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卿若在官道上分别,方卿若去了山上,江寻继续南行。
从钱百万支离破碎的信息中可知,虽然不知道青莲门的具体位置,但是他们应该是在南方的。
江寻一刻也不耽搁,打马而去。
“姑娘,炉子已经重新造好了,你过去看看吧!”芙奴在门外柔声说。
相处久了就知道,芙奴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淡,反而十分体贴有分寸,许若愚打开门:“好,我去看看,若是可以用,我今天就试试。”
这几日打铁房重新筑炉,许若愚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于是便隔三差五到如月那里聊天喝茶,有时候院子里也能看到其他貌美的女子,听芙奴说,这些都是杜湘言“收集”回来的,不仅人长得美,还个个都有奇特之处。
许若愚抹了一把冷汗:“……你们主子的爱好,还真是不同寻常。”
芙奴没有说话,她是个谨言慎行的性子,不像蓉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姐妹俩每一次见面,芙奴都要叮嘱蓉奴说话一定要注意。
许若愚跟着芙奴穿过层层叠叠的林子,来到打铁房外,许若愚仔细检查一番,十分满意:“不错,我今天就来试试。芙儿,今日我就待在这打铁房,若是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
芙奴识趣地离开了。
许若愚麻利地点了炉子,信心满满地按照许敬义的方法,分毫不差地做起柳叶刀。
……
月亮高高悬在空中,照亮了院子,许若愚不知所措地坐在打铁房的角落里,脸上的表情颓丧。
为什么,为什么完全按照爹爹的方法来做,还是失败了呢?
许若愚扒拉着地上的废弃的柳叶刀。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样,她做出的柳叶刀比市面上流通的柳叶刀好很多,可是和父亲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试了好几次,就是不能达到与父亲一样的效果。
许若愚叹了口气,看向天上的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院墙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许若愚很诧异,他是怎么上去的?
这么好奇着,不知不觉走到院墙下面,抬头一看,他仍然戴着鬼面,不知道这样喝酒方不方便……
或许是许若愚的目光太炽烈,杜湘言低头看她。
鬼面在月光下显得更可怖了。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许若愚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又被吓到了?”杜湘言的声音与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许若愚定了定心神,继续抬头:“你在干嘛呢?”
杜湘言又看了她一眼,这一次许若愚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也低敛了自己的眉眼,与他的面具完美错开。
许若愚听得耳边一声嗤笑:“你在害怕什么?”
许若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你自己戴这么吓人的面具,还问别人为什么害怕?”
杜湘言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倒酒喝。
许若愚觉得在下面仰着脖子好累,于是问他:“你怎么上去的?”
杜湘言顿了顿,逗她:“爬上来的啊。”
许若愚四处看看,连个梯子都没有,怎么爬?
再说了,有梯子又怎么样,他断了腿,也爬不了啊!
她刚想反驳,却觉得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院墙上了。
杜湘言收回许若愚腰间的绸带,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
上了院墙,许若愚就闻到了浓香的酒气。
许若愚口舌间生津,加上这几日打铁遭遇挫折,她突然也很想试一试。
“还有没有杯子,我也想来点儿。”
杜湘言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又掏出来一个杯子,放在许若愚面前。
许若愚这才发现,这两个杯子都是顶顶好看的。
尤其是在月光下,似乎泛着月光独特的柔和光芒。
“这杯子……”许若愚想问,该不会又是从哪里抢回来的吧?
杜湘言一笑,语气之间尽是自豪:“这杯子是不是很不错?当年我在海外救了一个异国人,他赠我的。”
许若愚心里嘀咕,不得了,还有人赠他东西?不对,他还会主动救人?真是稀奇。
杜湘言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笑道:“我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身体都还是健康的,只是后来……”
后来身体残疾了,也就跟着变坏了。
许若愚心里继续给他补充。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你看你之前救了人,人家不是就送你杯子了吗?你现在的身手还是可以救人的,他们送你的感觉和你自己抢回来的感觉能一样吗?”
许若愚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明明之前还是愿意救人的,现在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成了“美物收藏癖”了。
杜湘言低垂着头,让许若愚看不清他的脸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以前我出门,他们都是怎样对我的,现在又是怎样对我的……呵呵,人,还是要足够强大,才会让别人惧怕,会让别人产生敬畏之心。”
他的眼里迸射出奇异的光,似乎将世人都踩在脚底下,才是他毕生所愿。
许若愚不再看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映出来的月亮,似乎没有听到杜湘言的话。
她不回应,杜湘言反而觉得不满意,追问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世人不就是这样,你不踩着他,他便要踩着你,踩着你还不够,还要骂你几句,分明都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何要这样对我,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踩着别人,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他才会自觉退避。”
许若愚摇头:“可是世间人也并不都是你所说的那样,不说别人吧,反正我就从未想过要将谁踩在脚下,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杜湘言一口饮尽杯中酒:“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我这样的事。”
许若愚的目光跟随着他看向那条缺失的腿。
害怕自己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也害怕杜湘言一怒将自己杀了,许若愚一直都没敢问他腿的事,今天似乎已经到了时机,许若愚咳嗽一声,打算不着痕迹地问一问……
“你是想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是吗?”
好吧,她还没有说出口,杜湘言自己就问出来。
许若愚摸了摸鼻子:“啊,就,也还一般般吧,你若是想要吐苦水,可以跟我一说,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不用勉强自己。”
她得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免得到时候他有发疯。
杜湘言今天看起来格外好说话,他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被一群人暗算至此,等我清醒过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啊,那帮人为何要这样?”许若愚有点吃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事。
杜湘言回忆此事时显得格外痛苦,皱着眉头:“以前的我,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乐善好施,凡事不会争抢也不计较,所以许多人便以为我好欺负,只是我武艺高强,若是有时候被逼得狠了,我也会反抗一下,他们便说我是伪善。一次在外吃饭,我被一个之前帮过的人请吃饭,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计谋,当时我是不敢置信的,为何我帮了他,他却要来害我?等我醒来……”
他痛心地看向自己的腿:“在我晕倒之前,听到那人说,说我是伪善,做这些乐善好施之事,不过是为了名声在外,而他不愿意成为我名声的垫脚石……”
许若愚听得直冒火:“太过分了!那人怎么如此恶心!明明自己接受了你的帮助,却还反过来给你下套,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她忍不住问:“然后呢?你怎么活下来的?”
杜湘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在那之后,我颓丧了许久,在路上被人唾弃,说我是乞儿……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似乎又觉得说这些不好,摇了摇头:“你怎么还不睡?”
说到这件事,许若愚就发愁起来,她皱着眉头,撑着下巴:“唉!别提了,我不是已经在好好打铁了嘛!可还是不能达到我爹那样的水准,不知道我和他到底差在哪里……”
许若愚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杜湘言却变了语气。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许若愚惊悚地抬头:不是,你刚刚不是这样的语气啊!
看着杜湘言有些阴森的面容,她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之前铺垫那么些,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是要套她的话的!
许若愚扭过头,想要从院墙上下去,却发现自己还要靠杜湘言才能下去。
她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许若愚悄悄地挪了几步,离他远远的,心里憋着一股气,本来就因为找不到自己和父亲的差距感到烦躁,这下更烦躁了。
“我送你下去休息?”
许若愚硬气得很:“不需要!我还要看一会儿星星!”
杜湘言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许若愚反应,他真的从院墙上翻下去,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哎!你就真的打算把我扔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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