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宁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井边看看种子有无露白。
她有些焦急,幻想着第二日便看到结果。
可第二日毫无动静,第三日毫无动静,第四日毫无动静……
等得沈穗宁有些怀疑这些种子全都死得透透的时候,第五日天才微亮,她又蹲在井边,打开棉布。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棉布上一颗冒了白点的稻种,才刚碰上又立马收回手指。
她猛地站起身来,不料起得太猛,眼前发黑。
巧丫见沈穗宁站得不稳,连忙上前扶住。
沈穗宁靠着巧丫深吸一口气,等眼前恢复光亮后,吩咐身后的人,“我要见三殿下。”
可惜,三殿下府中的人传话说,殿下前几日进了宫至今未出。
沈穗宁只好作罢。
沈穗宁寻了好几处地方想做秧田,左看右看都不太满意。
二月早春,气温尚低,尤其夜里可以会有霜冻。
寻的地方得避风向阳,还得有水。
可若京城附近有能直接种稻的地方,大家又岂会不种?
她只好放弃在外寻找,反倒在府里整块小地先试着栽培。
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染成了橘红色,沈穗宁在府里走走转转,到了近着西侧院墙根的一片荒地。
这堆着些废弃的假山石料和些许杂物。
高大的院墙和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树正巧为此地挡风,且此地正对着西晒。
“就这里了!”沈穗宁突然拍板,把身旁的巧丫吓了一跳。
“巧丫,立刻唤人来,把这的杂物清走,地整平。”
接下来几日,沈穗宁先是盯着他们这群人忙活,后来看得心急就直接上手去干。
巧丫赶忙拉住她,把她拉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一脸震惊:“娘子怎能去做此等粗活?让下人去干就好了。”
她拿出手帕为沈穗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停下来,沈穗宁倒是觉得累得不行,四肢酸软,就对着还在埋头苦干的下人说:“让他们歇会吧。”
巧丫笑了,“娘子这时候不嫌他们干得慢了?”
她收起手帕,蹲下身来,捏了捏沈穗宁的小腿。
“外面风大,娘子方才出了汗,不如先回屋。”她扭头去看干活的下人,又扭回来,“这群人向来是干多这种活的,自然会比娘子干得利索。”
她笑着抬头,“娘子在这一直守着反倒让这群人不自在,倒是拖累了他们。”
沈穗宁手托在腿上,觉得巧丫说得实在太有道理,可恨方才自己没能明白,白白干了活。
她点点头,“走吧,回房歇着去。”
巧丫一听,立刻从地上起来,扶起要站起来的沈穗宁。
沈穗宁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起来时还打了个哈欠。
“是该歇着了。”
“沈娘子。”
刚打了哈欠,眼睛里挤出来一些泪花,还未等眼前的水雾消失,沈穗宁就眯着眼睛朝着声音望去。
可能前几日有要务,赵玦的眼底带着疲劳,但身上依旧整洁。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懒散,突然传入沈穗宁的耳朵里,让她耳根发痒。
“孤听闻前几日沈娘子派人去府上寻孤。”他笑了笑,“实在不巧,父皇召孤进宫处理要事,爽娘子的约了。”
“咳咳。”
熟悉的咳嗦声把沈穗宁从微愣的状态中拉出,她才瞧见跟在赵玦身后的谢风华,脑袋里又转了几圈,才开口:“殿下怎么来了?”
赵玦笑意更深,“不是沈娘子唤得孤吗?”
沈穗宁点了点头,竟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过了半响才说:“郎君应当已告诉殿下了。妾有些累了,就先去歇息了。”
赵玦的目光随着沈穗宁,她一跨过门洞,就消失在他的眼底。
她猝不及防的离开让赵玦有些烦躁,他瞪了一眼谢风华。
谢风华睁大眼睛,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了赵玦,小心翼翼开口:“殿下可还要在这?”
