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昭病重后,外面也传了许多说道。
什么新婚的姑爷死在山贼手里,清和郡主受惊,重病不起。
话都没传到她耳边,被梦魇困扰的她也无心理会,倒是想亲自谢过万俟霁。
于是便将人请到栖云苑,也总算见到夏沛儿这位师兄,端端正正,看起来很是正直。
借万俟霁的口,她了解自己的病情。
他并没有全部坦言,只说待找齐一株赤藤花,便能救治她的病。
骆云昭却看出他的顾虑,恐怕这草药不好找,打听得知普天之下唯一的一株,便是在戎狄王手里。
而半年前雍北击退戎狄,戎狄王负伤而逃,这株药恐怕是用了。
别的,骆云昭没有再问。
心里早有了数,或许是她根本没想过能活多长。
陵州城正奉过新年,元辰节,虽然出了这么多事,但王府里总不能冷清。
下人们张灯结彩,贴春联挂桃符。
骆也来看她时,骆云昭正坐在火盆前,看着屋前椿延兴高采烈的挂桃符。
身旁暖着热茶和柑橘,厚厚的狐裘,衬得她更为虚弱无力。
等骆也来到身边,骆云昭没在像昨日那般躲避他,反而是要他给自己剥橘子。
骆云昭想过了,与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所困扰,不如将她的义弟安抚好,以免他变成梦里的模样。
既然时日不多,就珍惜眼下。
他想要她喜欢他,那就喜欢吧,想要她真心以待,那就真心以待。
柑橘靠在火炭旁,烤得温温热热的。
骆也剥好后还冒着热气,他交给骆云昭吃了几瓣,酸甜可口。
她道:“今日大年三十,陵州城会有烟花吗。”
“有,在城南桥。”
看着庭中覆满霜雪的玉兰树,骆云昭微微怔松,伸手握他的手。
“带我去看吧。”
骆也顿住,看着骆云昭的娇容,肌肤苍白得几近透明,眼底藏着些许期待。
她生得一双凤眼,睫毛纤卷。
笑时嫣然妩媚,不笑时清冷疏离,一不留神就蛊惑人。
骆也收回视线,认真道:“不行,阿姐身子不好。”
骆云昭揉揉他的食指:“真的不行?”
“嗯。”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骆云昭掰一瓣橘子,摇摇手示意,眼睛亮亮的:“姐姐喂你吃橘子,你带我去。”
骆也无奈又好笑:“阿姐……”
跟哄小孩似的,明明她这个样子更像小孩,况且他也没比她小多少。
骆云昭契而不舍,真要喂他吃。
她放软语气说道:“你带我去嘛,我会小心的。”
骆也嘴里便被她塞了瓣橘子,眼神里还是犹豫,医师的嘱咐历历在耳。
四目相对,他口中酸甜的橘汁蔓延。
骆也咽了咽,骆云昭凤眼弯弯,知道他不会忍心拒绝,再接再厉道:“若是寒凉,我便往你怀里钻,有阿也在我什么都不怕。”
骆也耳根发热,便顺着她的话点头。
等有所反应,自己已经答应阿姐的希求,而她退回原位笑滋滋的吃热橘。
看吧,他就知道自己容易被她蛊惑。
等到晚时吃年夜饭,府里的家臣和客卿都请过来欢聚,众人也算开开心心过了个年。
只是今年弟弟凤池不在,骆云昭有些不习惯,回到栖云苑,她写下份寄往京城的家书。
天色降晚,街道上的灯笼已高高刚起。
雍北和京城不同,雍北是把元辰节和上元节同过,所以尽管薄雪未融,外面已经是熙熙攘攘的。
在王府后门,骆云昭身披斗篷,戴着面纱,仅露出个扑闪扑闪的眼睛,骆也还要拢一拢她的兜帽,捂得严严实实。
就此,骆也才牵着骆云昭往外走。
他们可是背着夏姑娘和万俟霁偷偷出来的,谨慎为妙。
道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小贩在街边吆喝,五彩斑斓的灯笼。
骆云昭对一切的都很新奇,走走看看,她从来没在元辰节的时候出来过,下人们和大夫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骆也在陇峪关的战场待了几年,这样的场合他也没怎么来过,对这种节庆最熟门熟路的应该就是小世子骆凤池了。
人流涌动,百姓都是奔着城南桥的烟花去的,越过几条街道,便变得拥挤起来。
