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到一整晚都睡不着，蓝燕仪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点开消息列表，重新看了一遍雨林的消息。
非常公式化的安慰，不像是出自林霁的手笔。
林霁习惯在发消息的时候加上规规矩矩的标点符号，但这个雨林每句话结尾都没有标点符号。
推理出来这是个冒牌货以后蓝燕仪更加生气，如果她不是烟雨，就不会知道雨林的安慰并非出自本人，那不就是欺骗吗？
太差劲了！
兴奋被愤怒取代，蓝燕仪一整晚都没睡好，眼睛睁着睁着，窗边就亮了起来。微弱的光洒落在被子上，提醒着她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讲个笑话，该起床去上课了。
不情不愿地起身，换好衣服，走出门，林霁难得早起，站在门边，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蓝燕仪把手搭在她肩上，看她期待地望过来，抿了抿唇，无情地开口：“我打算申请一下学校的住宿。”
大一课程多，好几天要上课到晚上**点，来来回回奔波了这么多次，即使是她，也觉得有些疲惫。
林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想了半天，靠在墙边问：“什么时候去？”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蓝燕仪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没想好。”
现在申请的话，按流程批过去，可能要一周以后了。当前是十月，她在考虑是多陪陪林霁到下学期住宿，还是提前申请住进去。
“叮咚——”
门外有人在按门铃。
两人同时一惊，蓝燕仪拉拉林霁的手臂，把她圈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妈妈？”
热气洒下来，林霁的耳朵在顷刻间红透，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
“那我先去洗漱，你去看看谁来了。”看了一眼时间，蓝燕仪拍拍她的屁股，叫她快点。
林霁：？
狠狠瞪了蓝燕仪一眼，林霁呲着牙，跟着她跑到洗漱台前，低声道：“你怎么不去开门？”
林霁非常怕生，平时点外卖都要外卖员放下离开，自己偷偷摸摸出来拿，即使门外是熟悉的费文漪，好像也不是很值得高兴。
嘴里混着白沫，蓝燕仪漱了漱口，用手腕上的发绳在脑后给长长的头发扎了个丸子，从镜子里望向她：“说不定有甜品。”
她低下头用冷水洗脸，门外的门铃还是响个不停，林霁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
门外的女人比她高出半个头，右眼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林霁只看清了她的左眼。
像是哪里来的老师，身上一股子书卷气，明明是温柔的长相，却不怒自威，有点渗人。
“你是不是走错了？”林霁确信自己不认识她，指了指门边的门牌，“这里是202。”
“没有。”蓝芝榆透过门缝搜寻着人，低下头仔细看林霁的脸，“你是A大的学生？”
还真是老师？
林霁咽了口口水，把门拉大些，实在认不出这是哪位老师：“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嗯。”蓝芝榆有些惊讶，伸手指向里面，“我找她。”
林霁转过身，看见呆愣的蓝燕仪，她脸边还带着水渍，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姑姑？”
这句话像是进入房屋的允许，蓝芝榆微微颔首，推开大门，踏入了大厅，几步走到蓝燕仪面前：“你没在学校住宿？”
想都不用想，蓝燕仪直接猜到了她的情报来源：虞怀。
怪不得那家伙最近都不发消息催她更新了，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蓝芝榆伸手搭在她宽松的衣领上，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在合租？”
“租”这个字眼跳出来，蓝燕仪才想起自己没有付钱。
奇了怪了，谢安渡怎么没找她要钱。
“房东呢？”作为家长，蓝芝榆第一时间开始关注起租房的情况。
“我就是房东。”林霁咳了一声，吸引了蓝芝榆的视线。
“你是房东。”蓝芝榆确认了一遍，视线在她们俩之间来回打转，“这里只住了你们俩？”
得到确认，蓝芝榆疾步走到林霁面前，语气冷到能结成冰渣：“她身上的痕迹也是你弄的？”
毫无准备地见了家长，毫无准备地被质问，林霁求助似的看向蓝燕仪。
看见她的表现，蓝芝榆已经有了答案，闭了闭眼，一手摘下脸上的眼镜，一手揉了揉鼻梁，强压下心底的怒气。
“她现在才十八岁，你们不合适。”
蓝燕仪喜欢女生这件事在整个蓝家都不算秘密，毕竟她曾经和蓝元洲吵到断绝关系。
爷爷奶奶还算开明，蓝芝榆也给侄女说过好话，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这家伙会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谈起恋爱来。
绝对是这个房东先主动的！
“姑姑。”蓝燕仪拉了拉蓝芝榆的手腕，示意她冷静一点。
