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苏砚卿说的，话里的那丝讽刺是冲着姜慈的。
姜慈不动声色，权当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祁连山一向不损人不会说话，尤其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怼死人，姜慈不往他身前晃所以被怼的少，可乔秘书一周六天班，有五天半是红着眼睛的，可想而知在他身边工作的压力有多大了。
姜慈接着他的话，跟苏砚卿道了歉，视线落向他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苏砚卿眼中涌过刹那的哀伤，仿佛带着股浓浓的怨恨一闪而过。
虽只是错觉，却刺的姜慈心痛不已。
那少年怨恨厌恶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思绪又有些飘忽不定，她听到苏砚卿说：“没事，姜主管人美心善，即便弄脏了也不会不管，毕竟姜主管可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知道是在说她，也知道他意有所指，但她的脑子已经停摆了，仿佛被那个眼神击的失了防守，只能迅速低下头努力抵御着那波哀伤大军的疯狂撕扯。
苏香玉白了苏砚卿一眼，暗骂他没个正形，笑着调侃道：“姜主管，他这人就爱嘴上胡说，你没和他深交不知道，其实我们小苏总人还挺不错的。”
苏砚卿一脸玩世不恭，眼睛一眨不眨盯得某人的小脑瓜，语气带着几分暧昧不清。
“我好不好，想必姜主管日后会有心得！”
经他这么一说，包房里迅速传递出一股暧昧的氛围，祁连山挑眉看了眼入定般的姜慈，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苏香玉反应了半天，突然笑了，拍了拍低着头的姜慈：“姜主管，你和砚卿认识？”
姜慈如梦方醒，赶紧摇头否认：“不认识，不认识，第一次见。”
姜慈在心里祈祷，苏砚卿啊苏砚卿，你可千万别再口不择言了。
好在苏砚卿只是看着她笑，样子倒真的像是看见美女流连忘返的二世祖，姜慈没理他，专心听苏香玉跟她说话。
“姜主管，你们不是要做盛世江南的项目吗？这项目现在砚卿负责。”
姜慈一听这话，浑身跟散了架子似的。
真倒霉啊！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回算是把甲方狠狠得罪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就算还是耿瑞同，她也会死皮赖脸的跟着这个项目的，可这人，她从内心里不想再见，更遑论去做他们的项目。
算了，看来这次即便是能保住工作，也必须要与这个项目说拜拜了。
“听说祁总要开除姜主管？我倒是觉得姜主管做得不错，大方得体，有勇有谋。”
苏砚卿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姜慈，见姜慈避人耳目对他施展眼神攻击，才犹豫了一下，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盛世江南这个项目，我觉得还是姜主管来跟进我比较放心。”
然后看向祁连山：“我就是一点小建议啊，祁总别介意我多管闲事。”
苏砚卿笔直的肩背靠在椅子上，一派泰然自若的看向苏砚卿。
他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约莫二十六七，与姜慈相仿，谈正经事的时候，身上有种他们这个年纪少有的持重和淡定，与三十多岁的祁连山相比，虽然少了丝成熟男人的魅力与运筹帷幄的气度，但却多了丝蓬勃的朝气，浑身散发着一种侵略性极强的荷尔蒙气息。
祁连山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言语中流露出的僭越好像全然不在意：“小苏总言重了，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自然不会开除像姜慈这么优秀的员工，这个项目是她跟进的，今后必然让她继续跟进。”
神马？
姜慈硬着头皮笑笑，违心的说：“谢谢祁总，谢谢小苏总，我会努力的。”
要不是苏香玉看到姜慈的信息，临时起意让她过来，这顿饭局早就结束了，姜慈到了之后硬是将饭局延长了，苏砚卿后来还给每人点了份餐后甜点，姜慈晚餐根本没吃，对甜品没什么抵抗力。
服务员递给她的那份是青色的卡曼橘蛋糕，她见苏香玉动了叉子，自然而然的跟着动了，蛋糕绵软甜糯，口齿留香，造型很像一颗青苹果，姜慈恍惚记得自己以前最爱吃的就是青苹果。
那还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嗜赌成性，妈妈生下妹妹后不久就离家出走了，有一段时间爸爸常年不在家，她和妹妹就住在镇子上好心邻居家，张婶家住一个月，李阿姨家住一个月，后来在杨奶奶家短暂安定了下来。
杨奶奶家院子里有一颗苹果树，每年树枝上都会结出好多沉甸甸的果子，那苹果也不红，都是一颗颗青色的，姜慈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
后来那棵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怎么结果子了，为数不多的那几颗果子还长了斑，杨奶奶一边用刀削着斑，一边跟他们解释。
树太老了，就像是万物皆有定数，不能奢望它常开常有，所以啊，趁着它还能结几个果子，就痛快的吃，长点斑怎么了？好吃着呢，别等到哪天它结不了果子喽，再回头找它哭鼻子。
那时候她和杨诏深快上初中了，早就不哭鼻子，听杨奶奶这么一说，反而觉得眼圈发酸，一人手里一颗青苹果，不知是该吃还是该哭。
最后还是杨诏深说的，他说小慈你吃吧，吃没了咱们去种树，种好多苹果树不就行了，还愁以后没苹果吃吗？
对嗷~杨奶奶一拍大腿笑了，他们都笑了，连蹒跚学步的瑶瑶也跟着乐了。
那时候他们都没想过会离开那个小镇，也没想过外头的世界有叫做超市的地方，里面卖各种各样的苹果，有富士、蛇果、花牛、红星、爱妃、国光、瑞雪、乔纳金、黄元帅，各种各样的，还差那么一个青苹果吗？
她在杨家断断续续住了好些年，即便后来父亲被通缉了，她们住上了社区的安置房还是经常到杨奶奶家吃饭，她放学时间和瑶瑶冲突，而且她还要去打零工，晚上都是杨奶奶帮她接瑶瑶。
杨家祖孙的生活并不富裕，对她们姐妹却像家人一样，父亲逃亡的那些年，杨诏深有的，她都会有，都是杨奶奶从自己的药钱里省下来的。
她很感念杨奶奶，也很怀念......
杨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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