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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阿姌站在温鑅面前,安静得像一具死尸,眼神穿透他,看向远方,目光中藏着无尽的怨气和无法遏制的深渊:“跟我说说她们最后的模样。”

温鑅的心猛地一疼,不忍心看她如此模样,低声唤她的名字:“阿姌……斯人已逝,生者节哀。”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他,那眼神如同一个被解开线的皮影,机械而苍白,步伐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灵魂上。

她走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温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撑住灶台才勉强稳住身体。

四目相对,阿姌微微仰头,如同撒娇般,轻轻摇了摇温鑅的胳膊。

他艰难地开口,只觉措辞都困难,“乱发覆面,遍布青紫,潦草地堆在一起,盆骨粉碎,无法搬挪……最上面的那张脸,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姑娘,圆脸、浅眉,锁骨下方有一枚淡粉色的胎记……”

阿姌呆呆地点了点头,平静地回忆道,“她叫姜晚,还有个阿姐叫姜早,梧州傅平县人,她打出生就没见过娘,她爹为了过年换几两银子买口酒喝,便把二人卖给了收人队,我们都挤在一个笼子里......我总想逃跑,那汉子不给我饭吃,姜晚每次都会藏半块馒头给我......下个月她便十二岁了,她说她们家盛产梨子,每年生辰梨花便开满了山头,我没见过梨树,但听说那花像雪一般好看......”

阿姌突然抓住温鑅的手腕,她似笑非笑,语气娇嗔,眼神却冰冷,“你知道吗?她们是我们里面最听话的人了,从没挨过打,姜早......就是她姐姐,她一心想表现出色,被男人挑中,连带着也买下她妹妹......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一定恨死我了!”

“都是我自作聪明,”阿姌的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苦,“我为了制造混乱,诓骗她们自己下场挑男人,总比被泼皮无赖买走的强,姜早本还在犹豫帮不帮我上台,是姜晚!她说‘阿姊,你就帮帮她’吧。”

“你知道吗?阿依曼是北狄人,她说禾城被你们攻下的那一晚,整个天都被大火映成了红色,她原本是要做大将军的,却被你们拐卖到桉良,穿上露骨的衣服,在仇人面前卖笑。”

阿姌说不下了,觉得有些晕眩,纤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温鑅下意识去揽她,不料却被她猛地推开,往后踉跄了几步。

温鑅本想告诉她,其他人都找到了自己选的归宿,这些错不在你,可是悲剧面前,任何解释都只是苍白。

她盯着他,像盯着昭华楼里的那些嫖客,恨意越来越明显。

此时她已经无暇思考,在她眼中温鑅早已变成那些权势滔天的男人,因为他们的兽性,开了那座昭华楼,捧出了个桉良城,养出来了个“活阎王”。

她突然指着温鑅讥讽道,“你与他们都一样,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温鑅沉默,没有反驳,在阿姌眼中反倒成了默认。

温鑅见她瞥了眼案板上的尖刀,暗道不好,两人几乎同时动身,却还是被阿姌眼疾手快夺在了手里。

她举着刀朝着温鑅一通乱挥,哭喊道,“为什么救我!”

二人离得太近,饶是温鑅反应快,也没完全避得开,硬生生挨了几刀。

“她们不过十余岁,手无寸铁,百依百顺,只为了一口饭、一处庇身所苟活着!可你们呢?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要杀光你们这些缙狗!”

一双怒目充满血丝,阿姌红着眼,举着刀,一声声地朝着温鑅控诉。

伤痛发泄于外比烂在心里自己消化强。

温鑅抿着唇看着她,没有斥责也没有阻拦,只是左右闪着身,躲避她的乱砍,直到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墙,他再无路可退了。

他像只任人宰割的猎物般,平静地看着掂着刀的猎人。

目光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处处透着一股悲悯。

她表情扭曲地吼道,“收起你那伪善的表情!救我也不过是看我有利用价值吧,是不是我落在别人手中你损失更大?”

她说什么他都不反驳,温鑅玄色的外袍从腹部往下已被血染了大半,袖子也被割了好几个口子,不知是哪流的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地往下落。

“滴、滴、滴”。

那“滴”声仿佛干扰了阿姌的发泄,她逐渐噤了声,睁着两只充血通红的眼睛看向那蜿蜒了一路的血迹。

温鑅的血液中似乎带着某种诱人的腻香,带着她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无声的召唤她去索取更多。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机械地歪了歪头,目光缓缓地移向温鑅的颈侧,那片脆弱的皮肤,只需要轻轻一划,便能令她满足。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一双灰蓝色的瞳孔迅速变成深红,皮肤泛出一种血粉色,仿佛有一层薄薄的血膜覆盖在她的身体上。

手中的刀刃反射出刺眼的寒光,映照出她脸上的扭曲与疯狂。

温鑅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阅书无数,竟从未见过此等癔症,“阿姌,醒醒。”他轻声呼唤,声音中满是担忧。

这一声呼喊,像是突然和她记忆中的某个声音重合,在她快要步入深渊的时候,有人拉住了她,告诉他,“阿姌,不要放弃。”

心里的邪火被浇了个透,阿姌从极度的狂乱中猛然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温鑅。

原来是你吗?

