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结果出来了。”
费峥把王浩之叫到了办公室里，案头摆着一份鉴定报告。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亲王殿下相认呢？”
王浩之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您能替我对外隐瞒跟亲王的关系吗？”他强调，“包括谢秘书。”
“如果我能接受你的解释，我可以替你隐瞒，但不包括谢秘书。”费峥敲着案头的鉴定报告，“你的解释，能让我接受，自然也能让谢秘书接受。如果我选择替你隐瞒，谢秘书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您未免过于感情用事。”
“你应该抓紧时间解释，而不是消耗我的耐性，去指责我的做法。”
“……是。”
王家兄弟的经历，要从他们的父亲挪用了建楼的资金，王家主跳楼之后开始说起。
全家都恨透了他们父亲这支，他们被王家人抛弃，无家可归，最后只能躲到那栋烂尾楼里寻求庇护。
然后他们就被烂尾楼的买家发现了。
强行入住的买家们认定他们继承了王家的财产，把他们堵在楼里，嚷嚷着要他们还房钱。他们藏了一阵，找到了一个人少的楼层安顿下来。
同层还有个对他们不错的女人，发现他们在偷自己家的面包以后，就每天都买两袋面包，放在橱柜里。
他们那时没看懂女人的善意，还以为面包是自己从橱柜里长出来的。
于是有一天，他们躲进那处橱柜，想看看面包“长”出来的过程。
期间那女人回来，王浩之只记得外面响起挣扎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哥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又捂住他的眼睛，呆愣着从橱柜的缝隙里往外看。
他们离开橱柜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光。
在那之后，他的哥哥的精神就开始有点不正常。
目击凶案以后，他受到了刺激，开始忘记很多事，忘记自己的名字，弟弟王浩之的名字，忘记怎么说话。
王浩之被迫学会反过来照顾他。
后来女人的尸体被发现，楼里的住户被清走，他们才从大楼溜了出来。王浩之带着哥哥混上了火车，本想就此远离带给他们噩梦的长冬郡。
快到米思亚郡的时候，他们被车上的工作人员发现，又开始新一轮的逃跑。最后他被抓住，送回长冬郡的育幼院，哥哥却消失在涌进米思亚郡火车站台的人潮里。
“我同情你们的遭遇。但你还是没能说服我，替你隐瞒这份鉴定报告。”
“我们目击的凶案，是谢秘书的母亲遇害的案件。”
费峥敲击鉴定报告的手指一顿。
“对亲王透露我跟他的关系，会让他想起这段丢失的记忆，想起自己为什么受到刺激，掀的是两个人的伤疤。”
“陛下跟亲王的婚事，本就不以亲王找到身世为前提。”
费峥还真不知道，王家兄弟还跟谢小池的母亲之死扯上了关系。
“学长，学长？”王浩之久不见费峥有回应，忍不住唤了两声。
费峥回过神。
“那你现在的父母是养父母？”
“对，是王家远亲。”
“还有其他人知道你跟王家的关系吗？”
“我没有告诉育幼院的人，我父母也没有跟育幼院的人说实话。目前就我们一家三口知道，我就是跳楼开发商王家的后人。”
王浩之的养父母也是真的疼他，知道暴露他跟王家大楼的关系，对他没有好处，一直把这个秘密捂得很紧，对外只宣称他是某亲戚的后代。
“我们需要在亲王的身世上做文章，亲王跟王家的关系不能瞒，也没必要瞒。”
周家宗族还挺看重跟脚来历的问题，谢汝安一直处于父母不详的状态，周氏宗亲，还有上议院的老古董，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佳。
“但你跟王家的关系，可以隐瞒。王家主跳楼，他的DNA样本警局应该还有，用王家主的样本再跟亲王做一次亲子鉴定。”费峥把手头的亲子鉴定丢给他，“这份，碎了吧。我会口头告知亲王结论的。”
费峥所在的商贸部办公楼不远处，就是地规部大楼。
“大臣！”庾年跑进地规大臣的办公室，“我们有亲王身世的线索了！”
此时距离中部宫殿拿到谢汝安跟王家主百分之九十九匹配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过了两周。
庾年的人没有机会跟谢汝安本人沟通，更没能直接跟王浩之搭上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茫茫人海中找出王家，已经很厉害了。
“呵呵。”地规大臣面无表情，“我也有亲王身世的线索了。”
“哦？”庾年欣慰地说，“大臣您终于想通了。那我们交换情报？”
“不用交换，”地规大臣指着电视屏幕，“全公国都知道亲王的身世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特意被挪到午间黄金时段的，《和李虚对话》特别篇。
这期节目的嘉宾，个个都是重量级。
有传媒大臣卫琏，女王陛下的未婚夫谢汝安，以及常驻的客座主持，应家大小姐应雨甜。
李虚难得没有紧追不舍地向嘉宾提问，而是任由卫琏摆出证据，把谢汝安的身世娓娓道来。
卫琏使用的证据，正是七年前，李虚的节目组调查出来的，育幼院登记年龄限制修正案的内幕。
他们全程对王家大楼里发生的凶案，只字未提。
可想而知，整场访谈完全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重点根本不在谢汝安的身世上。
亲王的家世只是噱头，节目的主调，分明就是在谴责鹿党，把下议院的议案当成耍弄阴谋的手段，为了一己之私，让十岁到十五岁的孤儿失去在育幼院登记的资格，还害得亲王殿下家破人亡。
李虚本以为，这期迟到了七年的节目，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播出。跟媒体打交道多了，他也多少沾上了媒体人对公开真相的执着，当年那期节目被压下去，他是不甘心的。
没想到就在鹿党内阁执政期间，这期节目真的能顶过鹿党的压力，就这样重见天日了。
他想，比起让他进入论文评比委员会的费峥，谢小池才是他收过的，最有价值的学生。
“卫琏在搞什么？”越往下看，地规大臣的脸色越差，“他自己还在鹿党内阁，这样攻击鹿党，有他什么好？”
庾年脸色阴沉：“当年鹿党还是反对党，提交变更育幼院登记年龄限制议案的是夜书洪本人，提交议案，完全可以被视为夜书洪的个人行为。卫琏在跟夜书洪做切割，也在逼鹿党其他人跟夜书洪做切割。”
“他……也对首相的位置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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