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飒飒,林中缭绕着一股血腥气,接着被风吹散。
“确实是很巧。”黎别道,“你也是追着这蜘蛛来的?”
点头,谢宵寒无声地收起了饮了血的摧夜,杀意随剑入鞘。
心中一阵莫名异样,黎别再仔细看向谢宵寒的神色,少年眉目间却温和如常。
见他怔愣,谢宵寒出声道:“师兄?”
黎别摇头道:“无事。”
接着二人看向了瘫在毒血中的巨蛛尸体。
与寻常不同,随着腥气渐渐随风淡去,没了生息的巨蛛的身躯为黑焰燃烧殆尽,化为飞灰。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灰烬中滚了出来,飘到了谢宵寒的手中。
黎别随口问道:“妖丹?”
谢宵寒道:“似乎不是。”
谢宵寒摊开手,一枚宝珠正躺在他的掌心。
黎别眨了下眼。
只见这珠子拇指大小,通体漆黑,泛着华光,仔细看去,珠子里似乎锁有什么东西,似火焰般流转,却散着冰凉寒意。
这里面的似乎是……珍珑火?
前往试炼之地的重要信物,为赤瞳鸟所窃,原作里男主曾为寻找两枚藏火灵珠在福地中历尽万难,追踪了那赤瞳鸟数天。
也难怪那蜘蛛能吐出火来。
不过这藏火珠为什么会出现在它的腹中……
明白可能又是发生了什么偏差,假装不知道这是什么,黎别沉默了一下,道:“这是何物?”
“不太清楚,不过之前我也在另一只妖兽腹中取到过一枚珠子,它带着我找到了这只蜘蛛。”
说着,谢宵寒又取出了一枚白色的藏火珠。
还在观察对方可有受伤的黎别挑眉:“……”这么轻松?
一身衣衫干净整洁的谢宵寒道:“也是运气好些,发现它的时候这蜘蛛正和另一只妖兽打斗,受了重伤。之后我失手让它逃了,我心觉蹊跷,便一路追到了这里。”
想起之前看到的蜘蛛背上的致命伤,黎别将之前遇袭的事情告知。
谢宵寒点头,接着注意到蹲在黎别肩头的灵猴。
灵猴无声地跳到黎别肩膀的另一侧,鬓发顺带着被不小心揪了几根下来的黎别眉峰一动,忽然发觉这猴子似乎从方才起就出奇地安静。
心中疑惑于灵猴的举动,黎别拨了拨那只紧攥着他衣领头发的猴爪。
谢宵寒好奇问:“它……?”
“在林中遇见的,之后便因故同行了一段。”黎别淡声半开玩笑道,“可能是因为那蜘蛛,之前它抢了我的东西在林中乱飞的时候,还不是这般老实模样。”
“看来师兄在这秘境中颇有一番奇遇。”见灵猴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谢宵寒笑了笑,收回视线,话锋一转,道,“雾气诡异,此地恐不宜久留。”
黎别道:“这里不能御空。”
谢宵寒道:“传送玉符上的法阵也失效了。”
黎别道:“不知宗门水镜是否能看到此处,只能暂且先向前看看了。”
谢宵寒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
越往深处走,林中的雾气越浓郁。
黎别道:“这一路倒是平静,没再遇见什么凶兽……”
“确实奇怪。”谢宵寒神色平淡,认真地说道,“之前我还遇见不少。”
于林中绕了一段时间,一条紫竹夹道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道路两旁燃着的是一座座石灯,灯座里没有灯芯,却燃烧着火焰,一侧为黑,一侧为白。
二人沿着道路前行,最后在夹道的尽头,一座岩壁下看到了两座熄灭的石灯。
“这莫非是什么机关?”