骆也把骆云昭拉到身边,街边的小贩把他们拦下,笑着说:“这位郎君买个花灯吧,就当是给自家娘子买一个。”
摊位上的花灯精美明亮,个个栩栩如生。
小贩端起花灯,看了看骆也身旁的骆云昭,见他们执手而行,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骆也略有惶恐,支支吾吾欲作解释:“啊…?不是……”
伴在身旁的骆云昭眼巴巴地看着花灯,面纱下的唇角轻扬:“是呀夫君,给妾身买个花灯吧。”
骆也牵着她的手一抖,俊脸隐隐地泛起些许薄红,他看向骆云昭。
她眨眨眼睛,就是想要。
看了叫人心动,就算这一声夫君是假的,他也愿意。
小贩还想再劝几句,这位郎君就连忙掏了荷包把钱交给他,还说:“不用找了。”
骆云昭笑吟吟地挑个喜欢的样式,提在手里。
他们不常抛头露面,这番出来无意地举止亲密,百姓会认错也理所应当。
两人一路向南,骆也红着脸不说话。
骆云昭倒是提着灯笼问他:“阿也,这花灯好不好看。”
骆也点着头回她:“好看。”
等快走到城南桥时,烟花声声,绽放在夜空之中,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骆云昭拉着骆也赶来桥头,绚烂多彩的烟花在眼眸中闪烁,她看得出神。
盛开犹如花树,落下犹如星雨。
突然在这一刻,她想活得久一点,这世间有太多舍不得的人和事。
烟花爆竹间,忽听到马蹄声传来,还加杂着百姓的避退惊叫声,打破了和谐繁荣的景象。
骆云昭寻声看去,远处大街上一个士兵高举短旗帜,纵马越过人群,大喊着:“陇峪关急报,行人速速避退!”
大街上百姓分散避让,一片慌乱。
看士兵的模样像是事态紧急,奔袭的方向看样子是雍北王府。
骆云昭有种不好的预感,紧锁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见急报的士兵远去,骆也同样凝重了神色:“先回府找姜蒲先生问问。”
二人不再逗留。
人潮混乱,他将她拉进臂弯,原路返回。
……
回到王府,府外火把通明,虎威营的将士已身穿甲胄在府前恭候,严阵以待。
见这一幕,骆也和骆云昭二话不说直奔正堂,姜蒲先生已召集起陵州城的各位领将在堂中商谈。
骆云昭入门后,众人还未行礼,她便询问发生何事。
流星报马在元辰节当晚赶来急报,想来是边境出事,不然不会来得如此突然。
众人面面相觑,姜蒲先生则将流星马带来的急报交于二人查看。
将士道:“戎狄人奇袭陇峪关,短短一日陇峪边防已破,眼下戎狄大军乘胜追击,七日后将在凉州百里外集结。”
骆云昭看着上面字字句句,都是陇峪关已失的消息:“戎狄人半年前不是已兵败退出延支山外,为何神隐出现在陇峪关,都没有半点消息?”
姜蒲先生神色凝重:“的确是出其不意,戎狄军有备而来,想来背后有高人指点。”
眼下虎威营已在城外集结,姜蒲将虎威营的鲁参将叫至身旁,命他率军先行凉州。
陇峪关失守代表着边防已破,之后的战役都不太好打。边境的争斗平息才半年不到,便已再度开始,首战就是陇峪关失守。
突如其来的急报让人始料不及,陵州城内的百姓还在沉浸在元辰节,喜迎新年的气氛中,下一刻便是出兵沙场应敌。
思索间,骆云昭有些怔神。
前日梦见满城战乱,尸身成山,今日就是边境急报,陇峪关失防。
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总觉得心神不安。
等骆云昭回过神时,骆也已被姜蒲先生叫到身旁,命他传令集结雍北军,置备所需粮草,三日后便出发凉州城。
待众人退下后,骆云昭本也想离去。梦中那句对骆也的评语,在心中挥之不去。
见姜蒲先生坐于正堂中喝茶,骆云昭心中有郁结,便上前请他指点。
姜蒲先生作为她父王的谋臣,雍北军的军师,跟随父王七年,多次献计献策扭转局势,在军中德高望重,众人极为敬重。
姜蒲见骆云昭有事相商,便让她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斟了杯暖茶。
“不知郡主所谓何事?”