那团滚烫的恨意如同被扑灭的火焰,顿时消散在她体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彻骨的冷意。

双眼逐渐清明,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血迹,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她究竟在做什么?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恶毒的声音,“你就是个嗜血的妖物。”

又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对着她举行着什么仪式,高喊着,“妖童临世,赤月映天;弑亲染血,国将不国。”

阿娘残白着一张脸,凄声问她,“为何你偏要去招摇?为何要害死我?”

突然她又看见了姜晚她们,她们眼角流着血泪,一声声地质问她,“阿姌姐,你为何要害我?”

阿姌头疼得厉害,举着刀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她佝偻着背,像是整个人都在坍塌般,刀剑冰冷的金属在她眼底闪着,心脏在胸腔内如同只攥不住的兔子般狂乱地跳动,喉咙逐渐发紧,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般的绝望。

仰起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世间不该有她的来处,也不会再有她的归宿了。

手高高地扬起,对着自己的颈部,毫不犹豫地刺了下来。

.......

利刃切开□□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她脸上,她却没觉得痛。

猛地睁眼却发现是温鑅放大的脸。

眼前的男人刚刚还羸弱地靠在墙壁,此刻便这么快速闪了过来,一双骨感分明的手紧紧握在刀刃上。

温热的血顺着温鑅的手腕流进阿姌的领口,滑腻一片......

温鑅劈手夺过刀扔在地上,少女却已脱力歪倒在他的怀里,她迷蒙着眼睛看着他,虚弱道,“你杀了我吧。”

温鑅既气她这般作践自己的样子,又心疼的说不出重话来,平复了下心情,只是沉声道,“我不准。”

她头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哑着嗓子喊道,“只要与我有关的人皆不得好死,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你也没有几年好活了。我这般不详,死便死了。”

她又像想起来了什么,复又道,“待我死了,你把我尸骨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据说这样能魂飞魄散,永世不落轮回。”

温鑅听不得她这么胡言乱语下去了,他微微用了点力,把少女搂在怀里,声音低沉,“你不是不详...你很好...再试一次,和我建立关系,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是不详......”

少女还没来得及听清,身体便已逐渐脱力,意识又陷入了黑暗。

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阿姌”

“不要放弃。”

“这次,我陪你一起......”

.....

温鑅将她送回房中安置。她的面颊微肿,眼角还挂着泪痕。他也顾不上给自己包扎,取了她的手腕诊脉,探得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心里乱的不行,踱了几步,索性回到书房,桌上摊开的正是从郭尽府中搜出的密信。右上角那“斜二折三”的密语,前后数封,皆未破解。他蹙眉细思,目光落在书桌一角,恰巧看到一本折角的旧书,心中忽然一动。

他取来纸张,按照密语所言,斜着折两次,再对折三次。果然,纸上原本凌乱无序的线条,竟然汇成了一副清晰的安平军防务图!

他瞪大眼睛,继而翻看其余几封信,按此方法折叠,一一破解。信中的内容赫然浮现,每一封都暗藏机密:

其一,永嘉八年,十月初八,麟州城三处的粮仓库位置。

其二,永嘉六年,腊月初五,“暗杀左司谏陈祀一。”

其三,永嘉五年,三月十八,“寻与吾体型面容相似之人数名。”

温鑅看着信中种种,心中疑团虽解了大半,但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像张蛛网般把大缙笼在其中。

......

到了晚上,温伯都与温翎二人一前一后地赶到。

见到温鑅手臂缠着绷带,脸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痕,温伯都气得当场拍桌,怒道:“定是那丫头闯的祸!早知如此,当日便不该带她回来!如今养了个白眼狼,恩将仇报!”

