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王府的的东侧设有一暖阁,素问宗的青鹤仙子便暂住在里面。
“青鹤仙子远道而来,住在南宫府上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南宫白站在门外问道。
这次联姻虽说是素问宗主动提起的,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变化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
老夫人颇为重视此事,让南宫白每日都去关心青鹤,嘘寒问暖,要让青鹤觉得他是个体贴之人。
青鹤取来面纱带上。
这些天以来一直有个疑问揣在她心里,让她很是疑惑。
“王府待客很周到,我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青鹤妙目微弯,一双眼温润平和。
南宫白一阵语噎。
这些天以来,青鹤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倒让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原以为今天也是说不了三句话,没想到今日青鹤竟主动和他谈起了大燕的风土人情。
“我听闻在西凉城那边生长着一种名为绕指藤的灵植,不仅能拿来入药,还能拿来炼器。不知南宫世子可曾去到过西凉城?”
南宫白自是没去过。
但奶奶叮嘱,定要讨得青鹤仙子的欢心:“去过的,仙子说的那种灵植我也见过,确实难得,若仙子需要,我立马着人去采。”
青鹤若有所思,而后笑道:“多谢世子,但不必了。我今日正在编撰医书,便先走一步,失礼了。”
南宫白似还想说什么,青鹤却已经转身回了暖阁。
“唉。”
青鹤摘下面纱,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
“小姐?”素问宗的侍女问道,“您怎么了?”
青鹤道:“此人并非当年救我的那个人。”
“方才我故意说西凉城生有绕指藤这种灵植,但这种灵植只生在漠北灵谷,此人根本没去过灵谷。”
青鹤说完,有些气闷。
当年对方为何不肯给她留下点什么,害她寻了那么久。
侍女疑惑道:“可是小姐分明在那人身上发现过南宫家的令牌,若不是南宫世子,又会是谁呢?”
青鹤摇摇头,心绪有些烦乱:“我也不知,但联姻一事就此作罢,我们回素问谷去吧。”
暖阁间正在洒扫的侍女听见这话,手轻顿了一下。
老夫人命她伺候青鹤仙子,为的就是听见什么消息能够及时向老夫人禀明。
“什么,青鹤准备退婚?”老夫人握住龙头杖,猛地站了起来。
“是,我亲耳听见青鹤仙子这么说的。”侍女低声道。
“孽障,你做的好事。”她思来想去,想到的原因只可能是南宫白这孽障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青鹤,这才让人家有了退婚的想法。
老夫人几杖抽在了南宫白身上:“还不快说,你做了什么?”
“不敢啊奶奶,我什么都没做。”南宫白最怕奶奶生气,被吓得立马就跪到了地上请罪。
“这些天我对青鹤仙子一直嘘寒问暖,以礼相待,绝没有冒犯仙子的地方!”
南宫白痛哭流涕:“是青鹤仙子不想搭理我,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赶我走,我哪敢冒犯她啊。”
老夫人盯着他。
这孙子非但没有灵根,不能习武也就罢了,才智也平平,她倒是真有些后悔扶持的不是孙女了。
墨儿天赋卓绝,年纪轻轻便显露出了自己在修行和兵法一道上的奇才。
一步踏错,步步错,若墨儿的娘还没死,此事也许还有转圜之地。
可惜墨儿的娘死了,若被墨儿知道,整个南宫府或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老了,护不了南宫府多久。
可若是有了素问宗的扶持,南宫府便可继续屹立不倒。
这桩婚事绝不能取消。
“你先起来,你和奶奶仔细说,今天到底和青鹤说了什么?”老夫人神色稍缓,重新坐了回去。
“是。”
南宫白擦了擦眼泪:“今日除了日常问候外,青鹤仙子主动留我说了几句话。”
“她说起西凉城中的一种灵植,名叫......名叫绕指藤。”
“孙儿没去过西凉城,当时只顾着讨青鹤仙子欢心,便附和了她几句,谁知说完仙子便赶我走了。”
“蠢货,蠢货。”南宫老夫人捶着龙头杖,“那绕指藤只生在漠北灵谷当中,你既不知,瞎应什么?”
漠北灵谷。
说起这个,南宫老夫人倒是想起了一桩旧事。
她记得,当年楚国来犯,是墨儿带兵去守的关。
事后敌军退败,墨儿却身受重伤,据传便是从灵谷中掉了下去。
那次,她消失了整整三月有余。
若青鹤是有意问起,那么她想找的人当是----
南宫墨。
“南宫墨。”江狸忽然道。
“我知道该怎么让南宫墨心神动荡了,借此我们就可以用命锁窥见她前世的死因。”
“你想怎么做。”
江狸道:“过些天送信的人又该来了,我可以前提把信换了,南宫墨肯定能察觉到异常。”
“只是不知这样对南宫墨来说会不会太残忍。”江狸叹了一叹而后又道,
“不,南宫墨心性坚韧,让她一直活在谎言中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谢玉衡道:“既如此,本座便帮你把人引开。”
与其被左辅电击,还不如自己主动。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谢玉衡第一次主动提出帮她。
江狸疑道:“有诈?”
谢玉衡:“不要算了。”
江狸立马道:“当然要。”
“不过......真的只是帮忙吗?”
谢玉衡瞧见江狸身后的那团狐狸尾巴轻轻晃了晃,落在她的眼中,像是一支羽毛轻轻扫过。
像是有些雀跃,又有些期待。
谢玉衡不愧是正气凌然的正派仙尊,真是心地善良。
谢玉衡抬眼,那双凤眼长而清:“本座帮你,你很开心?”
