉也浑然不觉。
“我们之间又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你同事会多想的。”
“那关我什么事？”谈诉也打开车门，插上钥匙，刚要启动，手顿了一下，忽然问：“你很介意吗？”
习在澈系上安全带，“介意什么？”
谈诉也动了动唇，还是偏过头，“没什么，回去了。”
这是又怎么了？
习在澈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他总是搞不懂谈诉也这个人的脾气，莫名其妙的。但是想到方才李影说的那些话，他觉得谈诉也估计是有什么厌人症吧？
这种时候自己就别说话了。
然而此时谈诉也的手机响了。
“我衣服口袋里，帮我拿下。”
谈诉也上车的时候把衣服脱了，让习在澈抱着的。
“哦。”习在澈递给他，谈诉也扫了一眼，“免提。”
习在澈按了免提放在他耳朵边。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德国？”
桑予深的话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清晰。
沉默了会儿，桑予深喂了两声。
“谁告诉你的？”谈诉也问。
“李影。”
这个大嘴巴……谈诉也想掉头回去揍人。
“还不清楚，你要干什么？”
桑予深：“之前落了点东西在那边，你回去的时候给我寄回来。”
“……”这种事情不能发信息吗？
谈诉也一言不发地挂了。
然后他瞟了眼习在澈。
看不出什么表情。
“收好。”
“哦。”习在澈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此时车内的氛围像一潭死水，谁往前动一下就能激起千层骇浪。
“你要走了吗？”习在澈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儿被扔进了这潭水，不痛不痒。
晌久后，谈诉也轻声回了个‘嗯’。
“那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习在澈语气没什么起伏。
谈诉也没回答，眼睛看着前方。
那天后也没人提起这个话题，好像默认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直到十二月底，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彻底冲刷了整座城市，进入了冬季。
“听说上次那个项目有企业买了？”下课后，范彭拉着习在澈闲聊。
“嗯。”习在澈回道，“还在试验阶段。”
“牛啊，这不得整一篇论文？”
习在澈笑着：“快了。”
“恭喜啊，成功了请我吃饭。”
“好。”
“你跨年怎么过？”
习在澈：“什么怎么过？”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又是放假，大家都出去玩儿了，双子塔那边据说有跨年倒计时。”
习在澈摇头：“人很多吧？”
“那确实，你不喜欢人多？”
“有点。”
“我女朋友喜欢，我现在已经开始做攻略了。”范彭十分忧愁。
“女朋友？”习在澈疑惑。
范彭：“是啊，交往一个月了，跨年不和女朋友过和谁过？我不跟你说了啊，我要去找她吃饭了。”
“好。”
季岭早已在校门口等待，见习在澈出来后给他开了车门。
“走吧。”
回之前的公寓换了身衣服，约莫半小时，习在澈就到了恒信集团门口。
今天是他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到这里的开始。
“股东和董事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了，习董也刚到。”季岭带着他进入公司，一路上不时地有人看他。
“赵会也在？”
“是的。”
“好。”进了电梯，习在澈闭了闭眼。
他这几个月筹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习少，您的手机在响。”季岭提醒道。
习在澈睁眼开了眼来电，随后将手机扔给季岭，“帮我关机。”
“好的。”
秘书已经在电梯门口等待，门一开她微微欠身：“习少，这边请。”
“嗯。”
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口，秘书为他开了门。
此时屋内坐着十几位股东，坐在最中间的就是习信。
“抱歉各位，来晚了。”
习信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此时的赵会坐在桌子的右后方，表情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点儿情绪都看不出。
“今天召集会议主要是想跟大家介绍一个人，习在澈，他会成为即将启动的智能科技项目的负责人。”
习信话音刚落，各大股东的脸色精彩纷呈，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不禁问：“习少爷想来公司学习自然是没问题，可是这个项目会成为集团未来纪念的发展重心，我认为还是应该更加稳妥才是。”
“是啊，而且这个项目是赵经理拿到的，他最熟悉，贸然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当？”