“你现在就回学校住宿，以学业为先，不要和不三……”重新戴上眼镜，蓝芝榆抱臂看她，下达最后通牒，瞥见傻呆呆的林霁，又改了口，“不要和无业人员混在一起。”
林霁：……你是会扎心的。
反应过来，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是有工作的。”
“呵。”一直在留意她的蓝燕仪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蓝芝榆的眼神变得更冰冷之前，她站到林霁身侧，勾了勾她的手指，无所畏惧地看向蓝芝榆：“我今天就去申请住宿。谁告诉你我住在这的？虞怀？”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到虞怀，蓝芝榆怔了怔，瞪了她一眼：“收拾好了吗？我带你去学校。”
于是在林霁的茫然中，蓝燕仪背着包和蓝芝榆一起离开了。
“晚点跟你解释。”
只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语。
上了蓝芝榆的车，蓝燕仪系上安全带，看了眼车子的储物格。
蓝芝榆启动车子，语重心长：“你现在刚上大学，是不是太快了？”
蓝芝榆并非不开明的人，毕竟她自己也喜欢女生，但她了解蓝燕仪的性格，觉得这个时候谈恋爱并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说？”蓝燕仪没着急反驳，反而好奇她的想法。
“你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跟着导航驾驶着，蓝芝榆瞥了眼道路两侧的落叶，“虽然你学什么都快，但恋爱和那些新鲜事物不一样。”
用蓝芝榆的话说，学习别的事是一点一点进步，有积累的过程，始终有迹可循，恋爱却能够因为一些事直接归零。
蓝燕仪从镜子里看她，贴脸开大：“你在说你自己吗？”
车里变得沉默，短短几分钟的车程变得漫长起来，蓝燕仪敲了敲储物格，知道她不想回答，还是追问：“你把和虞怀的合照收起来了？”
当年虞怀对她爱屋及乌，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恨屋及乌了，人都消失了。
车子晃了一下，蓝芝榆抓紧方向盘，无奈回答：“你是真的没大没小。”
“你真的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蓝燕仪从未过问她和虞怀的事情，现在自己谈了恋爱，反而感到好奇，觉得可惜，“你们谈了挺久了。”
之前虞怀在咖啡店发疯，让蓝燕仪或多或少地意识到，最早说出不爱的人可能是蓝芝榆。
奇怪的是，她那段时间看见的蓝芝榆，倒像是失恋的那一个。
被小辈追着感情问题问，蓝芝榆没接话，反而说起住宿的事情：“等回到了学校，你申请一下住宿，我和学妹说一下，让她给你快点批。”
“不用。”
A大就在眼前，蓝燕仪的手在安全带按钮上停留，望着空空荡荡的大门。
“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会答应住宿，不是因为我和她不合适。离别总要有个过程，就按正常的审批时间算，一周之后我会过来的。”
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她又敲了敲车窗。
蓝芝榆按下车窗，看见侄女摆了摆手：“喜欢可不只是新鲜感，你也对自己坦率点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她教训了。
这一天蓝燕仪到学生事务中心提交了住宿申请，上完了晚课，慢吞吞地踩着月光回了家。
林霁依旧在客厅等她，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下周我就去学校住宿了。”蓝燕仪先说出最重要的事，随后讲起蓝芝榆，“姑姑她没有恶意，估计是自己失恋了，心情不太好。”
林霁没在意蓝芝榆早上的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嘴角下撇：“周末回来吗？”
“临近期末的话应该是不回来了。”蓝燕仪拉着她走到她的房间，拉开半掩的窗帘，推开窗。
夏季已经过去，屋外寂静无声，在灯光的照耀下，唯有树叶枯黄的大树，到了深冬，叶子落尽，便会成为枯树的样子，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窗外黑乎乎的，林霁不明白她要她看什么。
蓝燕仪送了她的左手，牵起她的右手，摸了摸那道疤，望向窗外的大树。
“你重新开始画画了吗？”
自己的马甲还捂得严严实实，话语中不免带上几分心虚。尤其原定的签售会拖延下去，暂时不用担心林霁发现她的身份。
林霁轻轻“嗯”了一声：“之前锁定的账号也已经申请恢复。”
“我不在的时候，多出出门吧。”蓝燕仪提议。
“我尽量。如果你要在学校忙，是要到寒假回来吗？”
蓝燕仪指了指窗外的大树：“叶子长出来我就回来。”
“那都几月份了，你寒假要回家？”林霁差点忘记了她是C市人。
“和姑姑谈过，要去爷爷奶奶家一趟，很快的。”蓝燕仪摸着她的头安慰。
“一点都不快。”林霁趴在她怀里叹气。
还没分离，已经开始期待枯树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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