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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1

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裴舟行在美国读完硕士后,又申请了导师的博士。除了专业知识,裴舟行能记住的事情很少。

母亲夏文瑶几乎不再和他聊关于回国的话题。只会在每年节假日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一句要不要回家过节,尽管每次的回答都是否定。

期间追求他的人很多,男女都有,方式也各式各样,裴舟行却一点也提不起谈恋爱的兴趣。如果有女生来表白,他会告诉她,他只喜欢男生,是个GAY;如果追求者是男生,他就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正在等他回心转意。半真半假的话,裴舟行有时候会突然想,这些话里到底哪部分真,哪部分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裴舟行习惯了每天三点一线,像是办公软件复制粘贴般的生活方式。繁重的学业和忙碌的工作,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他就也不觉得枯燥无趣了。

虽然家里还是会定期给他汇钱,但自从到了美国之后,他就一直工作实习,没有再动过那张银行卡。但也就只是实习,没有决定要正式入职的公司。

裴舟行以为,至少在毕业之前,他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至于毕业以后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想考虑。

只是生活中机会赶不上变化的事情太多,而5月初的一通越洋电话,彻底打破了裴舟行努力维持的现况、和刻意不去思考的未来。

那天裴舟行刚下班,在回学校的路上。在看到来电信息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

“裴简行?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裴舟行和弟弟裴简行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是亲密无间,但也兄友弟恭,这些年也一直保持联系,但打电话倒是头一回。

可能是彼此性格使然,裴舟行不像邓子瑜那样健谈外放,性格有些内敛,但因为为人随和大方,所以朋友很多;而裴简行从小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有着和同龄人不符的沉稳。

按江松月的说法,裴舟行是个偶尔假装高冷,时常自恋臭屁的“大男孩”;裴简行是看似成熟,其实只是不善于表达的“小大人”。所以,这也让江松月时常调侃,裴舟行和裴简行,到底谁才像哥哥。

“哥,我一个月之后结婚,你能……回来参加我婚礼吧。”

裴简行低沉稳重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裴舟行还听到他旁边女生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裴舟行看了眼手机来电的备注,确定上面写的是裴简行,但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工作太累幻听了,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我确认,

“结婚?我没听错吧。”

裴舟行话音刚落,听到话筒那面女孩的笑声,接着听到裴简行一字一句郑重的回答

“嗯,没听错——我下个月结婚。”

即使再次从当事人口中确认了这个事实,裴舟行依旧难以置信。

这就和他第一次从江松月那里听说裴简行谈恋爱一样震惊……不,应该是比那更震惊。

毕竟,以前的裴舟行打死也想不到,不到23岁的裴简行会结婚。且不说,从小到大,裴简行都独来独来,也从来没见他带过朋友或同学回家玩;而且听说,裴简行有过拒绝女生表白,直接把女生气哭的壮举。

所以之前多次听夏女士和江松月说,裴简行和他的女朋友感情很好,恋爱之后整个人都阳光了很多的时候,裴舟行以为只是夸张的说法,现在看来这些话确实不假。

毕竟是毕业不到一年,就能结婚的感情,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还是他对这个亲弟弟不够了解。

“喂,哥,你在听吗?”

裴舟行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句“这不会是夏女士威胁你怎么说的吧。”的话说出口。

因为裴舟行很清楚,老妈是不会让裴简行做这样事情的。毕竟在对待裴简行的时候,她总是成熟谨慎。

“我在听,只是……”

裴舟行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传来清脆的女声,“舟行哥,你好,我是裴简行的未婚妻苏朝颜,我们都特别希望你可以回来参加婚礼——一定要来哦。”

说完,话筒那边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就是苏朝颜和裴简行低声交谈声。

“那你和舟行哥聊着,我有事先走了,晚上老地方见。”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你不是正打着电话吗?”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随着笑声远去,话筒那边又安静了下来。裴舟行才笑着说道,

“恭喜呀,这还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不过,回去就……”裴舟行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裴简行就直接打断道,

“哥……你,还记得说要送给我的祝福吗?”

