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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许珂玉发了个微信过来,约她晚上去Silver Moon喝酒,美曰其名,庆祝她即将逝去的单身生活。

酒吧地处与她公寓楼相隔两个街区的荧虹路。街道如其名,两面墙壁上,树梢上,到处挂满了五彩缤纷的霓虹招牌灯。

那里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一到夜晚,喧嚣震天,整个岭城的俊男美女都会流连于此。

银月酒吧听说是岭城深辉集团的公子爷毫掷两个亿打造的,有着世界最顶级的灯光音响,全国各地的明星网红都会来排队打卡。

那个地方,纹清绝不会轻易踏足。

但毕竟是许珂玉的单身派对,不能不去。

她决定去露个面,再想办法悄悄的离开,这是她的惯常伎俩,她实在融入不了那种热闹暧昧的环境当中,男男女女在充满**的酒池肉林中肆意狂欢,干冰彩带制造的幻境下,像是来到了地府幽冥。

晚上十一点,纹清套上一件轻薄的外套出门了。

两个街区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她决定步行过去。

秋夜泛寒,街道边的银杏树开始缓缓掉落着并不枯黄的叶子,扇一样的叶片在风中打着转,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一直飞到她头上来。

对面百货大楼镶嵌在一整面墙上的LED屏,正在播放一个楼盘宣传广告。

雍山荧烁湾。

岭城著名的独栋别墅区,庞大的绿化面积把整个雍山的风景都囊括在内,那里也是岭城海拨最高的地方,站在雍山顶端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一道岭江形如白练,把喧嚣和幽静分离,把贫穷与富贵阻隔。

岭城人民赖以生存的母亲河,不过是富人们门前的嬉水沟而已。

纹清驻足看了一会,缓步离开了。

银月酒吧的招牌在漆黑的建筑顶端就像吊在半空中的月牙,在夜晚看起来有种寂静幽远的美感。

进入酒吧要经过两道安检和一条极长的水晶连廊,排队打卡的人已经把所有等待的位置都填满,手机的亮光照在他们描摹精致的妆容上,表情严肃得像是要是要来参加国王的晚宴。

有别于一旁酒吧的浮华绚烂,它的内部整个是简洁的工业风装饰,粗旷的钢筋趴伏在水泥灰的石砖墙上,四处堆散着裸露的五彩管线,倒扣的酒杯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映衬得吧台里琳琅满目的酒器像是中世纪富豪的庄园。

灯光一开,这近五千平的内室成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名利场,五层楼的挑高,把紫色的线型的光亮装得满满当当,烟雾骤起,恍惚来到了云鼎天宫,又仿佛来到了无间地狱,很难与人世找到交结之处。

架子鼓炸裂的声音如浪涛,一仗高过一仗,从舞台前袭卷而来,震得鼓膜微微发涨。

光是走到这里,已经浑身躁痒,头晕脑热,恨不得马上转身出去,以免窒息而死。

纹清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酒吧右侧的卡座上,这里视野颇高,能看清整个乐队的表演,只是气氛不如前面舞池区那么热烈。

等到一曲终了,许珂玉抽身搂住她,塞给她一支香槟杯,把身侧的一个短发女人介绍给她认识:“纹清,你肯定还记得唐丽,她可做过你的室友呢,你们已经有近六七年未见了罢?”

唐丽毕业后前往京城打拼,成为了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

幸运的是跟大牌导演合作了几个大制作剧集,有了一些知名度。不够幸运的是,没有演过什么重要的角色,总是在都市剧里打着酱油,帮助绿茶女二号一起陷害柔弱无辜的女一。

然而,最近几年她风格大变,剪短了头发,背起了吉他,摇身变作一个创作型歌手,成为各类音乐节的常客,也成为了热搜上无数粉丝讨伐的对像。

她在感情上,放浪形骸,极具争议。

虽是室友,她在大学时期和纹清并不要好,倒是和同系的许珂玉更为合得来。

音乐乍起,许珂玉亲昵地揽过纹清的头,贴住耳朵,“都是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快一起喝一杯吧。”

纹清扬起微笑,举起杯子和唐丽碰了一下。

唐丽抬眼看向她,眼神迷离,带着酒气氤氲:“纹清,你还是老样子,都没什么弯化,看来常呆在家里是有好外的,至少不必受紫外线的折磨而提前衰老。”

纹清扯了下嘴角,还未等答话,许珂玉便插口说道:“你倒是变了很多,比以前更有型了。”

这对女人来说,倒不像是个赞美。

唐丽摸了摸鼻上唇上那些银光闪耀的钉环,“工作需要。”

其实变化的不止是脸上的装饰,穿衣的风格,就连说话的方式,也与学生时代迥然不同,多了些世俗的油腔滑调。

而且,纹清总觉得她看自己的表情有些诡异,带着点侵略和审视,很让人不安。

许珂玉不便只照顾老同学,寒暄了几句,便把唐丽扔给了纹清,自己忙着去另一处和她的同事们周旋去了。

两个多年不见的人,坐在这阴暗的一角,一时沉默下来。

乐队唱起了一首较为舒缓的歌曲,放松了对于耳膜的折磨。唐丽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有男朋友了么?”