此时赵会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这个项目涉及人工智能在手机、电脑、车辆以及各大软件的运行，我们公司目前拥有的金融体系可以将它完全地纳入其中。”习在澈缓缓道：“利用AI取代金融机构和银行助手可以更快更高效地为目标客户实现自动化服务，接着可以利用云计算模式实现客户导航，提供相应的金融服务，比如投资、理财还有借贷服务，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量，也正如各位所说需要对这个项目很熟悉的人来做才合适。”
他顿了顿，笑了下：“很巧的是，我们公司买下的这项技术主要设计人员是我。”
会议室内安静如斯，股东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眼中尽是不信。
赵会的脸白了白，“这个项目是你做的？可是我接触的时候是……”
“是。”习在澈打断他，“这是两个学校的联合项目，我是这两所高校的学生，项目的方案是我写的，然后由几位教授讨论修改，其中核心的部分是我和另一位同学在指导下完成，署名的时候是写的学校名字，不过如果仔细去查的话能够看到我的名字。”
赵会硬扯出一个笑：“没想到小澈这么厉害，但是你刚来公司就接触这样大的项目，会不会吃不消？”
“您管着这么多事也不见您吃不消，这点项目算什么？”习在澈盯着他：“而且这个项目最核心的是技术，最重要的是和公司的技术人员沟通，我恰好之前做过相关的工作，还是说目前公司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还有一件事，这个项目刚做出来后就有很多企业想要买断，其中就包含了另外两家和我们竞争的企业，甚至提出的价格比恒信要动心很多。”
意思就是，这个项目并不是赵会能力有多强拿下的，而是因为习在澈。
赵会一言不发。
各位想帮赵会说电话的股东也没话可说，习在澈说得滴水不漏，毕竟是人家带来的项目，如今合同还在走流程，要是不答应，这个项目可以随时终止。
沉默许久的习信终于开口：“各位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其实我也就是想看看家里的小辈能做成什么样子，以后集团的发展还是得靠新生代，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不多了。”
习信的话一出来，也没谁会说一个不字。
“当然当然，习少年轻有为，未来公司的发展肯定会更好。”
“我们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既然习董已经考量好了，也就没别的话说了。”
“感谢各位的信任。”习在澈笑着：“也麻烦赵经理将项目的各项工作移交给我，以便我更好管理。”
赵会笑得十分僵硬：“我之后会派人来交接。”
“好的，谢谢。”习在澈这才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接下来，我会和各位再说一下关于这个项目未来的发展计划……”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等所有人走后，只留下习在澈一个人坐在里面休息。
季岭递了杯热水给他：“习少，喝点水。”
“谢谢。”习在澈呆呆地接过，“几点了？”
“八点。”
习在澈惊觉：“手机。”
“已经给您开机了。”季岭递过去，“期间谈先生打过两次电话。”
最近一通是一个小时前。
习在澈放下水，迅速起身，“回去。”
“好的。”
他在车里换了衣服，匆匆忙忙地开门下车，等他进入大门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注视着他。
“谈……谈诉也，你怎么在这儿？”习在澈咽了咽口水，心跳声都要溢出来了。
靠着柱子的人慢慢抬头，他曲起的右腿逐渐放平，眼神慢慢清明。
“送你回来的司机是上次那个。”
不是问句。
“嗯。”
谈诉也靠近，“你学长的司机送你回来，你们见面了？”
习在澈不敢看他，“是。”
“为什么见面？”
“聊一些专业问题。”
“怎么不接电话？”
谈诉也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就像接连不断的雨点，习在澈就这样暴露在空旷无人的原野上，被肆意地淋着。
他说的慌需要一个接着一个的慌话来圆。
他每回答一个问题，就像是埋下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连锁反应。
他在面对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股东面前可以应对自如，可是在面对谈诉也的时候，他却难以回答一句简单的问句。
“我……手机关机了。”也不算撒谎。
就在他以为谈诉也真的要检查的时候，身边的人只是道：“嗯，回去吧。”
习在澈茫然地看向他，“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他牵着习在澈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生气。”
“你之前不是会生气吗？”
他刚说完，谈诉也就停下脚步，垂眼看着习在澈的眼睛，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抱了个满怀。
“你……”
谈诉也只是抱着他，头放在他的肩颈处，埋在他身上吸了吸。
“没别人的味道。”他起身放开习在澈，“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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