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身上一轻,紧接着周围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如鬼魅窃窃私语,听不清切。
原先盖着盖头视野受限他只能看清足下一点灯光,但此刻四周却突然陷入黑暗,盖头也消失了。
片刻后场景来到一处书房,布满夜色的窗前坐着一个书生,书生穿着一身补丁的旧布衣,用着炸了毛的小狼毫,边写边不停地靠搓手来抵御寒冷。
突然有人敲了敲窗,窗外传来一道稚嫩的少女声,“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有何事?”书生抬头。
“我给你张纸,一会儿你照着念就好。”
那书生听得得一脸疑惑,只见窗户被推了下,破窗户受不住这一点力,随着那人动作破了个洞。
二人隔着窗户的破洞对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女连忙道歉。
书生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这窗户本就年老失修,再用纸糊上就是。
那少女盯着他好一会儿,鼓起勇气伸出一只红色毛茸茸的手,书生接过他手上的纸,见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像人,还是个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绝世大美人。
紧接窗门被打开,跳进来一只毛色火红的小狐狸,她绕着书生走了两圈问道:“我像人还是像妖?”
书生见小狐狸口出人言却并不害怕,因为这只小狐狸他在后山上远远见过几次,从未对他和他家的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小狐狸见他不害怕,试探地靠了过来,书生试探性地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在触碰瞬间想起对方是位姑娘,此举有些冒昧。
小狐狸见此,用尾巴圈住了他的手腕拉了回来。翻开肚皮一副撒娇的模样。
书生见纸上没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照着念了一遍。
片刻后只觉得面前白光一闪,那小狐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化作少女娇笑着跳走。书生望着她的背影,将手中写得歪歪扭扭的手稿糊在了破洞的窗口。
……
随后画面不停地变换着,故事很俗套,书生与狐狸的爱情故事。
某日小狐狸故意吓他,瞪着圆圆的杏眼道:“青君,你个小书生,怕不怕我这样的狐狸精。”接着说自己是妖怪要吸他血剥他皮,问他怕不怕。
书生眯了眯狭长的眼,很想配合她演出但还是没忍住被她逗笑了,轻笑着问:“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少女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她红着脸盯着书生道:“山下茶楼里听的。”
一日书生看着她从野地里回来,双手竟都沾满了泥土,无奈又宠溺道:“林清清,人不同牲畜不可四脚着地,学人还需模仿得像些。”
“我才没有四脚着地,看我给你挖的野番薯!”
二人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书生赶考缺盘缠,小狐狸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帮书生家的老母鸡接生,养小鸡卖银子给书生攒盘缠......
科举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小狐狸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书生,虽说经常搞砸可能是反方向的照顾,她想偷考卷却发现有护国寺的大师护着偷不到,日子一天天临近,小狐狸比书生还急。
放榜那天,金科榜上第一人,赫然写着林青君二字。
书生没靠作弊靠自己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你愿意随我去京城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书生真诚地问道。
“我....我......你等我回来。”
小狐狸脚下生风,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上,她要去挖山上最甜的野番薯,摘悬崖上最美的那支百合花......献给她最爱的状元郎。
可书生擅文书,却不擅人心。
朝堂内外早就党派勾结官官相护,不站队只能落得个贤者抱憾忠臣枉死的下场。
管你什么寒窗苦读金科及第,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金科及第的不是琼林宴,是断头饭。
书生临死前想,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听见那句我愿意。
小狐狸从城外满心欢喜赶回时,没见到她的三书六礼,也没见到她的八抬大轿。
见到的却是她心爱的状元郎被吊在城门示众的尸首。
天大地大,却容不下一只吃素的小狐狸。
......
沈念看明白了,这狐妖与一凡人恩爱,可凡人在朝堂上被诬陷至死,狐妖为了报仇屠了城。
等等,这书生叫青君?刚刚那狐妖推倒他时喊的名字,那这少女岂不是这抓他们来的狐妖。
这少女既早已心有所属,“那与谢无妄成亲的意义在哪?”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她在找替身。”谢无妄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那狐妖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谢无妄小声提醒道:“闭眼”
然后伸手揭了他红色的盖头,让他的视野不再受阻。
沈念慢慢睁开了眼,揉了下许久不见光亮被刺痛的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面前的男人宽肩窄腰,挺帅,因为高深的修为,岁月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沈念疑惑道:“可你跟青君长得也不像啊。”
谢无妄无奈笑道:“笨,你想哪儿去了。”
随后他摊开手露出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癸乙 癸己未丑丑未” 八个字。
沈念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儿思考道:“这纯阴的八字,阴成这样还能活?”
