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个事情我觉得他们几个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二，不然他们的反应不至于这么欲盖弥彰。”程柯淮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发现是空的这才想起自己的烟竟然落在了酒吧里。
鹿森只一眼就看明白了程柯淮的目的，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丢过去：“喏，还有两根。”
这次竟然就是包普通的苏烟。
程柯淮笑着抬眼看向鹿森，打趣道：“呦呵，小鹿总越来越亲民了啊？”
鹿森无语地拿过烟盒来抽出了一根后再还给他：“我只是有钱，不是有病。”
“我暂时还没那个兴趣把钱往大街上撒着玩。”
程柯淮眨了眨眼：“啊，那真是可惜，我还没见识过这样的行为艺术呢。”
鹿森的忍耐力一向不错，这样都能忍住不翻出个白眼来。
书房的窗帘很厚，拉上之后几乎倾泻不进什么光来。
窗帘缝中唯一被透出来的光亮成斜杠打在了鹿森似远山般英挺的鼻梁上，将他俊美的脸对半分开。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来，英伦老式的打火机在鹿森手上“噼啪”响了好几声，尔后才亮起光来。
那燃起来的一小团火焰照明了鹿森如玉瓷一样光洁的面庞，然后移动到了干燥的香烟边拥吻。
火星明灭，香烟袅袅，迷蒙了鹿森本就像雾般朦胧的双眼。
程柯淮叼着根烟，眼看着鹿森把打火机重新放回了口袋里，不由得挑起眉来：“鹿美人，你这是打算让我点石成火吗？”
“借个火呗？”
程柯淮凑近了一些，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直直勾着鹿森。
鹿森的指甲在口袋里将打火机刮了又刮，终究还是放开了。
他呼出一口烟气，而后倏然弯下腰来，凑到了离程柯淮更近一些的地方。
两支苏烟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在孤岛，在雾里，在层层未知中逐渐贴近。
火星从一处燃到了另一处。
仿佛在冬日里亲吻一团火焰。
烟雾蓦地升起，拢住了相对的四目。
就在此时，两人骤然离开，不约而同。
“咳。”鹿森先开了口，努力不去注意程柯淮面上的尴尬，故作镇静道：“忘记洗澡了，我先去冲冲我这一身的酒味。”
“呃，好。”程柯淮低垂着头，大口呼出的烟气掩住了他因为皮肤太白而眼下隐隐透出的红。
只是等到了程柯淮进到淋浴间洗漱时，他却惊讶地发现，在这三月初天里，不大且封闭的淋浴间内竟几乎没什么热气。
·
在没有娱乐设施和娱乐工具的孤岛，过日子变成了一件极为枯燥乏味的事情。
鹿森和程柯淮对这两张简陋的折叠床也没什么留恋了，先行查看起了这一间书房。
说是书房，但其实就是福利院里一间五十来平米的儿童阅读室，里面绿色的书架设置得很矮，还没有鹿森和程柯淮的腿高，书架里基本都是些儿童画册或故事书。
《格林童话》《笑猫日记》《看地图认世界动物》《我们的身体》……
鹿森和程柯淮粗略看了一遍，都是些寻常的儿童书籍，也没有夹杂任何的纸片或其他线索。
“不过这些书籍，最新的出版日期也都是九年前了。”鹿森都翻看过了一遍，总结道。
程柯淮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可想而知，毕竟设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目前为止还是很严谨的，这些书本估计都是直接从原先的福利院图书室弄过来的。”
“不过要是从这一点看，很多一模一样仿制过来的东西都能花费心思重制，但书籍的出版日期却做不了假，只要明白了当初福利院倒闭之后图书室里的书本的去向是哪里，我们估计就能知道始作俑者了，毕竟这种福利院的书籍应该会在倒闭后捐向各方，很难再重新收集起来。”
“贸然去问他们会不会太打草惊蛇？”鹿森还是有些严谨，“直到现在背后的人都没有暴露出他的目的，估计在这一点上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也是哈。”程柯淮无奈地坐在了书架上：“现在不是在警局里，查什么都不方便。”
鹿森浅淡一笑：“这估计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只有我们什么都查不到的时候，才能真正地顺着他给的方向走，去查出他想要我们查出来的东西。”
程柯淮伸了个懒腰：“去邓芊芊的房间看看？她看上去不那么起眼，但竟然会被单独拎出来，挺可疑的。”
