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十年的吞并融合，现在部落从刚出沙漠时的两百多人，发展为如今的七百多人，青壮年占大多数，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大部落。
在这期间，部落虽然几经波折，但幸好都是有惊无险，然而部落中久久没有新生儿诞生，让这个临时拼凑而成的“大家庭”看上去如同沙子上的楼阁，看上去虽然精巧宏伟，实际上轻轻一推，就会重新变为一滩散沙。
现在部落初步在兰西平原站稳了脚跟，古老时代没有多少娱乐，除了吃饭干活，就是生孩子。
一个种族的灭绝，恰恰是从没有新生命诞生开始的，特别是日神伊安在与生命之母厄提亚迟早要成为敌人的前提下，部落的生育问题尤其是伊安关注的重中之重。
不知为何，米娅看着部落里女人那些圆滚滚的、单薄得几乎可以见到内脏的大肚子，总是有些不详的预感。
如果可以的话，米娅都想替这些女人直接把孩子生下来，因为生产对于女性体能的消耗太大了，大得让米娅心惊胆颤。
而伊安作为日神始终无法驾着太阳金车进入厄提亚所掌管着的富饶的“大地之腹”，而她作为农业女神借助风力洒下的种子也被尽数灭杀，厄提亚对她的神国掌控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
这位霸道女神视为禁脔的东西，任何神明不得染指。无论是神权，还是其他。
不过，万幸的是厄提亚暂时对伊安这个才诞生了三百多年的小女神没有多少兴趣，或许她还不想如此频繁的更换这个世界的太阳神。
所以，在厄提亚对她暂时没兴趣的这段时间里，伊安必须尽快在这个世界找到能代替厄提亚作用的神明，并且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要不然厄提亚对生命领域的绝对控制永远是悬在她和她信徒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伊安从来不考虑那位神明会不会站在她身旁，她最满意这个世界神明的一点就是能跪着绝对不站着，能叫爷爷绝对不叫爸爸。
说不好听点，叫做不要脸，说好听点，叫做识时务。
因为，不懂看人眼色的早已做了那些古神的小点心，一口一个，嘎嘣脆，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
至于伊安所认可的正义，只在太阳核聚变的范围之内。核爆之下，众生平等。
由此可见，日神伊安和生命之母厄提亚不说同道之人，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
部落之中，当初被米娅留下来的俘虏，在做了部落的七十一天奴仆后，便恢复了自由身，升职为大祭司的石在向手下人吩咐了这些人的用处后，便没有再管他们。
在他的眼中，这些人的身上始终带着杀死他同胞的原罪。他相信伊安女神的仁慈，但他也谨记恶人的狠毒。
俘虏在烧制完部落中需要的土砖后，石把他们聚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农具一一放在这些俘虏面前，淡淡道：“我们不养废物。你们要是想活下去，就拿起这些农具，和我们一起在土地中耕种。我们的女神是日神伊安，她庇护着农业与丰收，只要你们勤劳，她不会让虔信者饿死在丰饶的土地之上。”
俘虏们被部落众人劳役了七十一天，他们终于等来了重获自由的时候，在听到眼前这个消息后，他们惊喜的相互看了几眼，然后飞快的捡拾起石分发给他们的农具，大声说：“我们知道了。”
石作为现在部落中权力最高的大祭司，瞥都没瞥这些俘虏一眼，随意轻轻地“嗯”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地。
米娅前不久从矿山那边回来了，部落中的许多事务都要和她交接报告，他没有时间和这些俘虏消耗。
夜幕降临，树影婆娑。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跑啊？我好想家，我记得我的部落有一棵很大的树木，那是巨木之神朱利安的化身。”寂静的黑夜中，一个人睡在茅草上犹犹豫豫道。
这里千好万好，终究不是他们的故乡，如果可以，他们终究是想回家的。
“跑，我们能跑去那里？祭司都已经被他们杀死了，我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另一个人忧郁道。
当初各部落大多数懂得星象之术的祭司已经被石和叶斩首，在这个指南针还未发明的古老时代，人们识别道路主要靠部落这些懂得星象之术的“高级知识分子”。没了祭司，这些人就像一只只乱转的蚂蚁，不足为惧。
“而且我看这里的人对我们挺好的，有吃有穿的，还不需要人祭，神赐之地也不过如此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房屋内，众人的交谈声瞬间停止，他们开始思考起原先部落和现在这个部落的优劣。
这时，有人嗤笑一声道：“有吃有穿的，但是他们只给我们一半的食物。一半的食物，够吃个屁。”
“可我们原先是怎么对待那些俘虏的？斩杀？还是活埋？或者说献祭？”此话一出，提出异议的那人顿时没有了话语。
确实，这个部落对于他们这些俘虏已经算是好的了，甚至可以说是仁慈。如果战胜的是他们，他们绝对不会给战败者如此好的待遇。
“别说了，既然他们只给我们一半的食物，那一半我们就自己去找。大地总不会饿死有准备的人。我们明天就和他们一起去种地。”一道苍老的嗓音结束这次对话，一锤定音。
“也只能先这样了。”众人叹道，说着说着就沉入了睡梦之乡。
没人注意，庭院外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月下晃动，像是传说中噬人的鬼魅。
门外，一群人手持刀兵静立，夜风缓缓吹过，无声无息。树上的虫子一不小心落下，还未来得及叫上几声，便被随意踩死。
这时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从破败的院落中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命运。
“大祭司，我们还要……”一个男人挤眉弄眼地做出砍头杀脖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石轻轻一挥手，低声道：“走吧。”
“大祭司，这……”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那个俊秀的男人止住了话语。
石回头看了看那间破败的屋舍，低声道：“他们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是我们的同胞了。以后部落里的人不准再欺负他们，听到了吗？”