温翎虽未如兄长一般咆哮,但眼神中同样带着几分冷意。他目光微敛,语气淡然道:“此女心性难测,留着恐是隐患,趁早送走为好。”

温鑅却充耳不闻般,只是招呼两人上前看他适才破译的内容。

伯都还想再劝解几句,见温鑅只低头摆弄着案上的信笺,不愿接话,但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已让两人自动闭嘴。

两人接过信笺仔细看完,伯都突然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他看了看温翎又看了看温鑅。

温翎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标注的这三处位置。那年麟州蝗灾,老侯爷派你我率五千军士压着军粮前去赈灾,当时军粮被秘密放在图示位置的粮仓里,翌日,正准备开仓放粮,三处位置同时被引爆,五千军士为了保护你我和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回来不足百人。”

温翎不忍再说下去,一度哽咽,伯都眼中也红了,脑海中是那些军士被活活烧死的样子,哑着嗓子骂道,“他娘的,王枂是铁了心把安平军一网打尽...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他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他望着温鑅,眼中满是后怕,“还好师父你没事。”

温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察觉道温翎沉默,他追问,“凭安堂可是查出了别的?”

温翎闻言,从怀中掏出几份卷宗递过来,沉声道:“老郑走访了城里几家敛尸队,确如师父所料,三年前王府抬出过一具男尸,那老者时隔这么久还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尸首面部被锐物划得血肉模糊,看着血色,像是死了不少天了。除此之外,那老者还透露,近年来中京多了不少死婴,皆是不过足月。”

他顿了顿,只觉语言艰涩,“白川去了趟居胥山,传回来的消息说,温帅或许不是自戕.....有隐居的姑子说当年在山上目睹了温帅是被几名侍卫押至山崖,勒死在了那棵树上.....。”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一盏孤零零的烛火摇曳着,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长忽短。火光似是被风激怒,突然发出一声爆破般的噼啪声,吓得气氛更为紧绷。

伯都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毕露,脸涨得通红,他转身提着剑便往外走,温翎眼疾手快拦下了,质问道,“干什么去。”

伯都咬牙切齿吼道,“我去杀了那个老匹夫!”

温鑅握着案卷的手指微微用力。以温以涵的为人,宁可玉碎,绝不折节,除非王枂手里捏着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

他朝着伯都低声劝道:“若此事为真,那当年的战事,便不仅仅是郭尽一人的罪责.....你冲出去,杀一人,足以平重怒吗?”

伯都被怼的气没地方撒,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温翎一脸忧色,“师父,线索到王枂这就断了,若想查当年的案,怕是要把大缙掀个底朝天了,到时我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温翎!你怕死?”伯都声音嘶哑,却透着无尽的怒火。他咬牙盯着温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老侯爷为国为民,清正廉洁,却被人害死,尸骨未寒!如今真相将出,你却缩手缩脚,犹豫不前?你还是人吗?!”

温翎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刺人的寒光。他的脸上一副被逼到极限后的冷嘲热讽。

“呵,还真当自己是个英雄。”他语调拔高,带着一丝发颤的怒意,“我就不该拦你,快的话,你明天就能去阴曹地府里见温帅了,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他交代!就说你一腔热血,赶着去送人头?”

伯都原本高高扬起的怒火在这一刻被激得更猛,他双拳攥得咯咯作响,脚步猛然上前一步,几乎撞到温翎面前,声音如雷:“你再说一遍试试!”

温翎却不退反进,死死盯住伯都,语气中满是讥讽:“我说你不动脑子!我说你只知道喊打喊杀,凭着一股热血就敢往前冲!你以为光凭你一个人,能扳倒王枂他们吗?三万亡魂、温帅和夫人以死换回我们这些人活着的权利,眼看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

“你——”伯都的喉结上下滚动,手已攥成拳,眼神如刀,似要下一秒就挥拳打过去。

突然一本书砸向两人中间,温鑅怒声道:“都给我住嘴!吵够了没有?”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轻微声响和窗外风声回荡。伯都攥着拳,咬牙切齿,却没有再开口;温翎冷着脸,微微偏过头,眼中还带着未散去的锋芒。两人一言不发,但怒气与倔强却在空气中明明白白地交锋。

“出去冷静冷静吧。”温鑅摆摆手,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疲惫和疏离,“容我再想想。”

门“吱呀”一声合上,房间恢复了安静。温鑅仿佛失去了支撑,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他身形一松,肩膀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颓唐地向后仰倒,后脑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头缓缓抬向屋顶。

烛火的光映在他脸上,阴影在他眉宇间堆叠出深深的沟壑。

“……吵什么呢。”他低声自言自语,声音沙哑而疲惫,“谁也没错,可谁也不能解决问题。父亲……”他喃喃着,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有许多话哽在喉间,却说不出口。

窗外的风一阵阵灌进来,掀起屋内的烛火,跳动的光影映上了两个人。

阿姌透过缝隙看着温鑅,沉重又孤寂,心里像是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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