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雨了，空气湿度高得离谱，短短几步路，徐进走到家感觉全身都黏糊。
他调低客厅的空调，开着浴室门进去洗澡，客厅的冷风吹过来冲水时还能凉快点。
正闭着眼洗头，就听见屋顶雨点滴滴嗒嗒的声音。
第一反应：还好没让安明怀跟过来，不然今晚又得睡他家。
洗完澡徐进打算把衣服丢洗衣机里，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奶奶捎来的符。
徐进：“……封建迷信要不得。”什么狗屁玩意儿一点用没有，自打带上净倒霉了。
他直接就把红布小三角丢进垃圾桶，光着膀子往沙发上一躺，开始放空自己。
烦。
一烦他就什么都不想干，躺沙发上也不玩手机，就纯躺。
大狗时不时用鼻头蹭蹭他，毛茸茸的尾巴在他腿上扫来扫去。
咪咪跳上沙发窝在他肚皮上，他原本没反应，过了三分钟感觉肚子上全是汗，一把抄起咪咪放在了大狗身上。
“你俩消停待着，别烦我。”
徐进在沙发上都躺迷糊了，手机忽然叮铃乱响，吓得他一个激灵，捞起来一看，是安明怀打来的视频电话。
徐进咬着牙接通，“你小子最好有事。”
安明怀看起来刚洗完澡，发丝还在滴水，毛巾胡乱搭在肩头，胸口睡衣敞开着，露出昨晚搓澡搓出来的红痕。
徐进盯着看了一下，又挪开目光。盯着男人胸口看，这事感觉怎么想怎么变态。
安明怀对着镜头笑起来，“进哥我洗完澡了。”
“艹”徐进深吸一口气，“我管你是洗澡还是煺毛，不用给我汇报。”
安明怀点点头，抓着毛巾擦头发。
徐进问他：“什么事儿？”
安明怀犹豫一下，才说：“想大狗了。”他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上次见到曾兰时，徐进心情好像特别差，今天估计状态也不会太好，这会儿还下着雨，人的伤感更容易被勾出来，就想打个电话转移徐进的注意力。
其实他是想直接安慰的，但是上次徐进生气了，他说过再不问的，只能委婉迂回一下，问问大狗。
徐进啧一声，将摄像头翻转，对着地上卧着的大狗和咪咪，“你对你兄弟还真是情深义重，在这儿呢，看看。”
大狗听到安明怀的声音，立即嘤嘤叫起来，对着手机狂甩尾巴，它猛地站起来，躺它背上的咪咪顿时摔个四脚朝天。
安明怀在那头笑得咯咯乱抖，手机画面晃来晃去，徐进又将摄像头转过来，“行了，你兄弟也看了，没事儿我就挂了。”
安明怀手机没拿好，贴在了胸口上，他生得白，这些红印子格外刺眼，徐进想了想，挪开视线又说：“你家有没有药，给胸口再抹点。”
安明怀摇头，“我家没有红霉素眼药膏，这个已经结痂了，过两天就好了，不用抹药。”
徐进：“随便你，还有事没有？”
不抹就算了，反正不是致命伤，等安明怀衣服一穿他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安明怀没话硬找，“进哥，我感觉今天下午吃的那个拌面挺好吃的，咱们明天再去一次？”
“你想得美。”徐进说：“我明儿有事，不回来吃，你的饭自己解决。”
安明怀东拉西扯，从明天吃什么说到大狗的毛发护理，眼看着徐进脸都黑了，才小心地问：“进哥，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徐进差点气笑，“你看我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吗？”
真等安明怀挂了电话，徐进才发现，光顾着气这小子了，都忘了曾兰。
但是被这么一打岔，心情有点接不上，再想起曾兰，反倒心平气和的。
徐进先给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奶奶他明天回去，又联系明天唯一的一位客人，把时间往后推了推，这才躺好重新琢磨曾兰的事。
马子腾就算没了爸，曾兰这个妈还活着呢，再不济家里也有亲戚，怎么也不至于说没个着落，被曾兰抱着找到他这儿来。
徐进伸着脚趾挠大狗，大狗也不反抗，乖乖躺着被挠。
除非家里亲戚不管，曾兰这个当妈的也靠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曾兰确实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人，他爸一死立马改嫁，上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离婚又嫁给了马子腾他爸，现在马子腾他爸也死了，曾兰估计依然留不住。
徐进将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所以可能是曾兰要再婚，那边不许曾兰带孩子过去？不过这事也不好说，还得找人问清楚。
“啧……拿我当冤大头呢？”
不管曾兰是怎么回事，马子腾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曾兰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找到他头上？
徐进摸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帮我打听一下曾兰的事。”
