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雪，以至于今天路上很滑，虽然早上请了工人铲雪，但又结上的冰层还是让这条路十分难走。
等我小心地走回家里，电梯门开了，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姚昭女士，她很有传统审美的文雅气质，脱下御寒的大衣，虽然人到中年但背影仍称得上窈窕。
当时的我内心疑惑，只以为是她走错了楼层。
直到她开门见山的说了她是李易知的母亲。
她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
“小林，我也知道你的成绩一向很好，你也有父母，你能够体谅我们的心情吗？我们只有易知一个孩子，我不想她在这个关头走上岔路……”我看着她，她的眼底像是蓄了泪水，但是很快模糊成一片了。
我心里苦涩得发笑明面上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们的情况：没谈恋爱，没搞同性恋。
直至目送姚昭女士离开。
我转身往墙上狠狠地一撞，额头流了好多血。
其实我不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期间我们大抵是发生了争执，但是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自认为性情平和，平时在学校打架斗殴其实多半是为了发泄，说是因为暴躁才和同学打架，其实远不至于。
但是那天可以肯定，我确实是生气了……
可是只是生气吗？好像还有点别的，也记不清。
没想到她又转了回来刚好目睹我撞墙的一幕。
她带我去了医院。
等医生给我包扎好伤口，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我给她保证再也不会联系李易知，她似乎被我撞墙的举动吓到了，一路上惊魂未定的，给我一个不明所以的道歉。我不太理解，然后歪着头问了一下“阿姨，你抱歉什么？”
姚昭虽说是教育工作人员，但其实与教育一线相隔万里，李易知又是标准的模范生，这也为难了没有和问题学生沟通经验的姚昭。
她只能开诚布公地说“你和易知的事，是真是假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希望你遵守承诺，以后不要再与她来往。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这几天睡不安稳都是为了你们的事劳神。”
我沉默了一会，直觉这件事不处理干净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阿姨，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虽然大概率是由于我的原因，但是影响到您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姚昭缓缓开口：“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发生以来我一直在想你们的事，既然你们都说了不是真的，那我接下来会联系人处理这个造谣生事的人，你们不必担心。”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我拿上药晃晃悠悠地独自回了家。
晚上九点半，晚修已经下课，我在阳台看到了短暂恢复嘈杂的校园，受了外伤的脑袋接触不良，此时突然想起早上留给李易知的纸条，身体骤然绷直，回想起答应姚昭女士的话心里又百般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校门口，和保安大爷打了个招呼说钥匙落在教室了，就又进了学校。
一路走到教学楼，路还是很滑，中途差点又摔了一跤。
此时教学楼大门已关，李易知教室在一楼，窗户只能开一小半，何况大冬天的，没有哪扇窗户是不封闭锁死的，我爬上窗台贴着玻璃窗靠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瞟见教室里边，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对着我。
我：！
我想我那会脸色应该是煞白的，这都不算什么，没从窗台上摔下去，已经很体面了。
黑影，不，那个在教室里的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了照她自己，我心有余悸地伸手覆在窗上，却无济于事，依靠着光源，我看清了她的人。
是李易知。
我因惊吓而过载的心跳次数逐渐缓下来，垂下眼眸却她手里拿着那封信。
手机稍暗下去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我将侧脸轻轻贴在窗上，眼睫遮住我微微瞥向她的目光。
却看到她手指抚在嘴唇上，然后隔着窗贴在我脸颊上。
李易知：“你的……额头怎么了？”
窗户的隔音效果有限，我隐隐约约听到。
我：“下雪路太滑摔路上了。”
我想伸手给她擦掉了眼泪，却也只碰到冰冰冷冷的窗户。
她敲了敲窗，让我等她。
我在瑟瑟寒风中点头。
她大概是拿到教学楼的钥匙，等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从窗台上下来了。
叹息一般给她一个拥抱，其实我也很想哭，但是经过这一遭，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你妈妈来找我了，我们不要再联系啦。”
携着水汽的呼吸骤然凑近，封住了我的呼吸。
我的脑子仿佛实质性的同裂开的额头遭了一遭。
我的试着挣扎了一下，经过激烈碰撞的头骨在面对那位女士时坚韧不屈，却在这时不争气的痛了起来。
李易知似乎发现了我这不顽强的躯体反应，抬手固定住了我的下颚，温热的气息去没有再一次展开攻势，最后只在我的唇瓣上舔了舔。
“像一只小狗，湿漉漉的。”我心里想着。
“嗯？”她开口。
我：？
李易知：“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的事？”
李易知：“现在呢？接吻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沉默
“不算恋人吗？”李易知脸上是湿润的，她没注意到。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不，我还没有表白，还没有追你。什么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以我贫瘠的人生经历来说便宜没好货，我不能捡这个便宜。”
那天，我好像一生的勇气都用在那了。
“对不起”
我像姚昭女士那样道了个不明所以的歉。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这是一句毫无用处的话，说了别人既无从原谅自己也并不会因此感觉释然，但还是得说，不然就如鲠在噎，仿佛被十万大山压着脊梁。
李易知：“没关系”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学校闭寝的铃声准时响起，今日特别款——为了迎合今日圣诞节的气氛
我和李易知相视一笑，在这个年代久远的歌谣里咂摸出被我们遗忘的圣诞的气息。
“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有什么好的，我父母一个抛妻弃子、一个疯子，疯子和坏人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人，这么多人讨厌我，你不觉得这说不定也有我的原因吗？
我到底还是没说，我是一个拧巴的人。
12月25日。”
——摘自林天意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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