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临地理位置偏南,冬天先少见雪,但相较于锦安城,涂临的冬天还是很难熬的,湿冷的风吹的皮表却能将人的骨头啃食殆尽。
凤临山庄明天地龙,但屋里的炉火很旺,沈静姝与乌冬架着小伙炉,烤着地瓜,板栗,煮着茶度过了这个没有雪的冬天。
中元节过后,早朝恢复了常态,一切事物都回归到了原位,萧锦柔还是照常去上宫学。
只是看似寻常的一切,在萧锦柔眼里都变了,究其原因,是因为心变了。
在宫学里,公主皇子,世家公子小姐偏是分出了三六九等,在宫中,各宫娘娘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清华宫的大门打开了,她不再蜗居于那方小小的天地,也不在是心思单纯的小儿了,她理解了娘亲,甚至,她已经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如今想想,沈静姝走了也好,外边自在些。
至于萧锦柔为什么会觉得外边自在,那是柳茗烟与自己说的。
外边的世界,热闹盛大,美好而繁杂。
“九公主?”夫子走到萧锦柔的桌边,用戒尺敲了敲她的桌面。
萧锦柔回过神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的。”
“殿下走神了。”
“是。”萧锦柔羞愧的低下头,伸出手掌。
夫子的戒尺在萧锦柔手心轻轻一拍,“坐下吧,今后要好好听讲才是。”
“是。”萧锦柔脸颊烧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蝇。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各位公主小姐们回去记得温习今日的功课。”说完,夫子便收拾东西拿着戒尺走了。
本就是爱玩闹的年纪,夫子一走,学堂里就炸开了锅。
“嘿!你今天咋回事?”柳茗烟用胳膊肘轻轻碰瓷一下萧锦柔的肩膀,趴在她桌子旁边问道。
“无事。”萧锦柔摇摇头,叉开话题,“对了,你明天可以给我带一串你说的糖葫芦吗?”
“嗐,原来是这个,多大点事,我明个儿给你带就是了。”说着,柳茗烟回到座位上收起书包往肩上一搭,“走了啊。”
她家的马车还在宫门外等着自己,她得在宫门落锁前回去。
“嗯。”萧锦柔抬头看了眼天色,而后慢吞吞地收拾的东西走了。
突然脚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还得她险些摔倒来,萧锦柔扶着课桌站稳身子回头,发现八公主萧锦霓正慢悠悠地收回脚,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呀!抱歉了皇妹,我的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皇妹还是注意些才是。”萧锦霓故作惊讶又愧疚的样子。
萧锦柔平静地看着萧锦霓,“不怪皇姐,是皇妹自己不小心了,不过不听话的东西,还是弃了较好,皇姐觉得呢?”萧锦柔挑眉,勾唇一笑。
看着萧锦柔阴冷粘腻地目光,萧锦霓心头咯噔一跳,一时竟忘了言语。
可恶,竟然被这个小贱人吓到了!
萧锦柔很满意萧锦霓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皇祖母还等着皇妹呢,去晚了她怕是有不高兴,皇姐,锦柔先行一步了。”说完,萧锦柔转头便走了,独留萧锦霓一人在原地发火。
“可恶!果然是贱人的孩子。”萧锦霓咬牙切齿地锤了下桌子,身后地小跟班转了转眼珠子,俯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让她心情大好。
虽然过了年,但天还是很冷,今年涂临的春来得比较迟,连绵下了几天的阴雨,屋内潮湿,许多东西都发了霉。
沈静姝日常早起练枪。
来了涂临后,沈静姝停了药,身子也逐渐好起来,将凤临山庄的人都换成自己的后,她便开始光明正大地舞起红缨枪。
阿爹给她无关过很多次枪,那些招式她都记得。
虽然沈静姝知道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在一起回去了,可是万一呢?