姜蒲先生的面容古朴,显得尤为宽和近人。
骆云昭整理了言语,说道:“我只想此次对阵戎狄,可否让骆也不出征。”
姜蒲有些讶然:“郡主此言为何?”
骆云昭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梦半掩半言的说出来:“前几日所梦,陵州城大劫,沦为战场,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姜蒲听言,细细端量骆云昭,联想这么久二人走得较近,说道:“郡主可是对骆也上了心?”
骆云昭微顿,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
这听着确实像是她舍不得骆也出征,但她本就是为了骆也。
她道:“您就当是吧。”
若是身边没有他,她会很难受。
姜蒲摇摇首:“恕我不能依你,战事焦急,骆王爷且不在雍北,若少将军不出征,军中士气难免降折,贻误战机。”
“梦中之事郡主何必当真,不到最后,一切皆是变数。”
这个理由,骆云昭无法反驳,姜蒲先生说得在理,不到最后皆是变数。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所想过于妇人之仁,但细细琢磨,梦里的骆也屠了陵州,放在现实,是完全相悖的。
一来现在的骆也和梦里的是两个人,二来雍北的军队不可能做出这样有悖天伦的事情。是她杞人忧天了。
不过天煞孤星,身怀焚印……
骆云昭仍有疑虑,看向姜蒲先生,试着问道:“先生,您可知道焚印是什么?”
听到焚印两字时,姜蒲眼眸略有闪动,立马又恢复如常:“郡主何处听来这个词。”
看样子他是知道的焚印是什么,骆云昭斟酌言语:“是晚辈见过,还望先生解答。”
姜蒲停顿须臾,这个词真是许多年没听到了。
他徐徐道来:“不过是楚辽国的皇室流传下来的秘法罢了,相传身怀焚印之人能解开楚辽前朝藏匿在世间的无尽宝藏,里面有着足以建国的财富。”
“早年间为了揭开这个传言,皇帝陛下曾派人找寻过此类人,不过楚辽皇室大多已在战役中自缢。”
姜蒲端茶,淡然道:“传言只是传言而已,是真是假都各有分说,至今都没个定论。”
骆云昭对传言的真假并无兴趣,至少了解到这是跟楚辽有关的东西。
当年攻破楚辽城门的就是她父王,多年以来楚辽余孽也多次暗袭父王。
那么骆也的身世跟楚辽怕脱不了关系,若是遭旁人知晓,难免招惹杀身之祸。
骆云昭陷入深思,直到停到茶杯放下的声响,她才回过神。
眼前的姜蒲先生气定神闲,见过她若有所思,试问道:“难道郡主见过的焚印跟骆少将军有关?”
骆云昭敛去心绪,回避道:“非也,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上见到,就生了好奇。”
姜蒲淡淡一笑:“也是,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言总是会引起年轻人的注意。”
骆云昭颌首:“多谢先生为我排忧解难,不然云昭又得苦思冥想许久。”
片刻后,骆云昭不再继续询问,向姜蒲先生行礼告退,便离开正堂。
桌上的一盏茶已凉,姜蒲把茶盖合上,通明的灯火下,他神情变得深沉。
……
烟花消散后,没有余热。
翌日的陵州城,传尽了边境线上的战役,而邻近的凉州恐怕要沦为战场了。
兵马在城外排阵,一早城内城外的士兵多了许多,百姓们见到纷纷避而远之。
而骆云昭只能留在栖云苑里,听外面的消息,没完没了的咳嗽和体弱无力。
整整一日,她都见不到骆也。
昨晚他送的花灯还放在桌上,已经燃尽了灯蜡。
直到夜晚,骆也才出现在栖云苑里,他一身玄衣劲装微寒,带着风尘仆仆。
骆云昭席暖炕而坐,刚喝过药。
见他到来,她身形不稳地起身,问他今日有多繁忙。
灯火有些阑珊,骆也看她身子轻飘飘的,怕她摔,连忙上前揽住她。
骆云昭摆手说:“无妨。”
她时常头重脚轻的,近来次数多了些。
转而问道:“真要后日就启程?”