鹿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邓芊芊的房间和书房就在同一层楼，正是阴天，午后的时间也几乎没什么阳光倾斜进来，空旷的走廊凉得人心头发慌，两人都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小女孩的房间还是像上次到来一样充斥着明亮的天蓝色，照片上邓芊芊的笑容也仍旧恬静温婉。
上一次因为碍着其他几人在，鹿森和程柯淮都还没怎么查看过邓芊芊的房间，现在整个福利院静谧无声，也不知道紧闭的房门背后剩下的几人在干些什么。
趁着这个好时机，不搜白不搜。
程柯淮一进房间，等鹿森反锁上了房门就小声对照片鞠了个躬：“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在不在人世，我们虽然都是男的，男女有别，更何况年龄差距在那里。但我们都是警察，职业需要，冒犯了，不好意思。”
鹿森也跟着微微鞠了个躬，然后才问程柯淮道：“你每次搜证前都会这样吗？”
程柯淮摇摇头：“不算吧，毕竟这次情况特殊。”
程柯淮说完又想起来什么：“说起来，这话倒像是你会说的。”
“什么话？”
“冒犯了。”
鹿森眼皮眨动的频率略微乱了乱，而后才恢复过来：“……我们还是赶紧搜吧。”
程柯淮从善如流，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什么脚套手套了，直接上手翻看起来。
玩具和洋娃娃都正常，没塞什么特别的东西。
衣柜和床下也没出现什么尸体。
接下来就是翻看书桌上的书本和纸张。
“九年前邓芊芊应该是多少岁？”程柯淮想起这个问题来。
鹿森拿起照片分析道：“看照片上的模样，和后面的大楼和旁边的树木作比较，身高应该是一米三左右，体重正常标准，大概是10岁这样，读小学四年级的年纪。”
程柯淮赞叹道：“学医的就是不一样哈，像我只能看脸的稚嫩程度看出来是个小学生。”
“你要是能给我看看她的骨骼情况，我能告诉你更加精确的数据，我这也只是用眼睛猜测罢了。”鹿森耸了耸肩。
“小学四年级……”程柯淮抽出课外书籍下面压着的课本，是四年级下册的英语书：“果然是鹿柯南。”
“柯南还得是你，”鹿森微笑看向他：“——毕竟你才是那个自己在哪案子就在哪的‘死神’属性，连身边的唯物主义法医都不能幸免，程柯南。”
程柯淮不赞同地瞪他：“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个警察，警察也是唯物主义！你别抹黑我，别把我饭碗给丢了。”
鹿森又被程柯淮逗笑了，只得不去搭理他，抬头去打开了邓芊芊书桌上的书架门。
课外书放在左边，课内教材放在右边，中间是一个和床上玩偶配套的积木拼装玩具。
和书柜里整齐摆放的衣物如出一辙，邓芊芊果然是一个比较自律、爱整洁的女生。
鹿森抽出一本邓芊芊三年级的作业本翻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刺目鲜红的58分，上头的笔迹也不算整齐，只能看出来是个女生的笔迹，但怎么都说不上漂亮。
“小学语文58分……”鹿森也不是歧视，只是这个分数对从小到大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刺激。
鹿森的话语点到为止，程柯淮却来了兴趣：“比我当年还牛逼！这姑娘有意思。”
鹿森翻看了几页都是差不多的分数，并且也不是偏科，数学和英语的成绩都大差不差。不过很奇怪的是，邓芊芊一年级的成绩还算不错，到了四年级成绩也有上升，好像就只是二三年级这两年的成绩格外平庸。
鹿森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决定去看书桌的其他物品，而程柯淮却反倒认真地翻看起来的邓芊芊的课本和草稿本。
“你看这个做什么？”鹿森没明白。
程柯淮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我和邓芊芊这种成绩不上不下的学生，在上课或写作业的时候就是很难做到全程专注认真，总是会发些呆、开些小差的。”
“我当年就喜欢在草稿纸上画点涂鸦，写点废话，万一邓芊芊也会这样，并且留下什么线索呢？”
鹿森仔细回忆了一下程柯淮毕业的院校究竟是不是他记忆中那所排名靠前的警校，得出肯定的结论之后他看向程柯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这男人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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