稻种的事情都被谢风华详细禀告给了赵玦。今日他前来,不过就是想亲口听沈穗宁告诉他。
谁知道还没到谢府门口就遇见了才下值的谢风华。
晦气。赵玦心中怒想。
“都出去吧,我歇息会。”
门扉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间所有可能的视线和声音,沈穗宁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将自己丢在床上,想稍歇息一会,可躺在床榻之上,也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又或是心烦意乱。
她向来不善于理清自己的情绪,只知道现在自己脑海里乱哄哄得让自己眼睛闭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沈穗宁被巧丫唤醒,才惊觉自己睡了过去。
门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了。巧丫见她睁了眼,就点了灯。
“几时了?”
“回娘子,快酉时了。”
沈穗宁坐起来,拍了拍额头。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三殿……郎君呢?三殿下可走了?”
巧丫掀开帷帐,轻声回复道:“郎君随着三殿下出府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她拿来一个湿帕子,递到沈穗宁面前,“娘子可要起身?还是继续歇着?”
午睡睡得太久,沈穗宁此刻腰酸背痛,头还胀得发痛。
“起来吧。”
巧丫用湿帕子为她擦了脸。擦完之后,她才觉得好受些。
“那块田如何了?”她从床上起身,想起这回事。
“已经按照娘子的要求收拾好了。”巧丫将帕子递给其他人,扶起沈穗宁,“娘子可要去瞧瞧?”
她抬头望向门外,天已经漆黑一片,院子里燃着几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
“去瞧瞧吧。”
她转了转发酸的脖子。
那块地已经规整,还挖了一块渠从旁边的井里引了井水。
沈穗宁蹲下身,用手试了试刚引出来的井水的温度。
虽有些冰凉,但也还凑合。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时近三月,自从种下占城稻后,沈穗宁每日就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到田边观察长势。
赵玦时不时就会递来信件。一开始信还会从谢风华那里过一遍手,后来他又看到三殿下的来信,抚了抚额,“既然是给娘子的,就直接给她送过去就好,不要再往我这送了。”
信里无非就是问下稻谷的长势。沈穗宁每日仔细作答。
后开信里寒暄的话变多,她也跟着一一回复。
“天气渐暖,城中几处桃花已开,不妨出门踏春。”
院中恰好就有颗桃树。她读完这句话,下意识往院中望去。
桃树之上已经缀了粉嫩的桃花。
沈穗宁提笔。
“院中有桃花,不用出府,日日与春相伴。”
自从从沈娘子递来第一封信后,三宝就新增了一个使命——日日留心沈娘子递来的信,第一时间给自家殿下送去。
今日,下头人又递来了从谢府送来的信。
三宝拿起那封样子早就刻在他心中的信件,面色不虞:“咱家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沈娘子送来的信要单独收着,不要和谢大人的混在一起。”
“是是。”那人躬身低头认错。
“再有下次,小心你的屁股。”三宝斜了一眼那人,立马就收起神色,捧着信敲了赵玦的书房。
“进。”赵玦放下毛笔,揉了揉发昏的脑袋,“何事?”
“殿下,沈娘子的信。”
赵玦抬起头来,伸手手,“还不快递上来?”
三宝将信递上,走到赵玦身后,正要将手放在赵玦头上。
“殿下,奴才给您揉揉。”
“不用,出去,把门带上。”
三宝只好作罢。
赵玦打开信。信上一手算不上漂亮的簪花小楷,确是比前些日子进步了不少。
他笑了,一字一字地读着,读到那句“院中有桃花”时,也跟着抬头去往院子瞧去。
可是方才三宝关上了门,他的视线被门扉阻隔。
“三宝!”
“奴才在。”
“把门打开。”
门开了,院子景象一览无余,他的院中没有桃树。
“叫人在这栽颗桃树。”
“啊?”
“耳朵聋了?”
“奴才听见了,这就叫花农来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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