骆也道:“是的。”
骆云昭不免苦笑,她问的什么傻话,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刻见骆也的样子,才意识到是他非去不可。
军报今日已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送去,相信父亲收到会尽快赶回雍北平息战乱,她期望父亲回来一切就好办了。
骆也低眸看她,纤弱的细腰握在手里轻盈盈的,这越发坚定他奔赴战场的心思。
戎狄进犯,他本就念着那株赤藤花,这何尝不是件好事,他会身披战甲,给阿姐寻到那株草药救命。
骆也没当她耳旁说,千里取戎狄军营里的草药,阿姐若是知道他这般想,恐怕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
骆云昭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玉隼哨。
她拉过骆也的手,把隼哨放上去:“你若是给我传信,就吹哨叫二凤。”
二凤是雍北王以前养的游隼,后来在骆云昭生辰时被她讨要了去。
骆也这一去少则也是一两个月,他不在身边,她怕她撑不住病重撒手人间。
骆也握了握手里的隼哨,然后抱住骆云昭纤柔的身子,说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很是欢喜。
他身形高大,抱着她时就像只大狗。
骆也蹭蹭她的脸:“姐姐给我亲亲。”
抱着她便往后面的床榻靠,骆云昭力气小,犟不过他,只得喊他:“阿也。”
骆云昭捧起少年的脸,漆眸如墨玉,他认真地看着她,她亲了亲他的眼睛:“阿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随意杀人。”
骆也怔了怔,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又想贴近,骆云昭推回去:“你先答应我。”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如此坚持,但还是点点头:“我答应你。”
骆也道:“那你也要答应等我。”
骆云昭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道:“我还能去哪,你不来陵州城就见不到我。”
骆也轻轻蹙眉,骆云昭有时还真猜不准他在想什么,她也想等他,可是她的病很难说。
现在她怕的就是万一哪天自己没了,骆也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骆云昭双手环搂上他的脖子,鬓边厮|磨:“来做吧。”
也怕以后抱不到他了。
两人四目相对,眉眼里有太多不可说的情意,眼神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骆也俯首在她耳旁轻|舐,温湿的感觉痒痒的,长绕着肌肤。
骆云昭眼眶微红,终于瓮气瓮声道:“我舍不得你。”
她一向要强,鲜少会跟人撒娇,不知从何时起对义弟有了依赖。
骆也不禁看向她,娇媚的凤眼润润的,伤心得梨花带雨,他却温和笑了笑:“姐姐。”
骆云昭有些瘪嘴,“笑什么。”
骆也继续亲吻她,还不忘宽系衣带,伸抚乱来:“我是想起昨晚买花灯时,姐姐怎么叫我的。”
骆云昭轻哼,为了一盏花灯,逗趣他一下不亏的,明明是他脸红得不行。
骆也道:“今晚你又说舍不得我,我心里好是高兴,是不是我在阿姐心里变得重要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可是此次出征我必须得去。”
两人又相视片刻,骆云昭没再说什么,只是吻住他的薄唇,启口轻轻试探便引得他深吻而来。
沿着下巴吻到喉间,手被他摁着,在她最薄弱的地方绕舐,似乎一咬下去就会流出血液,搏动的动脉证明她活着。
似乎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
待至天色麻麻亮时,他松开怀里的她,起身去轻手轻脚地穿衣。
骆云昭睡得浅,他的动静避不开她,昏暗的视线里,他系着衣带。
待骆也转过身,便见骆云昭坐立榻中,被褥遮掩着圆满的胸脯,柔发披搭着秀肩,红红点点都是共欢过的痕迹。
她问:“要起?”