纹清微愣,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唐丽吐了个烟圈,声音低沉了些:“为什么?你大学好像也没交过男朋友。”

纹清放下杯子,笑得有些拘谨:“没遇到合适的吧。”

唐丽俯身轻弹了一下烟灰,换了个舒展的姿势接着道:“也许不是你没遇到,而是你找错了喜好,知道吧?”她挑了一下眉梢,轻挑的暗示着。

纹清靠在硬挺的沙发上,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她在想再坐多久离开才会显得更有礼貌。

唐丽一口烟一口酒,看得真让人为她的肺腑着急,而且这样太过伤嗓,实在不是一个音乐人该有的素养。

“其实你可以试试和女人……”她声音暧昧的停歇了,留下点试探的尾音。

一口烟飘了过来,喷洒在纹清脸上。

纹清讪笑着微微偏头,掩住了眼底的一丝厌恶。良久,她整理情绪道:“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不找男朋友,是因为我是个独身主义,喜欢一个人生活。”

唐丽听了这话,耸肩撇了撇嘴,似乎觉得她拒绝的理由特别可笑矫作。

这场面实在太过尴尬,纹清只得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以此来平息无措。

这都怪许珂玉,把她叫来,关键时刻又丢下她跑了,实在是不够朋友。

“一会儿出去我请你吃夜宵吧,我的车在外面,正好可以送你回家。”唐丽换了个方式继续进攻。

“不用了。”纹清连忙拒绝:“我住得很近,而且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太久。”

唐丽不依不饶:“这就不够朋友了,大家做了两年室友,好不容易见了你,干嘛这么见外。”

纹清压抑住脸上的表情,虽还算镇定,只是手指却不自觉攥紧酒杯。

酒液已经见底,酒气却还没上头,纹清性格羸弱,即便再不悦也很难对人发脾气。

幸而许珂玉终于过来了,她已喝得半醉,坐下来就是一阵咋咋呼呼的劝酒,把两个人都灌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道:“还是单身爽,想怎么喝怎么喝,想怎么玩怎么玩。”她瘫倒在沙发上,随着音乐摆动着头,灯光已经变蓝,投在她脸上更显迷离。

场内不知谁的到来,把气氛推向了**。变幻闪烁的光线,喷洒得如大雪纷飞的纸片,DJ含着麦闷声狂呼,那热烈的情绪,预示着今晚的灯光秀即将开场。

昂贵的香槟酒,长龙似的往那BOSS卡座上传送,看起来真是夸张无比。

“深辉集团的败家子来了,你看那些网红都快沸腾了。”唐丽仰着头看向前方,在变幻的光影中,表情意味深长。

“深辉集团?”纹情虽无兴趣,但依然感到惊讶,能看到这些在新闻热搜上常常出现的人物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岭城的首富之子,那就更添神秘了。

“你不知道么?他回岭城都会来玩的。”唐丽借着说话往纹清处靠近,那双带了灰色美瞳显得微鼓的瞳仁直直投在她脸上:“就是刘烁嘛,现在是乐火食业的总裁,人称辣条王子……”

一旁的许珂玉倏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前面走去,纹清急忙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我去前面跳舞。”

“你不要发疯。”纹清脸上带了点火气,语重心长道:“你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不要再傻了,这时候要是被人拍到,你的婚礼还能继续吗?”

“我只是跳舞。”许珂玉用力挣脱开来,便往那被人包围着的BOSS卡座区走去,白雾四面涌动来,须臾就吞噬了她的身影。

纹清这下真的傻眼了。

这里简直就是个盘丝洞,想要在狂欢的人潮找到一个失意的女人是何其困难。

纹清害怕她做傻事去和刘烁重新纠缠,又担心她醉在某个地方,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因此焦急无比。

左右都在那被人瞩目的一处,说不定去那里就能撞见她。

强劲的音乐声中,看台上无数身着性感的美人摇曳生姿,4D的灯光秀美轮美奂,数字人在环屏上穿棱来回,像是在太空中遨游。

“纹清,我知道一个小酒吧氛围更好更清静些,我们去那里聊天怎么样?”唐丽跟了过来,轻轻拽住纹清胳膊。

纹清避之不及,越发往那人堆里挤去,而唐丽却始终跟紧了她,像是狮子看中了猎物,围追堵截,只待她疲劳松懈的时候。

可为什么要是她呢?纹清实在想不通,她这清水寡淡的样子应该不会受这些风格夸张,个性反叛的音乐人喜爱吧。

舞池前人人相挤,所有的缝隙都被填满。

纹清不由得佩服这里的服务生,能端着酒水自由穿梭,还不用担心摔跤,那是何等的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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