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宣很是新奇地绕着陈旦转了一圈。
“他好像没中毒。”
“我们小队里属老大的精神抵抗力最强，连老大的指甲都黑了，陈旦怎么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金世子啧啧称奇：“莫非他的精神抵抗力比我还要高？”
“陈旦，你之前有进过漩涡吗？”
陈旦摇头，这么几天相处下来，陈旦基本已经确定，自己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了，他只能尽量少说话，避免引起小队几人的怀疑。
“我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些。”
张文宣等下意识将陈旦归入从小生活在消息闭塞地区的那一类人，也没有过多怀疑。
张文宣对于陈旦的精神力抵抗值很是好奇：“我们出去之后带你去院里做个精神力检测，你可能拥有了不得的才能呢！”
此时的文院小队对自己此次攻略漩涡的命运还持有非常乐观的态度，C级的漩涡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他们的准备充分，到目前为止，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在短暂休息进食后，一行人又重新踏上寻找“杀父仇人”的脚步，从胭脂女的茅屋出来之后，他们所遇到的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草场，而是层层起伏的小山丘陵，姹紫嫣红的鲜花开遍了漫山遍野，为了节省体力，众人只能绕远路，弯弯曲曲地沿着山脚下的小路前进。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
第十天下了一场大雨，简易帐篷在大风雨里难以固定，他们无处躲藏，蹲在大树下面被冻得瑟瑟发抖。即使张文宣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张小萌的身上，想尽力为她遮挡住风雨，张小萌也还是生病了。
重感冒使她烧的昏昏沉沉，金世子将瓶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女巫的泪水}喂给了她。
雨下了几个小时才停下。
“老大，我们要在这里走多久？”张文宣蔫蔫的，对于怎么出去如何出去摸不到一点头脑。
何星将放在{储物手环}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放在地上，帐篷，雨伞，一口小锅，登山绳，小刀，手电筒，小斧头等等。
“压缩饼干还剩下两块，干净的水一口都没有了。”
这两天为了节省食物，张文宣几乎没吃什么，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老大，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何星道：“听说命运类的漩涡是最消耗时间的，我们要在这里找多久？万一一直找不到呢？”
“五年，十年，在出去之前我们就要先饿死了。”
金世子眉眼郁郁:“不会的，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所有人的耐心都几乎被消磨殆尽，连平时最坚定最稳重的金世子的内心也被烦躁塞满。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时贸然带队进漩涡的决定是不是太莽撞了，他们小队或许根本就没有攻略C级漩涡的能力。
漩涡开启之后，里面的“故事”若是一直未有人去攻略，能量值会一直累积溢出，直到打破稳定的平衡，承载漩涡的空间破裂，能量溢出污染现实世界，但是谁也不知道漩涡什么时候会破裂，漩涡破裂的时间是没有规律的。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两三天。
要是他不带队直接进来，也许漩涡能撑到他们回去报告，院里派新的攻略队伍来，这样他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当初要是做了不同的选择就好了”这个想法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金世子的脑海里，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现在后悔和自责几乎充斥了他整个心脏，他不敢将这些情绪在信任自己的队员的面前表现出来。
漩涡内外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文学漩涡的时间空间基本被独立在现实世界之外，他们就算在漩涡里呆上十年二十年，外面的世界也可能才过了五分钟。
但是人身上的时间不会停止向前，一个普通人类的光阴只有区区数十年。
攻略漩涡不力的小队，在漩涡里呆上几十年，出漩涡的时候变得白发苍苍，这样的极端事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听说之前有人出漩涡回到家中，变得比自己的父母还要衰老，没过多久就在现实世界老死了。
这样的案例毕竟是少数，在漩涡里呆久了，大部分的人永远失去了回家的机会。哪怕没有生命危险，大多数人在漩涡里停留过久，精神会受到污染，意志不够坚定的人不可能在漩涡里坚持数十年寻找回去的路，而是被漩涡同化，要么崩溃而死，要么彻底迷失自己，变成漩涡的一部分。
张小萌自淋雨高烧后一直很消沉，听到何星盘点剩下的食物，害怕的小声啜泣了起来，她才21岁，这次任务出发前妈妈还叮嘱她早点回去吃晚饭，要是回不去了，妈妈得多伤心。
即使现实中的雨停了，一场看不见的大雨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文院小队的心里，恐惧和害怕是一种瘟疫，人传人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媒介。
只有陈旦面色十分平静，他蹲在蓬松湿润的草地里挖来挖去。
“陈旦？你在干什么？”张文宣最先注意到了他。
“陈旦？”
陈旦沉浸在挖土的乐趣当中，喊第二声的时候才听见喊声回过头。
“？”
“怎么了？要出发了吗？”陈旦腾地站起来，还不忘把自己挖到的战利品一起抓上。
“你在干什么？我们现在食物不多，要节省体力。”何星一如既往的嫌弃。
这次金世子没有力气站出来要求何星一定要对普通人友好，他也觉得现在食物短缺，是应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毕竟食物就这么一点，要是陈旦吃的多一点，那其他人就得少吃一点。
