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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太阳

在密林中,一行人点着火把疾步行走,随着他们的动作,草丛上的露珠坠落入土地,在他们的耳边是奔跑群狼的嚎叫声。

领头的女人牵着一个男人,催促道:“你确定是在这里?”

“是的、是的。”男人连忙点头哈腰,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晦涩的双眼。他的眼睛四处乱窜,似乎在找逃跑的道路。

然而,就在男人回答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凭空削断一般,骤然飞了出去,血腥味引起了丛林中野兽的躁动。

而矮小的男人则发出一声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叫,女人不禁皱眉,将手上的石斧放在男人的脖子上,声音粗粝道:“好好带路,要不然下次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营地中,米娅拜托莉莉做的诅咒人偶被女人轻轻掰断了一臂,鲜血在断口处流出,她看着手上的鲜血,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人类为什么总是喜欢尝试那些显而易见的错误道路呢?既然选择了背叛,就不要后悔啊。”

“神,我不敢了,不敢了。”男人跪在地上,向天空之上那个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发出他的哀求声。他甚至已经开始把对他施加诅咒的米娅当成是他至高的神明,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这是主人给我的历练,我要完成它,被斩断了右臂的男人神色癫狂,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

在经历了男人的故意绕路后,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部落。

天色未亮,山间还散发着雾气,叶拿着沾血的石斧在树下静静地等待,突然前方探查的人回来小声道:“大姐,都睡着了。”

叶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作了一个手势,让手下都跟上,顺着岩石攀岩,悄悄地进了村。在一路上,叶等人看到不少女人,被关在木制的笼子里,头发枯燥,神色恍惚,估计是那个老太婆口中所谓的伊凡祭品。

有些女人发现了叶等人的潜入,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麻木地动了动眼珠,彷佛已经对来人的拯救不报任何期望。无非就是一个部落来偷袭另一个部落罢了,无论是哪方胜利,她们都逃不开成为祭品的命运,因为战争胜利也是需要用战俘献祭的。

另一旁,银发金瞳的女神也驾驭着自己的太阳金车,来到一处潮湿的地宫面前。属于天空的天马不喜欢这地宫的阴邪潮气,躁动地扇动着雪白的翅膀,天马的羽毛落下,点燃了脚下的草木。

伊安今日没有戴太阳金冠,而是选择将长发束起,扎成高高的马尾,前额的碎发则在风中飘拂,身披轻铠手持金弓,俨然是一位女武神。

骄阳一路相随,在她头顶散发着光芒,在山间水汽的折射下,编织出一场七彩幻境。随着伊安对太阳的掌控渐深,伊安出现之地即是白昼。甚至在某一些地方,伊安已经作为白昼女神开始接受崇拜。

伊安采下一束阳光,将之化为了拿在手中的金箭,她将之搭在另一只手的太阳金弓上,然后单眼闭上,另一只眼瞄准那幽深的洞穴,拉住弓弦的手一放,金箭如同流星一般飞入那幽暗的巢穴之中,瞬间爆炸。

轰隆,堪比核爆的声音在山间炸响,无数飞鸟在密林之上盘旋,弥漫在地宫之中的湖水也在这时被这支炙热的光箭蒸发成了蒸汽,山体骤然崩塌。

在一片灼热的水汽之中,一只巨大的鳄鱼缓缓从洞穴中爬出,它的眼睛如同幽深黑夜之下的沼泽,稍有不慎就被吞入其中,让人望之生怖。

鳄神伊凡一大早上被其他神明毁了自己居住的老巢,自然不会高兴,它强忍着头顶让它不适的火热太阳,想找出是哪一位不知好歹的神明扰了它的清梦。

然而,当鳄神看到在太阳金车上的伊安时,气势汹汹的脚步骤然停住,毫不迟疑地掉头,想要爬回自己的巢穴。天上落下的利箭却阻止的它的想法,伊凡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地宫,对上方的刚刚松开弓弦的太阳女神无奈道:“从天边而来的女神,您的力量让大地颤抖,也让我的心脏跳出了它本应该呆的胸腔。您是想要我的宫殿?我的信徒?我的祭品?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为您找来。只求您能收敛您那如同雷暴与天火一般的怒火。”