黎别看向石灯,谢宵寒亦上前打量,刚一接近,他腰侧的纳物袋便开始泛光。
二人对视一眼,谢宵寒取下纳物袋,将其打开。
只见两枚藏火珠从里面飞出,飞进了空荡荡的石灯中。
放入灯座的灵珠瞬间燃烧了起来。
于此同时,那堵住二人前路的岩壁化作浓雾,两簇火焰自石灯中流淌而出,于雾中向上飞去,在雾中留下了一处处的黑白亮光。
大雾开始散去。
一道石峰山路凭空出现在他们脚下,自下向上,向着被紫气笼罩的峰顶延伸。
而方才雾里的黑白亮光便是山路两侧一座座被灵火点燃的石灯。
“原来是灯芯……”
黎别说着,一转头,视野中却没了人。
方才还和他一路同行的谢宵寒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
灵猴也不见了。
一个人站在为月色笼罩的山道上,黎别唤了两声谢宵寒的名字。
没有回应。
确认了现下的状况,黎别语气平静地说:“幻境?”
系统说:【是的。】
此地名为珍珑峰,是原作里的试炼之地。
踏上这条山路的外来之人都会陷入不同的幻象里。
男主此时应是和原剧情一样被指引着前去峰顶了,也不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黎别只沿着石阶不疾不徐地前进。
山路很长,每走上一阶身后的路便会随之消失。
黎别独自向上行至半山腰,向山下眺望时能望见月下云雾苍茫,桃花漫漫成海。
周遭桃花香气流溢,又走了一会儿,黎别在桃花气息中嗅到了一股清寒的异香。
若有若无,却摄人心神。
衣袖掠过云雾,剑鞘拨开花枝,黎别寻香而去,然后他在山间桃林中看见了一座小亭。
亭中石桌边正坐了个青衣人。
青衣人抬眼,遥遥地看向桃花后的年轻人。
神情冷淡,无悲无喜。
黎别有些意外地抬步走上前去,发现青衣人正悠闲地自奕。
还未等他开口解释,那青衣人看着他,然后指了指那摆放在石桌上的棋盘,直接邀约道:“手谈一局?”
知道这可能就是解开幻境的线索,没有拒绝青衣人的提议,黎别稍有迟疑,坐到了那气质出尘的青衣人的对面,放有白子棋笥的那一侧。
白子先行。
亭外桃花簌簌地落着。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桌上盏中茶热了又凉。
不知过了多久。
一局将尽。
黎别看着自己那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白子,陷入沉默。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却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
放下棋子,黎别道:“棋艺不佳,惭愧。”
“弃一子以济全局,你很明智。”平静地注视着黎别,见其神情苦恼,青衣人道,“但或可有其他破局之法。”
黎别谦恭道:“但请神人指教。”
听黎别这么称呼自己,青衣人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回答黎别的话,黎别这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眼前这人便是神农秘境那位姜姓上神的残魂。
只见他安静地看了黎别片刻,接着伸手,将那枚被黎别弃掉的白子放回他掌中。
黎别不解地看着那枚棋子。
青衣神人意味深长地道:“落子无悔,谨之慎之。”
大概明白了神人此举何意,却尚未理解对方说出这番话的缘由。
察觉到什么,黎别道:“您莫非……”
握着那枚白子,他正打算询问,一片青白分明的花瓣随风而来,突兀地落在了黎别面前的棋盘上。
看着那片花瓣,青衣神人顿了顿,道,“看来是时间到了。”
黎别道:“什么时间?”
“峰顶之物被取走,此处幻境将破,”这回倒是说得直白了些,青衣神人说,“你该走了。”
黎别一愣。
周遭的桃林中烈风骤起。
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青衣神人向亭外走去,背对着黎别道:“且去罢。”
霎时间,四散桃花遮掩了黎别的视野。
……
当黎别再看清周遭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山路长阶上。
不见谢宵寒,也不见白猴。
系统说:【你在神人幻境中待了许久。】
脑子里还是与神人的棋局,回神抬眼,黎别道:“多久?”
还没得到答案,黎别忽然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他心中一惊。
路边的灯盏相继熄灭,一道清越威严的长吟自峰顶传来,他猛地转头望去。
一条赤蛟正从峰顶飞起盘旋而上,有化龙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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