“他手里拿着东西！”张小萌被众人的谈话吸引力注意力，抬头眯着眼看去，一时忘记了掉眼泪，“活的？会动！”
等到陈旦走近了，众人才发现陈旦手上拿的是蚯蚓。一大团红色的条状物，被陈旦装在一片大叶子上，翻滚着在陈旦手里扭来扭去，画面诡异中透出一股恶心。
“你抓这些虫子干什么？”张文宣不怕虫子，凑上前去拎了一条。
张小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摇头说：“我不吃！”
金世子和何星也是面如土色。
陈旦完全没有领会到空气里飘散的微妙气氛：“我听你们在商量事情，我就去旁边玩了一会儿，顺便刨点蚯蚓。”其实陈旦是坐不住了，自从停雨之后，小队就没有再前进过，大家也不怎么说话了，他实在是闲的无聊，趁他们坐着，自己起来四处逛了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鱼很喜欢吃蚯蚓，万一前面有河的话我们就可以试着钓鱼。”
“蚯蚓钓鱼？”
小队都很茫然，他们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学习天赋和文学天赋，一直都在努力学习，直至考入文院，更是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对象，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有“出息”了。他们知道怎么考第一名，但是不知道蚯蚓还能钓鱼。
“我们是要出发了吗？”陈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以为把他叫回来是因为小队又要出发了，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上路，他一向都不参与决定，如一张漂浮在水上的树叶，随波逐流的向前。
金世子看着陈旦手里的蚯蚓，一股更深的自责涌向了他。他不应该把陈旦一起带进来，如果说文院小队有攻略漩涡、阻止污染逸散的义务，那身为非攻略人员的陈旦就完全没有必要跟他们一起淌这趟浑水了，他应该把陈旦安置在外面安全的地方，就算陈旦身份可疑、担心陈旦被污染过不把他放在人群聚集的避难所，也应该找个单独的房子，让陈旦在外面等待救援。现在贸然将人带入漩涡，如果陈旦回不去了，那这件事他这个队长要承担主要责任。
金世子觉得自己的嗓子眼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但他还是艰难的开口：
“陈旦。”
“我们的食物就要吃完了。”
“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啊？”陈旦有些吃惊，“你说这片荒地吗？……好像是有点大，那我们还走吗？”
“走？去哪里？”金世子觉得陈旦根本没有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
“这片荒地我们走不出去，这个漩涡我们也走不出去。”
“我们没有一点青云道长和白雨潇的线索。”
金世子话里的绝望有点吓到了陈旦，陈旦不是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淋了一场雨，怎么空气的味道都变了。以前陈旦也经常会淋到雨，尤其是夏天做室外工作的时候，有时候水莫名其妙的就从天上泼下来了，泼下来也得干活，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他记得有一次雨下的眼睛都睁不开，他要抢着把一批雨布盖到货上，那雨布淋了水又湿又重，干的他差点背过气去。所以单纯的淋雨打击不到陈旦，陈旦还有闲心挖泥鳅。
“往前走？”
“……要不然往左？都听你们的。”陈旦被他反问的摸不到头脑：“不是说要找人吗？那两个人不在这里啊。”
在陈旦看来，既然人不在这里，那就继续往前走，继续找。
“你不怕我们一直找不到吗？找不到人我们就回不去了，也可能明天就会饿死。”
陈旦怕不怕？
“怕。”有一点，但不多。
“我想吃土豆了。万一这里没有土豆怎么办。”土豆是陈旦最喜欢的食物，他已经换了三个地图了，生活在哪里他其实无所谓，但是如果他生活的世界要是没有土豆，那他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所以他想回去，能回到他们说的“现实世界”吃到土豆和红烧牛肉面很好，最好能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他的出租屋里还藏了两千块钱，那是他的血汗钱。
“……”众人沉默。
“你们不喜欢吃土豆吗？”陈旦觉得空气真难懂。
“蘸酱油吃也不喜欢吗？”
“我们继续走，万一这两人就在前面呢？我们再往前看看吧，找到他们就可以回去吃土豆了。”
张文宣很给面子，咕噜噜的声音响个不停，在大家看来很平常的食物，在饥寒交加的时候简直成了奢望。
金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内心又重新安定下来。眼睛看着未来的人不一定走得到未来，人的脚只能踩在现在。他们用很久很久的时间，也可能找不到青云道长和白雨潇，也可能饿死在路上，但是不去找，他们就永远找不到，他们会饿死在这里，希望只会在路的前面。
“好，我们往前走，等回家了我请你吃酱油蘸土豆。”
一行人搜集了一些露水喝下，忍着饥饿往前走，在一片小山后的平地上，他们真的找到了一小片土豆。
土豆是陈旦认出来的，他在院里的时候种过这个。
张文宣又惊又喜，何星带了打火机，众人用树杈子将土豆穿起来烤，又焦又生的口感在所有人嘴里也成了难得的美味。
“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这片土豆是谁种的？好像星露谷物语里南边的大葱！”星露谷物语是张文宣最喜欢的种田游戏，在地图的南边有一片可以采摘的大葱，他至今不知道是谁种的。
他们还遇到了一条河，可惜陈旦把所有蚯蚓都用完了也没有抓到鱼。
大家在水里玩闹了一阵，无功而返，又继续前进了。
【已公开的情报：温州院的季常快出发救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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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土豆蘸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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