这该死的女神是从哪里来的,等把她应付过去了,就去找我的兄弟帮忙。鳄神伊凡内心凶狠道。

“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女神在天上爽朗笑道,身后的束发如同细柳随风飘摇,她的面色和善,仿佛真的是一位好脾气的女神。这让伊凡轻松一口气,开始在内心盘算该用什么筹码来送走这位不速之客。

“我名伊安,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太阳神,我的信徒刚刚来到兰西,想要举行祭祀,但是没有祭品。所以我想向尊贵的鳄神伊凡借一件东西。”

“好说,好说。祭品只要是我有的,我肯定能为您找来,您是想要被掏空了肚子的女人、还是斩断四肢的儿童、如果您口味独特,我还可以为您找来男人的头颅。”伊凡信誓旦旦道,虽然它对平平无奇太阳神这个称谓很是不满,但还是没有露出半点端倪,生怕天上的伊安把它扒皮拆骨,做成一件铠甲。

“这些都太贵重了,我只需要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

“你们伊凡三兄弟的头颅和你脚下这片土地。”女神平淡地说出这个请求,金瞳中却尽是杀意。

同时,在伊凡所庇护的部落之中,一群人乘着夜色偷偷摸入寨子,对熟睡的人举起屠刀,石斧一落,鲜血四溅。

“你……为什么?暴戾的太阳,我诅咒你,诅咒你必被……”然而,伊凡的诅咒还未说完便被战车上的伊安射中头颅,又是一声爆炸声。

伊安最烦的一点就是这个世界随手可见的诅咒,死前都得来上这么一段,所以现在伊安射杀敌人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堵住他们的嘴。

“我想杀,就杀了,难道宰一只畜生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银发金瞳的女神在战车之上单手拉开弓弦,从容地射出一支利箭。

“你……”临时前,还被这番羞辱的伊凡自然接受不了,它变幻身躯,张开小山一般的大嘴,似乎想要吞噬这轮残暴的太阳。

而伊安却不慌不急,躲过伊凡的垂死一击,从战车上持弓一跃而下,降落到伊凡的背上,巨大的鳄鱼虽然看起来可怖,但移动起来极为不便,它感觉到伊安落在了它身上,却不能扭头,只能左右晃动,地动山摇,企图用滚落的山石阻碍伊安的动作。

伊安头顶上的太阳越发炙热,女神将日光化作的金剑插入脚下的鳄鱼身体中,太阳的高温瞬间烤糊了一片血肉,然后她直接用拳头敲碎了鳄神的脊梁,伊凡一声哀鸣,再也动弹不得,鲜血从身体中喷涌而出,流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河,从山上流下。这些河流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最后,伊凡承受不住这个痛苦,在伊安的连续攻击之下,终于不再翻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像一具僵死的尸体。

就在伊凡之死将成为这片区域的灾害时,伊安立刻夺过伊凡身上的权柄,宣告道:“大地的灾祸,神明的厌弃,我命令你们立刻停下!”

虽然伊安借着自己的大地权能,勉强使大地平静下来,但那条血河依然在流淌,于是伊安只能将它引至大地之下的不死国,成为一条地下的冥河。

不死国之内,一条血河从天上飞流直下,溅起无数水花,被波蒂斯判决有罪的亡灵纷纷沉沦其中,永世不得解脱。

而大地之下的波蒂斯,也在安抚着下面痛苦的土壤,道:“母亲,不要怕,再忍一忍,十二天之后,你会吃饱的。”

跟随在她后面的死神尤金一听这话,瞬间一哆嗦,抖落了几片羽毛,他在这些日子里,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疯子女神的本质。尤金估计在这位女神眼里,神明只分现在能杀的和以后能杀的,属下则分能用的与不能用的,能用的被女神安排做苦力,不能用的则被她当场斩杀,用来取悦大地。

尤金很庆幸自己是能用且识时务的那一批,不至于像他看到的那些头铁的后辈一样被这个女神献祭给她的“母亲”。

波蒂斯一边说着,一边斩杀流窜在冥界内的魔兽,现在不死国的领域已经扩张了好几倍,曾经是魔兽的巢穴大多已被剿灭,现在空气中每天都弥漫着血气。

这些魔兽大多是神明们闲来无事的造物,在厌弃之后,就被抛至地下,在地下横冲乱撞,动摇土地,成为了大地身体中的痼疾。

那些活泼的土壤在接受了魔兽的鲜血,渐渐平静下来,听到波蒂斯的许诺后,更是高兴得吐出一块血红的宝石。

大地之上,伊安的金瞳闪烁着火焰之光,然而透露出来的却是让人害怕的寒意,她高高俯视着下方这具神明的尸体,像是在对谁解释一般,平常笑道:“如果非要说,就是你太弱了。我比你强,那就应该由我来制定规则。比如,我最讨厌人祭。”