裴简行说完没有听到回答,而且在很长时间沉默后,才听到裴舟行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

“记得。”

那是裴舟行13岁生日的事情,自幼身体就不好的裴简行,那一年病生得格外严重,几乎一整年都住在医院。

当时因为裴简行生病住院,夏文瑶本来是没打算给裴舟行过生日的;作为当事人的裴舟行并不在意,打算生日当天约几个朋友出去吃饭;但是裴简行却坚持让裴舟行过生日。

于是那一年,一家人最后在医院给裴舟行过了生日。其实这件事,还挺让裴舟行苦笑不得的,觉得裴简行在某些小事上,真是执着得过了头。

而至于那个祝福,也是裴舟行一时兴起。因为他当时看到半倚在病床上的裴简行,想到他那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不愿表达的性格,也算是为了感谢他的执着,让自己过上了生日,便说要送给他一个愿望,只有裴简行开口,裴舟行一定帮他完成。

“那我现在用那个愿望,我想要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你确定要把愿望用在这种小事上?”裴舟行笑着问道。

过了这么多年,在小事上格外执着这件事,裴简行倒是一直没变。

“嗯。而且,我不觉得这是件小事。”

裴舟行有些诧异于裴简行的回答——毕竟他之前可不是个会解释的人。

裴舟行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看叹了口气说道,“好,我会回去的。”

“那我帮你买明天的票。”裴简行赶紧说道,“我查过你们的课程,你这一月不忙,过几天我生日,你可以提前回来的吧。”

“……行。难得你开口,那就明天回去。”裴舟行妥协道,“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哥。”话音刚落,裴简行就立刻喊道。

“怎么了?”裴舟行觉得现在的裴简行话可真多。

“爷爷和外公都很想你回来。”说完,不等裴舟行回答,裴简行便挂了电话。

裴舟行看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会,最后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小声说道,

“是嘛……”

发下手机后,裴舟行便开始收拾起行李。期间,他无意间翻出四年前姜竹月送的木盒。他看着手里一直没有打开的木盒,拿在手里掂了掂,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塞进包里,打算回去还给姜竹月。

最后收拾完,他也不过是带了一个书包回去。

第二天一早,裴舟行就搭上出租,去了机场。

在机场等候的时间,看着面前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登机记录,裴舟行还是犹豫了。他好几次拿起手机,想给裴简行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还是不回去了。但,一想到这是他曾经答应裴简行的事情,最后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直到坐上飞机,裴舟行才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要回去了。这八年,裴舟行做过很多次飞机,飞到过很多地方,却没有一次目的地是回家。

飞机起飞前的几分钟,对于裴舟行来说却好像比八年还长。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所有一闪而过的记忆,都发生在他18岁之前,出国后的事情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这一刻,裴舟行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逃避是多么的幼稚。因为,不过是一架和飞往那里的飞机,就能轻而易举地唤起他这么多年努力忘记的回忆。

到头来,他所谓的忘记,也不过是借逃避之名的自欺欺人。

在经历了长达12个小时的路程之后,裴舟行终于落地了。

刚下飞机,打开手机,就收到裴简行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在机场外面等他了。

裴舟行看着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才背上书包往飞机场外走。

刚出机场,裴舟行在找裴简行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他想忘记,但总是会在听到的那一刻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的名字,

“顾循宥。”

裴舟行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的顾循宥。

八年不见,他好像和印象中不太一样了。裴舟行印象中的他,棱角比现在更加柔和,平时面无表情,但是在调侃他的时候,脸上会带着浅浅的笑容。而现在的顾循宥,棱角分明,成熟稳重的气质下,更多的是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好像比印象中更高了一些,却不像以前那样单薄。