*
徐进今天回老家，还是带着大狗，奶奶一大早就炖了肉，这会儿骨头垒了一盆，全部端出来给大狗。
大狗绕着奶奶乱跳，尾巴甩成螺旋桨，等奶奶把盆放地上，埋头就吃。
奶奶问徐进：“这会儿就吃吗？”
徐进早上吃了东西，这会儿还不饿，摇头，“我去一趟大爷家，等会儿回来再吃。”
奶奶又拿出个草帽给他带上，“去吧，你大爷肯定在家。”
徐进回来前买了许多东西，里面有大爷家一份。
他过去时，大爷正在锯柴，看见徐进提着东西来，连忙关了电锯迎上来，“又买这么些东西，下回来别买了。”
徐进笑笑没说话，将东西提进屋放在桌上，又出去帮着大爷锯木头。
这会儿电锯滋啦啦响，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徐进干脆专心干活，等弄完再说。
电锯效率比传统人力高太多了，半个小时左右，徐进就已经给大爷锯好，把柴都摞起来了。
大爷拍拍身上的土，掏出兜里的旱烟卷上，和徐进坐在门口吹风。
等大爷抽了一口，徐进才说：“大爷，曾兰来找我了。”
大爷眯了下眼睛，被旱烟呛得咳了两声，“这不年不节的，她来找你干什么。”
徐进说：“不知道，来了两回没说干嘛，就带着她小儿子说跟我亲近亲近。”
大爷想了想，问：“她小儿子快上小学了吧，想占你的学区？”
徐进摇了下头，“小学已经报完名了，应该不是为这事。我听曾兰话里的意思，她后头嫁的那个男人死了。”
大爷又砸吧了两嘴旱烟，“你别管，她当年要是不走那么着急，现在马子腾他爸死了，咱们还得去看看，当时她把事做绝了，也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她要是拿这事为难你，你就回来找我，我出面给你挡回去。”
“嗯，我知道了。”徐进问大爷，“我大奶奶呢，怎么没看见人，徐峰怎么也不见。？”
“你二嫂子娘家有事，和你奶奶吃席去了。”大爷摆了下手，“徐峰说去城里挣钱，那天走了还没回来。”
徐进皱起眉头，他以为那天徐峰听了劝，回家来了，没想到居然没回来。
大爷看他表情不对，问他：“咋？徐峰又干啥事了？”
这事不能瞒着，越瞒越容易出问题，徐进干脆把那天晚上徐峰来他店里的事说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开车送他回来。”
大爷叹了口气，给徐峰打电话，徐峰倒是接了，“太爷，我在城里挣大钱呢，你不用操心我，等过几天给你买个金烟嘴！”说完不等大爷再问，就挂了电话。
徐进害怕他被骗进诈骗或者传销窝点，想多问几句，结果徐峰看到是他的电话，直接挂了。
大爷抽完最后一口旱烟，对徐进说：“进娃，徐峰的事儿你操的心够多了，以后别管他。”
徐进点点头却没说话，徐峰要是真出了事电话打到他这儿，他还能看着不成？
看时间不早了，他也感觉饿了，就和大爷告辞，“大爷我先回去了，等会儿上我家吃饭，我奶奶煮了牛肉。”
大爷一摆手，“不用，牛肉还是昨天我去弄的，家里也有，你大嫂子去集上买菜去了，等会儿就回来做饭，你吃你的，不用惦记我。”
徐进走出来，大爷还从门口摆的桌子上装了一袋李子塞给他，“拿回去吃，地里有菜，走的时候去摘些。”
徐进也没推辞接过李子，“大爷，我提来的东西里有肉，你记得放冰箱里，菜就不用了，我家地里也有。”
走远了还能听到大爷喊他：“下回来别买东西！”
回去奶奶已经收拾好了菜，大狗抱着骨头啃得头都不抬。
奶奶从厨房里探着头问他：“见你大爷了吗？”
徐进去厨房洗手和李子，“见了，大爷正锯柴呢，我给帮着弄完了。中午怎么吃，我给你帮忙收拾。”
奶奶闻言推着徐进的背把他从厨房推出去，“你赶紧走远，别祸害我的好饭。”
“唉我做饭真没有那么难吃。”徐进站在厨房门口，看奶奶把焯好水的萝卜白菜粉条下进牛肉汤里，又用电饼铛热上烙好的饼子，就知道今天吃牛肉烩菜，肉多菜少的那种。
奶奶利索地开始切葱花，“你大爷昨天去弄了半个牛，一家分了些，我今天全煮了，你晚上走的时候多拿点，回去烩菜或者凉调了吃都行，上次给你拿的鸡肉吃完了吗？”
徐进忽然就想起安明怀捧着饭盒啃鸡肉的样子，笑了下，“吃完了，给个小孩分了一点，差点给他香晕。”
奶奶也笑，“新鲜炖的更好吃，下回你带他回来，奶奶给你们杀鸡。”
徐进愣了下，他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生活，安明怀能在他家里住一晚那是意外，主要靠老天爷下雨。奶奶家在他心里是一个更私密的地方，他没打算让安明怀来老家，不然今天就能捎带上。
“再看吧，过几天他都开学了。”他错开奶奶的目光，低头看脚上沾的土。
奶奶将葱花撒进锅里，尝了下味儿就开始舀，“这么年轻啊，还上学呢？”
徐进笑笑，“是挺年轻的。”小孩一个，整天就想着吃饭和玩大狗。
奶奶把大海碗递过来，“你也不老，正鲜灵呢。”
徐进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健康的肤色和毛茸茸的寸头，实在看不出哪儿鲜灵，就被奶奶抽了一巴掌，“端个碗不见人了！吃饭都不积极！”
徐进龇着牙笑了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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