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
七皇子蹙眉叫他，陆临渊刹时回神。盯着别人的侍妾瞧，可不是什么好事。
“七皇子见谅，下官身子一向虚弱，方才被一阵风迷了眼，稍有不适。”
楚默对他的反应半信半疑，但好在也没有继续挑理，这一茬便算是过去了。
“祝七皇子一路顺风。”陆临渊拱手让路，站到一侧去，克制住自己不再看。
督军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陆临渊站在原处许久未动。姜芷为什么会成为七皇子的侍妾？这些年她去了哪里，又有什么样的遭遇？
如今她跟随七皇子南下，想要打听她的消息并不容易，或许可以尝试着在路途中接触她。
渐渐走远的队伍里，马车帘子被掀开，楚默侧身进来，姜芷不悦的扭过了头。
她的侧脸神色冷傲，脖子上还缠着轻纱，遮着上次自己用刀比着脖子划破的伤。
楚默自寻了地方坐下，问她：“你认识陆临渊？”
姜芷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大公主想嫁不能嫁的陆侍郎，谁不认识？”
楚默预料到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但还是想来问，也不知道自己图个什么。
他伸手轻触她脖子上的伤处，声色低了些：“就算你想趁机脱离我的控制，也不必伤了自己。”
他倒还好意思说。
姜芷神色冷淡的回头，眼神如冰一般的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软禁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默看着她倔强不屈的脸，仍是那句话：“为了娶你。”
这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姜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反应。
“疯子。”
被骂了疯子，他却蓦的笑了，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耐心十足的打量她。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总是气得姜芷头顶冒烟。
当日她杀了顾国丈，楚默就在房顶上看了全程。
本想杀了他灭口，但他的武功高于她，很快便将她控制住，还拿捏了与她同去的一众暗卫。
自此后，她便被软禁在七皇子府，被他威胁着，哪里也去不得。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暴露了，所以不敢联系任何人，唯恐被楚默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他是皇帝的儿子，绝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她很清楚，这个七皇子根本就不如传言所说的毫无能力，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在她被软禁的这些日子里，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也没有伤她。
他喜欢找她说话，哪怕是些废话，他也能说上许久。
姜芷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他还是每日来寻她，乐此不疲。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出去。”
姜芷不喜欢和他共处一室，更别说是狭小的车厢。
楚默明白她的抗拒，但他不打算成全。
他含笑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告诉她：“这一路还长，你迟早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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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皇帝突然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
这消息如同炽热的石子投入了宁静的湖心，激起了层层涟漪，洛阳城一时炸开了锅。
大皇子这个名号，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过了。
十年前，大皇子方及弱冠，娶妻后入了朝堂。但随后通敌案暴发，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为顾国众说情，阐明案中疑点，却因此触怒皇帝。
可无论旁人怎么劝，他始终不肯退让，被有心的朝臣冠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最后被皇帝下旨幽禁与方建成不久的大皇子府。
一晃眼已经十年了，所有人都当做忘了他的存在。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被遗忘的人，却突然被皇帝立为太子。
传旨的太监到时，大皇子府仍紧闭着，门前生了青苔，许久无人打理。十年了，没人能踏足这里，府中有如与世隔绝。
朱红色的大门伴随着刺耳的咯吱声被打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开门的人下手重了些，门上有些许红漆脱落在他手上。
大皇子楚辰，也是即将走马上任的太子，迈着极为缓慢的步子自府中走出来。
阔别十年，望着外头的街道久久未语。
德广看着大皇子这幅消瘦的模样，悄然皱了皱眉。
楚辰自被幽静以来便心病难除，久病未愈，若非还有太医为他诊治，只怕是人早就不在了。
外头的风有些凉，楚辰微微启唇，喉咙一痒。他接连咳嗽起来。
大皇子妃面色担忧，轻拍他的后背。“殿下，外头凉，您受不得风。”
德广见此情景，提议道：“殿下，陛下念及您身子不适，特许老奴在殿内宣旨，咱们这就进去吧。”
大皇子蜘蛛咳嗽，摆了摆手拒绝道：“父皇体恤，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不能不懂事。德广公公，就在门外宣旨吧，我受得住。”
德广极为勉强的笑了笑，“是，那就依大皇子的意思。”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以天命之身，承继大统......朕之长子，大皇子，天资聪颖，德才兼备。自幼饱读诗书，明理达义，深得朕心。朕今特封大皇子为太子，以示朕意，以慰民心。”
德广宣完旨，将金黄色的丝绸裹到一处，转交给楚辰。
他笑得一脸喜庆，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
“德广公公客气。”
太子妃身后的嬷嬷不动声色的奉上一个鼓鼓嬢嬢的素色荷包，德广心照不宣的笑着收下，告辞离去。
已经成为太子的楚辰又开始咳嗽起来，太子妃忙走过来为他顺气。
早前门可罗雀的皇子府骤然忙碌起来，仿若焕然新生。两位主人的脸上却毫无喜色。
太子妃担忧他的身子，“殿下，这......”