江狸点头:“自然,你修为那么高,又会很多有用的咒律,而且很聪明,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帮我,我会省心很多。”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发顶上的耳朵也跟着晃悠,说完见谢玉衡在看着自己,声音便低了下去。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她低着头,不时飞一眼看看谢玉衡。
江狸年纪轻轻却极入世老道,心有玲珑在内,对外却滴水不漏。
谢玉衡回想起初见时,又或者她对洛七娘或者旁人。
可对她时却极少动那些小心思,自顾自地就把自己划到了自己人的阵营里。
她难道很了解她么。
这个名叫谢玉衡的人。
既然聪明,又为何不聪明到底,就连她也一起防着,不然不知何时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不过,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至少在她有办法解决灵府中的左辅之前不会。
谢玉衡颔首:“说得不错。”
“所以想好了就去做,出了事有本座。”
“本座护着你。”
江狸:“......”
“!!!”
不知为何,江狸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竖着的耳朵往后一背,眼睛也瞪大了一瞬。
谢玉衡手上一空。
没有毛茸茸,也没有热乎乎了。
她说什么了,江狸反应怎么那么大。
“那个谢宗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水没打呢,先走一步。”江狸收回尾巴,低着头就往外冲。
掌心温度逐渐凉去。
谢玉衡垂眸看自己的手,握了起来。
江狸有些心烦意乱。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对人说的吗。
还是说,不是随便说的?
她现在无心恋爱,只想苟命。
不过估计谢玉衡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江狸一叹。
罢了,现在还是先办法活着,解决南宫墨的事要紧。
今夜忽而下起急雨,江狸撑伞守在那墙后,见那胡姑娘果然应时而来。
她把墙砖移开了一块,将信放在了其中,谢玉衡就在这时去把她引开。
江狸见人一走远,连忙几步过去把信调换,她约南宫墨在府外一见,有要事要告知。
夜中寂静无声,整个巷中只能听见江狸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雨声滂急,透着湿润的潮气。
江狸周身似有一道暗影闪过。
江狸回头一看,并无人影,再想往前时南宫墨已然一剑指向了她:“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信件被丢在江狸脚边,被雨水打得濡湿。
江狸低头看了看指着自己脖颈的剑尖一笑:“没什么,只是看不惯南宫王府欺你多年,有些不忍心想告诉你一些真相罢了。”
剑刃在江狸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南宫墨冷声:“你到底想说什么,故弄玄虚,你若是在军中,第一个斩的就是你这种人。”
江狸瞳中映着凉夜,她看着南宫墨,缓声道:“南宫----郡主,我此来是为了告诉你,你的母亲早已去世。”
“她在你们分离的第一年便已经去世了。”
南宫墨身上的一袭黑衣融入雨夜,几乎要将她模糊其中。
半晌后才听得她哑声:“你......说什么?”
雨珠在伞面上弹开四溅。
江狸摩挲着伞骨,轻声道:“是南宫王府的人为了继续利用你,为了让你继续替王府卖命,她们编造出了一个谎言骗你。”
“你想想,为何这十多年她们一直不曾让你和你母亲见面,哪怕一次都没有过。”
“信可以找人模仿,人却不能模仿,哪怕可以,郡主你却一定能辨出来真假。”
南宫墨仍以剑指着她,剑身却微微地发着颤:“你胡说,我母亲上月才给我写信,还告诉我庄上的花开了。”
“她说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我们马上就能相见了。”
“你有什么证据?!”南宫墨厉声诘问,手中剑刃眼看就要刺入江狸的脖颈中。
有剑划开雨珠,擦着江狸的发间飞掠而去,透白的剑身照出上空中的万千雨滴。
剑之快,似让急雨也悬停不动。
谢玉衡撑伞而来,身形纤薄,白衣袅袅。
濯雪震开了南宫墨手中的剑,南宫墨一惊,她竟然在这一人身上感受到了千军万马压境而过的压迫感。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谢玉衡朝南宫墨丢去一只镯子。
那只镯子由墨玉打成,内侧刻着她母亲的名字。
这是她的爱物,从不离身。
谢玉衡道:“我在洛七娘房中搜到,对了,你应该认识洛七娘?”
她自然认识。
幼时她曾偷去过几次庄子,她说可以不和娘亲说话,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洛七娘不肯,眼中隐隐有些慌张。
那时南宫墨以为是她在害怕被老夫人发现,如今想来,是在怕被她发现。
南宫墨的手被濯雪挟来的灵气所震伤,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淌下,而后又被雨水冲刷干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们原来......一直都在骗我。”
南宫墨握紧了那只墨玉镯子,声音艰涩。
“我为南宫家,出生入死十多年,多少次差点死在战场上。”
“我可以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我只想替大燕守好北境,护好城中百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娘而已。”
南宫墨仰起脸,大雨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为何要骗我?”
江狸沉默。
谎言于南宫墨而言,就像是一块陈年旧疮,随着年深月久,那块脓疮也越来越大,不知何时便会危及主人性命。
现在剜去,虽痛,却不至于致命。
南宫墨怔然失神。
谢玉衡袖中猛震,她取出命锁:“现在就是南宫墨心神最为动荡之时。”
谢玉衡将命锁一端塞进了南宫墨手中,一边朝江狸伸手:“江狸,你还等什么?”
大家新年快乐!
今天对抗路小情侣上大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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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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