天还未亮,她怕她的床过会儿凉了。
骆也说:“嗯,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抚了抚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带茧,些许粗粝。
暗夜无灯,昏黑的视线满是暧|昧。
她跪坐着,片刻后伸手去勾他刚系好的衣带。被褥从身前滑落,肌肤白皙,身姿窈窕,丝毫没避讳他。
骆也喉结滚动,眼神交织。
之前阿姐总嫌那里太大,进进退退的不好受。
月白色的光线,衣带垂在榻前。
她俯着身子,他望见唇红齿白,细腰上的腰|窝,纤细婀娜。
等骆云昭想避退时,杏汁就已滴落在锁骨上,沾满凌乱和窘迫。
这夜里不知他有没有好好认错,反正她是生气了。
……
军队出征那天,城外五十里寒风凛冽,浩浩荡荡,骆也身骑战马,望向身后城池,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栖云苑内拨弄着琴弦,声声萧瑟悠扬。
忽然一声铮音,弦线崩断,琴声停止。
骆云昭看向指尖,已渗出嫣红的血珠,微微刺痛,榴月连忙给她擦拭包扎,生怕她多想。
骆云昭轻声问:“骆也可出城了?”
榴月回话:“出了,王府的客卿走了一大半,就连万俟公子也跟随军队行医去了。”
骆云昭微惑:“万俟霁也去了?”
榴月说:“军中缺几个医师,万俟公子便毛遂自荐,说是救民济世,游医本该如此。”
骆云昭若有所思:“夏姑娘怎么不把他留着?”
榴月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北方冬日绵长,今年格外漫长。
骆云昭看向冷清的屋子,尽管暖炭不减,却觉着没了温度,无论做什么都凉意难散。
几日后,陵州城接纳了许多凉州来的难民,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和饥寒。
王府在大街上支起铺子施粥,救济难民。
尽管骆云昭没有出现,百姓都传她慈悲人善,会有福报。
又有人说像清和郡主这么好的人,为何偏偏命薄,病弱至此,新婚还死了夫君。
雍北军和戎狄人在凉州境外鏖战,难民随之越来越多,得到消息的京城终于下达旨意,父亲骆镇已在回雍北的路上。
骆云昭从密信上得知,父亲本该在一个月前回北方的,是被朝庭以莫须有的罪名扣留,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战役,恐怕难回。
她将密信烧尽,盖置灯帽。
不久,传来蜀地的消息,洵王府以天命为由谋反结兵,朝中派遣腿疾的缪王前去镇压。
短短月余,蜀地谋反,北方戎狄进犯,天下乱象丛生。
待雍北王归来,风尘仆仆的他没有稍作休息,而是去见了姜蒲先生,与之商谈要务。
一连两日,骆云昭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总是如此,就像小时候,一旦打起仗来,她总是见不到父亲。
直到他从营地回来时,她才得此在书房与父亲一见,见她有事要说,雍北王耐心的放下军务。
骆云昭沉默片刻,才将洵王府的谋逆以及她在林屋跟洵世子的交谈。
之前在信里她都没写,怕被有心人截去,被伪证成与洵王府勾结。
雍北王听后,呲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骆云昭看着父亲的神色,又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谨言,这何尝又不是说的父亲。
她曾想如若可以,劝说父亲与皇权抗衡,谋取生路,但她也不能不为已为质子的骆凤池考虑。
雍北王是猜想到骆云昭在思虑什么,话中有话:“为父这一生见过太多的人和事,又有几人得其善终。无论是权势还是名节,到头来都是为了史官书上的那一笔。”
“为父知道你心思缜密,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尽忠护国,镇守北方是我对你娘亲的承诺。”
骆云昭微微怔然,也对,这像是父亲会说的话,父亲如今年岁已高,什么权势富贵,都已是过眼云烟。
他要是门第忠义,雍北久安长治,为的是史官书上的那一笔不被后世所唾弃。
她怎么有一瞬想到了谋逆呢。
是洵王府的谋反,还是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骆云昭道:“女儿知道了。”
雍北王神色深沉,久久思绪。见女儿欲要退下时,出声将她唤住。
骆云昭停在原地,只见父亲缓缓走到身旁,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符交到她手上。
“白玉符,士兵见它等于见到我,可调动陵州兵马,听你差遣。你就留在陵州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好生保管。”
骆云昭握了握手中玉符,她看得出这是父亲随行携带的玉符。
未等她问,雍北王便让她退下了。
翌日,雍北王便率军赶往凉州,他来时匆忙去时也匆忙。
可骆云昭不曾想到父亲的这一走便成了诀别,也成了最后的交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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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急报【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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