太子压低了声音阻拦她：“这处不方便，等进去再说。”
几条街外的肃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皇帝这回倒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便是肃王也觉得有些意外。
若是照皇帝的寻常的性子，大皇子早该没了任何机会。
三皇子和赵贵妃一派这些时日示弱，四皇子原本是夺得太子之位的大热人选。加之如今七皇子也渐渐冒了头。
皇帝本来可以拖着，让几派人马自己去争，但他这回倒没拖着，果决得出乎人的意料。
楚璟闻言推断：“看来他现在谁都不肯信，否则也不会舍弃三皇子和四皇子，转而立了大皇子。”
父子两人在书房里密谈，没有旁人。
肃王肃着神色道：“他还是不想放权。可楚辰那身子，也不知道这旨意是青云梯，还是催命符。”
这样一来，三皇子和四皇子两党都会将火力集中在太子身上，皇帝只需要隔山观虎斗。
楚璟猜到了皇帝此举背后的用意。
“他既然妥协立了储，便是下了决心要打压镇南王府。下回再提开战，便没人能拿国本不安说事。”
肃王肃然点头，“边城绝不成再出了岔子，否则晏禛那处，不反也要被逼着反了。”
楚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说到镇南王府，肃王打眼看他，“晏菀怎么样了？”
楚璟皱眉，“父皇何出此言？”
“我听你母亲说，她上回提起了九霄花，你母亲担心她身子有不妥之处，又来问了我。”
他压低了声音，“这药十分珍贵，只有皇帝的私库里才有，且这消息鲜少有人知道，就连我也是从前太子那处得知。”
楚璟一时说话，漠着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肃王察觉到小夫妻之间似乎有些隔阂，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便亲密无间。早知道便不说了。
“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提，你可别犯蠢，拿着这事儿去为难她。”
楚璟闻言，反问道：“我还能如何为难她？”
打不得骂不得约束不得，这些他都再清楚不过。无论他做什么，她的心从不在他这里。
肃王知道楚璟性子，正色告诫他：“别犯轴，夫妻之间单靠算计是不行的，你若是想与她长长久久，便要对她温柔些，别整天肃着张脸。”
长长久久？她何曾想过与他长长久久？
楚璟嗤笑，在肃王面前显露了些从前鲜少有的情绪。
肃王默然，这才发现他的儿子对晏菀有些不同，不再像从前那样面对男女之情冰冷得如一颗石头。
他还想劝两句，话到嘴边却只叹了一口气。
罢了，年轻人事情，便自己去品味吧，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楚璟自前院书房回到静苑，晏菀正在翻动书籍。在她身旁，毛色越发纯净的猫顽皮的翻动，一副无忧无虑的姿态。
他走进一看，原本平静的侧脸，又沉了几分。
又是记录药材的书，如今都不避着他了。
想来也是，她既然拿着九霄花问到了母妃处，想必也料到了他迟早会知道，早便做好了心里准备。
九霄花，还能有谁需要？自然是顾宴。
她既然做出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便说明她对九霄花苦寻不得，已经走投无路了。
晏菀没抬头，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她对他生气的原因心知肚明。
她这幅不在乎的样子，越发让楚璟来气。
“皇帝当机立断立了太子，说明他仍有心借开战夺镇南王府兵权，镇南王府情况危及。你如今却还在为了不相干的男人找药，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晏菀合上书，这才抬眼看他。
“重要，便是用我这条命去换，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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