她的心中还是带着期待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沈静姝收了枪,抬眼发现庭院的梨花树下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叶蓁蓁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给沈静姝鼓掌。
“耍得不错。”
“叶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沈静姝将枪给了候在一旁的下人,接过乌冬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抬眼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看你舞得认真就没打断你。”
东方朝霞满天,山间的晨雾已经散去,只是叶蓁蓁身上还带着雾气的寒凉。
沈静姝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行囊,“叶小姐这是……”
“如你所见,我要走了?”叶蓁蓁抖了抖身上的行囊说道。
“去哪?”沈静姝随口问道。
“不知道。”叶蓁蓁耸肩说道,“不过天下之大,总会有去处的。”
相较于叶蓁蓁风轻云淡地样子,沈静姝心中骇然,她想问叶蓁蓁出了什么事,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叶蓁蓁这个时候到凤临山庄,想必是夜间便离了公主府的。
沉吟片刻,沈静姝垂眉问道:“还回来吗?”
“大概不了吧。”
叶蓁蓁生得高大,沈静姝得抬头仰望她,“那……一路顺风。”
“谢谢。不过你就不好奇出了什么事吗?”
“叶小姐愿意与我说吗?”沈静姝淡笑,她微垂脑袋敛下眼皮,从叶蓁蓁这个角度,真的很像叶依澜。
叶蓁蓁移开目光望向东方,青山已经显露了轮廓,太阳挂在天边,躺在朝霞中。
“不愿意。”叶蓁蓁灿然一笑。
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我便不问了。”
一时间,二人好似又回到了去年春末夏初走在河边的情景,只是那是春去迟,今朝春未至。
叶蓁蓁走了,给沈静姝留下一本医书后便策马离去了。
沈静姝捧着医书,站在凤临山庄的门前,看着那策马奔驰地人影逐渐隐没在朝霞里,晨光中。
今天是个好天气,正适合远行。
萧锦柔吃了柳茗烟带来的糖葫芦后就腹泻不止,赵修仪坐在梨花木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样了?”
“回娘娘,公主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冬月答道。
“明日派人去学堂与夫子说,柔儿身子不爽,就不去学堂了,待身子利索了再去。”
“是。”
赵修仪端起茶碗,用茶盖漫不经心地刮着上边的浮沫。
柳茗烟低头站在大殿前,两手不自觉的捏着衣摆。
窗外飘着细雪,大殿内炉烟升腾。
两人都没有说话,柳茗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杯盏碰到梨花木上,她的审判终于来了。
“说说吧。”赵修仪两手叠放在腿上,抬眸看向柳茗烟,“到底怎么个事。”
“回……回娘娘,昨日公主说想吃糖葫芦,我……我就给公主带来一根过来。”
“所以?柔儿是吃了你给的东西才闹肚子的?”
“不……不是的!”柳茗烟快速摇头,“我在来的路上也吃了的!”
“那还真是怪了,你们都吃了,怎么就单单柔儿出事了。”
“我……我不知道。”
柳茗烟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她们都吃了。却只有萧锦柔一人害了肚子。
“是我自己得罪了人,娘亲,别为难她了。”
“柔儿,你……”赵修仪抬头看着从寝室跑出来的萧锦柔,忙上面替她拢好了衣领,“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听闻柳小姐还没回去,就过来看看。”萧锦柔抬头,正好撞上柳茗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宫门快要落锁了,娘亲先让柳小姐过去吧。”
萧锦柔开口了,赵修仪也不好捏着人不放,只好冲柳茗烟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谢公主,谢娘娘。”柳茗烟感激涕零,脚底抹油般跑了。
赵修仪牵着萧锦柔去坐好,“你方才说,得罪了人?”
“嗯,萧锦柔点点头,昨日儿臣与八皇姐发生了些口角,所以今日她们趁儿臣去如厕时将泻药抹在了糖葫芦上。”萧锦柔如实说道,今日如厕回来,正好看到八公主的小跟班鬼鬼祟祟的,就跟着看了。
“那你怎么还吃?”
“因为柔儿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实在舍不得扔掉。”萧锦柔可怜巴巴地说道。
“胡闹!”赵修仪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往后不许如此胡闹了。”
八公主萧锦霓是送昭仪所生,比萧锦柔大了一岁,虽然这事被萧锦柔看到了,但是没什么证据她也不好直接发难。
“孩儿知错了,娘亲可不可以不要罚柳小姐了。”
“你都开口了,娘亲还能不答应?”赵修仪拿起茶碗无奈地说道,“只不过近日你外祖父就要回京了,这段时间切不可出什么事,知道吗?”
“柔儿知道了。”
“行了,回去休息吧。”赵修仪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萧锦柔的头说道。
“孩儿告退。”萧锦柔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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