这种八字的人生来短命,轻则背时水逆,重则家破人亡孤苦一世。
谢无妄淡淡地回他,“这是我的八字。”
沈念:......
“抱歉。”
“没事。”
谢无妄又补充道:“最适合当亡魂的容器。”
谢无妄命真硬,这么阴的八字都能活得好好的,怪不得上辈子自己一点便宜占不到。
“那狐妖要复活自己的爱人,我这副纯阴八字的躯体做适合当那些东西的器,因此他才会同意与我成亲,同时我才有机会找到她的藏身之所。”
谢无妄用法术将手中的纸条燃了个干净,随后转身望向沈念:“还有不明白的吗?”
沈念眨了眨眼,“所以你和林清清成亲是为了杀她,她与你成亲是为了用你的躯体救林青君?”
谢无妄点点头,“没错。”
随后不解道:“什么林清清林青君?”
沈念将刚刚在幻境里看到的故事复述了一遍,谢无妄眉头紧锁地听完了。
随后他担忧地看了沈念一眼,“头疼不疼?”
沈念摸着脑袋感受了一下揉着眉心道:“好像是有点儿。”
谢无妄告诉他,他刚刚看见的东西叫“相”,是人临死前最深的执念,或是幸福或是恐惧。
只有些少数天赋异禀的人可以看见别人的相,我们管这类人叫相术师。
然而此技法几乎已快失传,因为这“相”十分凶险,众生百态执念无奇不有,很多相术师进了相内有去无回,这就叫“着相”。
沈念一边听着一遍点头。
“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成亲这件事,任何人都没有告诉,可以理解吗?”谢无妄耐心解释道。
沈念点头如捣蒜,被谢无妄的耐心惊到。
谢无妄的话竟能如此之多吗。
上一世的谢无妄,只会天天挂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说要除了他这邪祟。
果然,除了对自己如此冷漠,无妄仙君对其他人从来温和。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无妄在床上捏了个傀儡假身,带着沈念隐去身形。
只见小狐狸林清清兴高采烈地抱了堆法器,还带了几个番薯和一束野百合,“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找到了!青君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她揭开了喜床上的被褥,露出了床板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咒文。
随着少女口中的念念有词,床上的阵法像活过来一般扭动起来。只见床上的“谢无妄”慢慢动了起来。
林清清喜极而泣,手捧野百合半跪在地上,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谢无妄”站了起来,哦不,应该说是林青君。
少女满脸娇羞道:“青君——”
谁知迎接她的,却并非爱人的拥抱,而是穿心的利剑。
噗嗤——
“我......”愿意......
假人傀儡在谢无妄的操控下一剑贯穿了林清清的心口。
“青君?”林清清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她还是不敢相信爱人竟然要杀她。
林青君没有应她,提剑意欲进攻。
林清清虽然傻,可她毕竟是修行千年的大妖,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不是青君!”林青青忍痛拔出心口的剑,一剑劈向这假人。
假人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哐地一声散架了。
沈念吐槽道:“师尊,你这假人质量不太行啊。”一剑就没了。
谢无妄轻咳一声,“林清清本就是半步成神的大妖,何况这是在她的领地。”
言外之意,不是他不行,谁来都不行。
她捂着胸口的血洞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两人所在之处,凌厉的剑风擦着沈念的脸堪堪擦过,差点就要毁了他这张脸。
谢无妄将沈念护在身后,只身迎战。临走时还不忘递给沈念一张符,在他耳边低语,“那咒文就是阵眼,毁了它。”
林清清擦掉唇边的血冷哼一声,“我早知你不会乖乖听话,所以在你进门时便给你喂了软骨散,算算时间此时应当已经开始发作了。你此刻是不是感觉四肢酸软无力,视线开始模糊......”
刚刚顶着谢无妄样貌进来的沈念:?
“随后你会头痛欲裂,坠入梦境,永生永世轮回在无尽的噩梦当中。”林清清接着说。
好像确实是被喂了什么东西的沈念:??
沈念的身体随着林清清的话语,一步步瘫软下来,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林清清执剑强撑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见谢无妄一点反应没有,她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招魂阵。只见沈念瘫软着身子,像只软脚虾一样慢慢爬向了招魂阵。
“你在干什么!!!”林清清尖叫出来,说着就要去阻止沈念。
她速度极快,但有人更快地挡在他的前面。
谢无妄的脸鬼魅般出现在空中。
“你的对手是我。”
谢无妄的速度快得惊人,林清清的剑甚至连他的发丝都没切断一根。
沈念看了眼努力的谢无妄,觉得自己也不能拖后腿。
他蠕动着身子,一鼓作气,像条加速的蚯蚓一般,扭动身躯快速将自己甩了过去。
啪——
符咒终于贴在了招魂阵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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