“是。”手下怪异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手下不知道为何大祭司改变了主意，但是听他的总是没错的。
为日神伊安建造的神殿之中，日夜焚烧的香木薰染了整个殿堂，工匠塑造的女神像面目多情，狭长的双目中是对苦难的世人的悲悯。
神像双手交叉，遮蔽□□，海浪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在她的上面是用黄金锻成的日轮，在女神脚下是永远燃烧的祭火，上方的黄金日轮在明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明火之下，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缓缓走入殿中，他放下手中的宝剑，首先在神殿前的莲花池中净了手，避免把手中的血腥气带入圣洁的神殿之中，冒犯了神明，然后他避开常人的耳目，走入一处偏殿内。
当初伊安让石建造这处神殿，既是为了给那些不长眼的神明一个提示，表明这块地方是她罩着的，也是为了石这些大小祭司一个办公处所。
现在部落人□□发，总不可能还让这些行政人员还挤在一间破破旧旧的草屋办事。虽然伊安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但她也没兴趣去恶意虐待这些祭司。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神明，非得搞个什么苦修来让信徒证明他们的虔诚之心。
而且从历史角度来看，太过严苛的戒律虽然短暂地能保持宗教的“纯洁”，但也会妨碍其他东西，比如文学、艺术、思想的进步。中世纪的黑暗，伊安不想重现在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伊安想塑造的是一个自由、开明、包容的世界，至少不会再有人类因为砍了一棵神明的圣树，而得到全家惨死的下场。
“先知大人，我按照您所说的去做了。”石微微低下自己的头颅，像面前这个女人表示自己最高的敬意。
“如何？”女人坐在草席上，冷淡问道。在她身前是部落祭司难以处理的事务。日所创造的文字还未被叶破译出来，现在部落中还是以图画和结绳记事。
比如一个方块状的图案便是一块农田，几个树木样的图案就象征一处森林，如此一来细细推演，米娅竟能猜出这泥板上图案的大致意思。只是对手中的几条打了结的麻绳，不解其意。
经过石的解释之后，米娅才知道她手中的麻绳竟然是部落中的“户籍”记录。一个小结是一个家庭，一个大结则是一个具有相同血缘的氏族。
前几个月，部落的农田丰收，按照部落的旧规，要把粮食与兽皮给这些人平均分配，这是这些祭司处理惯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些祭司以前处理的都是只有几十号的事务，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丰收和这么多的人口，而且部落中分工不一，代表各个氏族利益的小祭司都认为自己的氏族干的活最多，谁也不服谁，无奈只能等米娅回来处理这件事。
简单来说就是，现有公有制与人天然具有的私欲之间的矛盾，小家庭有了，人类也开始有了私心。二者谁都没有错，只是看哪一个更符合时代的发展而已。
米娅想了想部落里那些大着肚子的女人，决定还是延续以前均分的做法，在这个稍有不慎就是团灭的原始时代，公有制还是更加抗风险一些。
尽管对不起那些更为勤奋的人，但是在米娅的心中还是部落的稳定第一。
有了石的“翻译”后，让诸多祭司头疼了一个多月的事务，被女人用四则运算片刻就处理好了。在石的眼中，简直就是神迹。
而女人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也不抬地对石问着事情处理的进度。
“那些人应该没有跑的想法，就算是有人想跑，也被我们抓回来了。”石不敢直视女人的面容，只能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燃烧的祭火。
“现在还想跑的人，终究是养不熟，解决了吧。”米娅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几个人的命运。
“是。”男人没有问米娅解决的意思，或许他的心中早有了决断。
米娅又道：“那些受了我们恩惠的人被人怀疑了吗？”
石仍然抵着头，认真回答着米娅的问题，轻轻笑了一声，道：“没有。我选择的人的嘴巴比河里的河蚌还会坚实，您不必担心。”
“那就好，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务。夜深了，你去睡吧。”米娅在草席上懒懒的摆了摆手，催促石赶紧回去休息。
在石临走前，米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叶的肚子怎么样了？算时间，她应该快生了吧？”米娅不是专业的巫医，她不能保证孕妇的生产，她也只能处于礼貌地问一下。
“是的。听朱莉说，还有两个月样子。”
米娅整理好身前的泥板、草绳，然后转身道：“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雨。”石含笑道，当他提起自己的妻子孩子时，双眸仿佛盛满了温柔的月光。
“雨，是个女孩子的名字？”米娅好奇问道。
“雨”在当地语言中是一个阴性词汇，一般只会成为女性的名字。
男人肯定道：“嗯，她会是一个女孩子。”
是“会”，不是“希望”，仿佛男人已经预见那个必定的结果。
“又是你预见的吧?石，不要太笃信命运，它从来不会平白无敌地赠与你什么。你现在获得的，都是你应得的。”米娅再次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她也没有了与石谈论的兴趣。
如果可以，米娅是不想这个好用的工具人沉入命运的漩涡之中，作为神明，她自然对那无常的命运有隐隐的感应。她看不到它，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命运从来不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
更何况，石才不到三十岁，他还有大把的时光。
“太晚了，无人能救我。”在石即将离开这屋舍前，他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
石马上就要下线了，可爱们不要忘记那个堕神对日和她的后裔下的诅咒啊。
石这个人设，挺复杂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绝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