裴舟行看到顾循宥径直向和他招手的女生走去。他们看起来同龄,关系也很亲密。

“哥。”裴简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舟行回过神,向声音来处望去。

他看到裴简行正牵着一个女生走过来。

那个女生身高到他的肩膀,身材高挑,长相甜美,一头微卷的金棕色长发,嘴角带着笑,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明亮。他突然想到之前姜竹月和他说的,没有人看到她会不开心。

“舟行哥,你好。终于见面了,我是苏朝颜。”女孩笑着格外灿烂。

“你好。”裴舟行也笑着回应。

“哥,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呢。”裴简行看了眼裴舟行的包,有些神情复杂,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苏朝颜?真是你呀。”

他们三人刚准备往停车场走去,就听到一个女生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我刚和顾循宥说,看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顾循宥,我就说是苏朝颜。你快过来——真没想到你们就要结婚了。”女生看着苏朝颜和裴简行牵着的手,看了眼身后走过来的顾循宥,笑着说道。

“小宁?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苏朝颜看到来人也很是激动,“学长也来了?好巧啊!”

说着,苏朝颜向童韵宁招手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顾循宥后也是激动地挥了挥手。

裴舟行在听到顾循宥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抑制住自己想要看过去的念头,低头拽了拽挎在肩膀上的被背包,而裴简行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裴舟行,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学长,好久不见。”看着走近的顾循宥,苏朝颜笑着打招呼,“去英国有没有看大本钟?”

“他哪有时间看大本钟?这次交流本来明天才结束的,他非要今天回来。”顾循宥还没开口回答,童韵宁就愤愤地说道,“而且!明明可以坐早一班的航班一起回来的,他非要自己坐这一班。”

“真的吗?这看起来不像是学长会做出来到事情。”苏朝颜看着童韵宁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看向顾循宥问他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结果就看到顾循宥正盯着舟行哥,而舟行哥则正低着头看手机。

苏朝颜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聊天,忘了介绍了。她先是看了眼裴简行,低声说道,“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介绍他们认识认识。”

裴简行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勾了勾也低声回应,“我这不是看你聊得开心,不忍心打扰你嘛。而且……”裴简行想了想,还是没把“他们两个人认识”的话说出口。

“而且什么?”苏朝颜面带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你不是要介绍吗?”裴简行转移话题道。

“哦,又差点忘了。”苏朝颜对着裴简行吐了吐舌头说道。

“舟行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苏朝颜站到童韵宁旁边说道,裴舟行听到声音,收了手机,抬起头向苏朝颜的看去,“这位是我的发小兼大学室友童韵宁。小宁,这位是裴简行的哥哥裴舟行。”

裴舟行对着童韵宁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句,“你好。”

童韵宁也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好……帅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怎么感觉看你有点眼熟。”

看着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童韵宁,苏朝颜赶紧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小宁!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苏朝颜抬头正准备和裴舟行解释,就看到裴舟行耸了耸肩随意说道,

“应该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你觉得我眼熟,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大众脸吧。”

“是吗?”童韵宁看着裴舟行,半信半疑地说道。

“童韵宁,你红楼看多了,看谁都眼熟。”裴简行看着苏朝颜一脸为难的模样,赶紧岔开话题。

“这次我是……”童韵宁话说一半,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顾循宥,才继续说道,“懒得和你说。”

然后对着裴舟行说道,“抱歉,可能真是我记错了。”

裴舟行笑了笑说没事。

“舟行哥,那我再给你介绍这位。顾循宥,我的邻居兼大学学长——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是一个高中的;学长,虽然刚刚我已经介绍过了,但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是……”

“裴舟行,好久不见。”苏朝颜还没说完,就听顾循宥说道。

“嗯。”裴舟行看了眼顾循宥点了点头,又移开了目光,显然并不打算说什么。

“你们认识?”苏朝颜看向裴舟行,童韵宁看向顾循宥好奇问道。

“高中同学,不熟。”/“认识,高中同学。”

裴舟行和顾循宥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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