“我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为我复仇!这个世界会失去太阳和月亮,除非众神将我复活!”鳄神拼尽最后一口气,发出毒誓,说完便气绝身亡。

伊安站了起来,身上的银色轻铠已经沾满了伊凡的鲜血,她站起来解开被鲜血浸湿的头发,嫌恶地擦去脸上的血迹,烈阳虽在她身后,却无法借给她一丝温暖,她微笑道:“我还担心他们不会来呢。放心,十二天后,你们会在我的祭祀中团聚的。后人将会因为我记住你们的名字,感到荣幸吧!为我献出了生命的诸位,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无私奉献。”

……

“可恶的外来者,快把我们放了,我们是伊凡的后裔,他会将你们这些恶徒吞噬,连骨头都不剩!”一个被俘虏的女人恶狠狠道,三角眼歪斜,身躯在藤蔓的绑缚下扭动,像是一条滑稽的毛毛虫。

正说着,上方突然传来重物下坠声,狂啸的风声四起。

“你们的神明是这个吗?”一具惨烈的鳄鱼尸体从天空被抛至大地之上,发出一声轰响,土地也因此裂开几条裂缝,那些简陋的房屋瞬间倒塌。

众人抬头一看,一位女神站在云端,她手持金弓,身上不戴任何首饰,只披了一件轻便的银色,铠甲之下健美的躯体,肤色深沉,却富有光泽,在阳光之下仿佛蒸腾着热气,诸人一见她便知什么是力量与美的化身。

“伊凡神!”信仰鳄神的人瞬间理智崩塌,大声吼叫。他们信仰的祖先、他们纹在身上的图腾,他们永远不可能死亡的神明,竟然被如此对待。

“魔神、魔神……”有人指着天上的神明大骂。

但还没说完,这人便被太阳上的光芒烧掉了口舌,捂住黑洞洞的嘴巴哭泣。

“可真是无礼啊,不知感恩的异信者。我即是太阳,天空之上的最灿烂者,你们享受了我带来的光明与温暖,为何还如此无知呢?”伊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下方有人居然真的信了,叩头大拜。或者说,他们臣服于伊安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不得不信。

而那些被掠夺来的祭品在看到这具鳄鱼死尸之后,眼泪立刻落入土地,纷纷献上自己身上最美好的东西,对上方的神明用她们的语言进行赞美。

“信仰我的人,为我斩杀这些恶者,他们的存在玷污了我的光辉,即使是波蒂斯也不会接受他们的灵魂。他们不配与你们同居于太阳之下,他们死后的灵魂只能在最寒冷的冬夜中游荡,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世上一切美好与他们没有关系,直至海水与河水枯竭,高山与平原倒置。”女神在云端之上,对这些冒犯了她的威严、挑战了她底线的人类作出宣判。

那些原本猖狂无比的伊凡信徒此时不住地叩头求饶,想赎清自己的过错,然而天上的女神不再看他们一眼,御驶着狂风离开此地。

“啊啊啊啊……”剩下的众人一听伊安的命令,蜂拥而上,将这些食人者撕得粉碎。

从此,这片土地改信了日神伊安,疯狂褪去,理智再现。

伊安战胜鳄神的神话也流传了下来,如果出生在此地的女人会在成年之时纹上一个太阳花纹,寓意为太阳的救赎,为了纪念日神伊安对她们祖先的拯救。

赞美太阳,你是最灿烂者。

星虽多,比不得你的温暖。

月虽白,比不得你的永恒。

你的神明名伊安,

她是天空的主人,

居住在黄金铸成的宫殿,

寒冷的大地,因她有了光和热。

邪恶的世间,因她有了公平与正义。

她又是白昼,如果没有她,世界将陷入黑暗、饥荒、恐惧。

赞美太阳,世界的光辉。

赞美伊安,人间的正义。

——《失落民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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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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