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雨沉默地睨了她半晌，嘴角轻扯：“你？”
田巧点头：“是啊。”
“你有什么办法吗？”姜小雨觉得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求助一个小学生。
田巧：“办法嘛，肯定是有的，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姜小雨觉得她真的很势力耶，要是想让她帮忙就必须也帮她一个忙，她的聪明应该都用在利益交换上了吧。
“什么忙？”姜小雨的眼神透着几丝提防。
“扶我去上个厕所。”田巧递出了她的小手。
姜小雨：“……”还以为她会说要吃米其林什么的。
田巧的手在输液，姜小雨帮她提着输液瓶站在门口，厕所门没有关紧，田巧在里面说：“你不要偷看我哦。”
姜小雨翻了个白眼，冷声说：“谁要偷看。”
田巧上完厕所出来洗了手，问姜小雨：“姐姐，你家有座机吗？”
“没有。”姜小雨回答，并且腹诽现在人手一部手机还用什么座机，嫌话费交得太少吗？
“怎么了吗？”姜小雨问。
田巧摇摇头，心里有了打算：“没事。”
……
今天晚上是田聪来陪护。
田巧吃了几口饭盒里的饭就不吃了，青菜，排骨和米饭被她扒拉得乱七八糟。
田聪想劝她再吃几口，看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改口问：“小巧，怎么了？”
田巧坐在床上不说话，嘴角往下撇着，模样超级可怜。
见她不说话，田聪更加忧心忡忡：“是不是脚很疼啊？”
田巧不回应，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田聪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哎呀你哭什么，没事的，过几天爸爸就帮你换家医院，一定治好你的脚。”
“不是。”田巧带着稚嫩的哭腔反驳。
感受到田聪的情绪被吊得差不多了，田巧悲伤地说：“我想小雨姐姐了，我想跟她说话。”
“小雨姐姐？”田聪想了想，有了印象，“哦，是不是那位姜先生的女儿。”
“是啊，爸爸，你打电话给姜叔叔好不好，我想跟小雨姐姐说话。”田巧请求道。
“这……”田聪面露为难，他跟姜德凯又不熟，姜德凯本来就对他们很愧疚，如果再打电话过去打扰，姜德凯说不定又以为田巧病情加重了，让人家又担心一场多不好。
田巧可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失败，当她从田聪脸上捕捉到一丝犹豫后，立马敞开嗓子“哇”一声，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小雨姐姐！小雨姐姐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啊！”
田聪慌了，急急忙忙去关了打开的病房门，跑回来：“嘘——”
田巧哭得更大声了。
“我打电话跟他说，你别哭了。”田聪掏出了手机。
田巧即刻止住了哭声，捂着眼睛坐在床上缩成一团。
姜德凯接到电话的反应正如田聪所料，他担心地询问着田巧的状况。
田聪用轻松的语气说：“她没事，就是想跟你女儿通电话。”
姜德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他把手机交到了姜小雨手里，同时，田聪也把手机交到了田巧手里。
姜小雨接过电话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喂”了一声。
田巧笑道：“小雨姐姐！我想死你了，你吃饭了吗？”
姜小雨被她的热情搞得一愣一愣的：“吃、吃了。”
田巧跟她扯东扯西说了好多，姜小雨默默听着，时不时回应一下。
姜德凯坐在她的旁边抱着胳膊看电视播放的足球比赛，心里想的却是她们要说到什么时候。
姜小雨也不知道田巧要说到什么时候，但可以根据她滔滔不绝的状态推断出没有半个小时她是不可能说完的。
姜小雨不禁好奇，她是对谁都这么能输出吗？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田巧挂了电话，在挂电话前，她还说了句：“姐姐，我们明天再联系。”
姜小雨：“……”不要了吧，我跟你无话可说。
她猜不出田巧在打什么鬼主意，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田巧把手机还给田聪，田聪的脸有些发青，他不愿接受地问：“明天还联系啊？”
“是啊，爸爸，和小雨姐姐聊天好开心啊。”田巧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田聪看得心一软，也不好拒绝她，看了眼饭盒说：“开心了，那把饭吃完怎么样？”
“嗯，你去帮我热一下。”田巧说。
到了第二天，田巧又拜托了田聪打电话给姜德凯，再转给姜小雨接。
此前姜小雨在医院问过了田巧这么做的目的，刚开始田巧还不肯告诉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姜小雨掐着她的脸逼问，才问出了动机。再次接到田巧的电话，她没有表现得跟上次一样生疏，而是配合地跟她聊起来。
第三天仍是如此。
连续打了三天的电话后，又到了第四天。
这次田巧要跟姜德凯说两句：“姜叔叔，我听小雨姐说你没收了她的手机，你把手机还给她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打她的电话了，不用老是叫我爸爸打给你。”
姜德凯很想说不好，但是他对田巧实在是太愧疚了，说不出口：“小妹妹，你，一定要每天跟她打电话吗？”
田巧：“是啊，叔叔，我看到我的脚又肿又烂，心情就不好，但是有小雨姐姐陪我聊天，我就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心情不好……
姜德凯一惊，又想起了姜小雨说过她想跳楼，仓皇道：“好，我把手机给她，你可千万不要不开心！”
田巧听着电话，头一歪，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姜小雨是拿回手机了，不过仅限于晚上，由于田巧都是晚上打电话给她，姜德凯会在晚上给她手机，白天收回。
虽然只能晚上玩，但这总比拿不回来强，姜小雨安慰自己。
姜小雨为了感谢田巧帮自己要回了手机，在下午放学后买了很多吃的前往医院。
她提着一袋塑料袋走进病房，却只看到了一张空床。
清洁阿姨在换床单被套。
姜小雨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她缓缓走进病房，问清洁阿姨：“这个病人呢？”
“出院了呗。”清洁阿姨忙活着，大概不是很想搭理她，语气不是很友善。
这么突然。
清洁阿姨推着小推车出去后，姜小雨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工整的字体：小雨姐姐，我爸爸要带我去市里的医院看病，以后就吃不到你买的冰激凌了，好伤心。你要是想我可以打这个号码xxxxxxx，这是我自己的号码哦。
姜小雨忽然有点想笑，想你？怎么可能。
她终于不用整天一放学就往医院跑了，简直一身轻松。
就是可惜了手里这袋吃的，只能带回家自己慢慢啃。
她潇潇洒洒地走出病房，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脑子里不停地晃过那张便利贴。
就这样放在床头柜上会不会不太好？上面有小孩的手机号，是**耶。
姜小雨折返了回去，带走了那张便利贴，然后又带回了家里，鬼使神差地放进了抽屉里，而不是丢到垃圾桶。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月，姜小雨将田巧忘记得七七八八了，有天翻抽屉翻出了她留下来的便利贴，也不知道她的脚痊愈了没有，便冒出了个打通电话过去关心一下的心思。
当时田巧正在房间写作业，她的书桌面朝窗户，月色清冷，微风徐徐从窗户吹进来，放在桌上的电话手表突然响了。
“喂。”田巧接了起来。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学生，脚好了吗？”
田巧微笑：“是小雨姐姐啊，我的脚已经好啦。”
“你怎么知道是我？”姜小雨寻思自己没把手机号告诉过她啊。
“听声音就知道了。”田巧写着数学题嘟囔。
“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啊。”姜小雨似乎笑了一下。
田巧：“那当然。”
“行，我挂了。”姜小雨说。
田巧笔一顿，皱眉抱怨：“怎么讲了没一分钟就挂，小雨姐姐，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
姜小雨：“我就是想问问你的脚好了没，好了就没事了。”
田巧放下笔，靠着椅背揪着问题不放：“小雨姐姐，那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打给我？”
姜小雨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打都没问题，可是被田巧这么一问，她竟然有点无措？好像她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一样。
“我在忙，我们高中生很忙的，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
“是吗……”田巧喃喃。
姜小雨那边，她躺在床上看漫画：“是啊是啊。”
“好吧，那我不扰你学习了，而且我也有很多作业，姐姐再见。”田巧连让姜小雨回一句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无情地挂了电话。
她要让她知道，他们小学生也是很忙的。
田巧最近的学习压力很大，爸爸要她考上市里的中学，不让她留在这个小镇念书，给她灌输了留在小镇就是死路一条的思想，导致她现在很怕考不上。
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念书的小孩，而且她偏科，只有语文考得好。
据说市里的小升初考试的数学题难度很大，她就非常害怕，每天都笑不出来。
刚刚接到小雨姐姐的电话，有喜悦的情绪在心中一闪而过，难得笑出来了，却又被小雨姐姐的话堵了回去。
其实当她害怕考不上市里的初中的时候，就会想一下小雨姐姐。
她留意过小雨姐姐的校服，知道她是在s镇的中学念高中。
那所中学就是田聪嘴里的垃圾学校，但她看小雨姐姐一点也不像个垃圾啊，而且小雨姐姐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好，没有一点因为读了垃圾学校而产生出来的自卑感，还有很多的朋友，她的朋友们看上去也都非常开朗。
田巧想好了，如果她没有考上市里的初中，就要去找姜小雨做心理辅导，让她告诉自己，人生不会因为一次考试失败就完蛋的。
田巧咬了咬唇，望着月亮问：“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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